原牧無法，今日隻得先將柯茯帶入門再說。

他抱臂悠然向後靠去，隻見兩側樹木各自伸出藤條，織成了個很是有些精致的藤秋千，穩穩地將原牧托住。

柯茯看在眼裡，心中有說不上的觸動，同樣是九年製義務教育出身、在牛頓一二三定律下長成的地球人，人家在這陌生地界就混得如魚得水。

原牧隨口道：“禦劍學到哪裡了，不會結印也要我弄個ppt示範吧。”

柯茯擺擺手，認認真真擺好劍，再次結印，長劍穩穩當當到了柯茯腰部左右高度，很是標準的起勢……

然而沒停多久，長劍仍舊砸在了地上。

原牧站了起來，右手摩挲下巴，打量著掉落在地的長劍，“不應該啊，改變運動狀態才需要力的作用，你能把劍勻速禦起到停穩，說明你的禦物印結得沒問題。”

柯茯沒想到修仙世界物理還能奏效，積極表達自己的想法，“會不會是禦物印後續給的向上的力不穩，導致與重力沒能保持平衡，在某一時刻弱於重力，才讓禦劍失敗。”

原牧：“你就是這樣理解禦物印的？”

不待柯茯點頭，長劍已經從地上跳起，劍背不輕不重地敲了柯茯腦袋三下。

始作俑者絲毫沒有掩飾他公報私仇的意思，甚至十分坦蕩：“那就請你分析分析剛剛——對了，你這劍取名了沒——你這劍的受力過程。”

柯茯要是這會兒還沒聽出原牧的嘲諷，她就不是乾客服的了，不過能屈能伸對柯茯來說不是什麼難事。

她當即扯出一個狗腿到令人脊背發涼不適的笑，“原師兄，我這劍還沒取名，要不您取一個？結印原理是我相差了，您看著如果不是按照物理學的來，那麼是化學、生物學還是說要用上編譯原理？”

柯茯這狗腿笑十分有用，即便是化神期中期的原牧都膽寒了一把，下意識打了個抖，重新退回了秋千上。

原牧總覺得如果不是柯茯還不會表情包術法，她絕對會在每句話後加上“[狗叼玫瑰]”。

原牧命令道：“忘掉你的物理學、化學、生物學和編譯原理，現在不僅物理學消失了，其他學通通消失了。”

柯茯：“噢……”

原牧欲言又止，還是忽略了柯茯的熱情接話，三言兩語講解完粗略的結印原理，又細細講解了番禦物印的要點。

原牧：“至於劍名還是你自己取吧。”

柯茯：“謝謝原師兄，我這柄劍在您剛才的教導中已經想好名字了，就叫三月廿二原師兄講印劍。”

原牧：“……謝謝你啊，宗主規定劍名等各類取名皆向宗門名看齊，不得超過5個字符，否則影響數據庫架構。”

柯茯頗有些可惜，隻好暫緩取名念頭，老老實實練劍複盤。

原牧安靜陪練一刻鐘後，忍不住陰陽怪氣嘀咕：“想當初我在外分分鐘百萬上下，年少沒輕沒重，年紀大了還得帶管培生練劍。”

柯茯忽略陰陽怪氣，一邊練劍，一邊好奇道，“這個百萬是什麼單位，白銀嗎？”

原牧嘿嘿一聲：“不，是上品靈石。”

這回輪到柯茯沉默了，此間靈石分為極、上、中、下四品，進率為千，一枚下品靈石等同於普通黃白中的一兩白銀，且基本有價無市。

柯茯開始思考，柯茯停下練劍，柯茯看向原牧……原牧讓她彆看了。

原牧：“這都是入宗前的事了，自從被翟姐請到宗門，我，原牧，兩袖清風。”

柯茯不帶絲毫猶豫地收回視線，重新開始練劍。

原牧：……

因著柯茯缺席了原本的劍修專業課，所以在成功禦劍後原牧乾脆給柯茯補了個課，省的總被叫家長。

不知不覺夕陽西下霞光漫天，柯茯收起劍準備前往晚間的修煉課。

原牧將藤秋千複原，對柯茯一下午的練習進行點評，他先進行了肯定，而後回想到部分細節，品評道：“你似乎有種與眾不同的天賦，但我目前沒抓住。”

原牧說他還要再想想，主動提出送柯茯前去修煉課。

感情都是處出來的，經過這一遭相處，這位眼睛朝天長的原長老愣生生把柯茯看順眼了些，用他的原話來說就是，“算半個自己人了”。

*

比起劍修專業課，修煉課的人顯然要多上一個量級。

課是翟鳴臨走前排的，她大致給柯茯摸了骨，確定了人還在練氣期，就大手一揮排了早晚各一節的修煉課。

柯茯估計這修煉課應是宗門內按照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大乘等幾個大階段排的早晚自習，柯茯今晚來上的練氣期修士修煉課自然是人最多的。

還未到宗門中央大廣場，柯茯便看見了遙遙朝自己招手的夏秀秀。

對於這個自己進宗門前唯一認識的人，還是一個大方的財主，柯茯也很是驚喜。

隻是見到夏秀秀，柯茯猛然想起先前夏秀秀與何小花所說的“初胎練氣大圓滿”，她本以為不過玩笑話，但後來劍道講師也是如此說……

柯茯福至心靈：“原師兄，您說我的天賦不會是在修煉方麵吧。”

前頭禦劍的原牧活像是被惡心了一把，險些出了空中交通事故，他不可置信：“妹啊，一般來說，我們宗是不收五靈根的。”隻不過出於老鄉抱團，還有就是李老師請人算過，穿越者或多或少都有超出常人的天賦，才會滿世界將穿越者找回宗門。

柯茯靠近原牧神秘道：“可我是練氣大圓滿。”

原牧在大廣場找了個空位給柯茯從劍上踹了下去：“師兄我入宗時已經結有金丹了。”

柯茯：“我是剛來這邊，先前沒修煉過。”

“師兄渡金丹天劫那年也才年方28，”原牧足尖點地，把柯茯的三月廿二原師兄講印劍也踢給她，“好了玩去吧。”

柯茯一把握住劍柄，還想再說點什麼，原牧已經就地結印準備遁走了。

直到原牧身形即將淡去，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麼，終於給出了六個字，關於柯茯天賦評價——“你很快，但短小。”

柯茯陷入沉思。

剛趕來的夏秀秀聽了個完全，評價道，“此人貌似不太正經。”

柯茯：他就是。

夏秀秀是非常優秀的上課搭子，早早就占好了一個視角優良、風水據說也很好的地兒，自然比原牧匆匆忙忙找的空地不知要好上多少。

修煉課講師在廣場中央席地而坐，侃侃而談講起修煉理論知識。

這是柯茯第一次係統學習修煉知識，她早就觀察過，此間世界的生產力水平與她原世界在第一次工業革命前相差無幾，但因為修煉一事又造成了些許不同。

通過修煉靈根、提高修為，人類的壽數不斷提高，傳說到達大乘期，壽數便是到萬年也有可能。

隻是隨著境界提高，對心境的修煉也頗有要求，大部分修士還是以護衛蒼生為己任，因此才沒對廣大普通人造成傾軋。而最毛毛躁躁的年輕修士大多困宥於課業和仙門大比，等到真正出師時各個幾乎看淡紅塵，專心大道。

當然，最主要的是能修煉的人實在太少了，在普通人中隨手拉一百人，基本上五十個人沒靈根，四十九個人是五靈根，剩下一個還非常可能是四靈根。

五靈根也不是說不能修煉，隻是如果說單靈根的修煉速度是1，那麼五靈根就是0.0001，萬倍的差距，幾乎聊勝於無。

若是運氣好生在大宗門，強行引氣入體後基本上也就止步練氣期，修煉當作強身健體逗自己笑下算了。

而像因特耐特宗這樣總人數萬人左右的業界翹楚，大部分修士一生同樣不過止步金丹。

上完理論課，柯茯按照講師的指示，引氣入體，運轉一周天，再比比身旁同修，頗覺前途渺茫，掬了把辛酸淚。

“靈根資質差了點，但是根骨不錯，回去跟你師父說可以考慮往體修發展。”講師在眾弟子中逡巡點評，路過夏秀秀時這樣說道。

柯茯立刻挺直了腰杆，等待點評。

既知自己天資有限，便更應該在態度方麵做足功夫，桀驁不馴那是翟鳴、原牧這些天之驕子才能做的，更何況連翟姐都是如此的謙遜內斂。

柯茯翹首以待，奈何講師經過柯茯時隻輕輕點了下她肩側，“慢即是快，繼續保持，不愧是翟長老帶回來的人。”

話音剛落，夏秀秀就湊了過來，“柯前輩，我剛才就想問了，刻意減慢周天運轉速度是能更充分吸收靈氣嗎？”

柯茯：……

如果不是夏秀秀一臉隻要她一聲應下他就即刻效仿的模樣，她真要懷疑夏秀秀終於看清了自己是個廢柴的本質。

柯茯是真的很想把自己的五靈根像慢羊羊村長的草一樣擺在頭頂，再拽回今日的修煉講師，讓人幫忙看看自己這修煉速度還有沒有得救。

“師叔——”柯茯雙眼一眯，“叔”字還卡在喉嚨腔，已經解開盤腿姿勢站起，長劍與此同時握在手中，出鞘點地。

修士堆中不知誰大喊了句“有妖！”

幾乎瞬間，周遭一眾練氣期修士如潮水般退開，隻有少數已經開始學習術法的修士在往這邊靠攏。

是一隻成型有一段時間的小土精，修煉廣場靈氣充裕，才得以掩藏。

借著偷襲優勢，土精祭出的第一支土箭射中了修煉講師後心，因特耐特宗統一的白色道袍當即染血。

這種土精天生地養，若生在郊外也就算了，能被護宗大陣擋住，生在宗門內的，著實令人防不勝防。

一擊即中，雖然金丹期講師及時護住心脈，並沒造成太大傷害，卻是很令土精得意一番。

它調轉過頭見到物理距離上最近的柯茯，這個已經亮劍的修士在土精眼裡是僅次於講師的威脅。

柯茯與土精那雙不太明顯的眼睛對上，她下意識想要舉起劍與土精對峙，地麵卻似伸出了一雙手將長劍絆住。

致使柯茯猛一拔劍，反而脫離了劍柄，兩手空舉。

一道屬於土精的黏稠聲音出現在柯茯耳畔：“你一個劍修，沒有劍我看你靠什麼。”

其實也並不怎麼會用劍的劍修柯茯：……

黏稠的聲音令人不適，仿若下一秒就要實體化變為土壤將柯茯淹沒，柯茯幾乎是憑本能地作掌刀狀劈向土精。

一切發生在電光火石間，柯茯不知道的是，在外界看來被擊中的講師很快反應過來，起手先是將土精困在一方天地，防止傷及更多才入門的修士，而柯茯是離得實在太近……

修煉講師正要護住柯茯，隻見柯茯脫劍後手心凝出一道更為銳利的白劍向土精劈去。

土精瞬間被打回原型，化成一道爛泥沒回地麵。

它短短的化形生涯並不太能理解，為什麼沒有劍的劍修也有如此殺傷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