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1 / 1)

一個小女孩一動不動地蹲坐在森林裡的一個樹墩邊,她閉著眼睛但她沒有睡著,她也不是在等待,因為等待意味著有所期待。

女孩感到要下雨了,起初是聞到空氣變得潮濕的味道,然後她的耳朵聽見了那些敏感小動物們的喧鬨聲,鳴蟲與小型飛禽翻騰的聲音,它們的翅膀因水氣而變得沉重,扇動起來震得草葉嗡嗡作響。很快地,從指間和頭頂處傳來了濕潤的觸感,淅瀝淅瀝的水珠下落聲也越來越密集。

她的頭發被打濕了,腳步也因土地的泥濘濕滑而不穩,她跌跌撞撞地摸索到一棵大樹的樹乾,用手指摩擦著樹乾上凹凸的表皮,試圖倚靠著尋找遮蓋,大滴的水珠砸在她的臉蛋上。她打了個哆嗦。

她回憶起才不久之前的情景,他們的村落遭遇了流匪的襲擊,所有沒有傻愣著或是異想天開上前反抗的人都走上了逃亡之旅。一切都太過匆忙和突然,人們隨便抓了些東西就跑進了村子邊上的森林。

叢林中的求生可不簡單。第一天,他們就遇上了如何生火的難題,村裡的老吉姆貢獻出了他一直拖在身邊的木床,才得以解決這個難題(他被一群壯漢們按著一邊大吼:“這是我的床,沒有它我睡不了覺!”);第二天,人們發現食物不夠了;第三天,陸續地有人在森林裡迷路掉隊(當然誰也不知道他們是不是真的迷路了);第四天,村裡的桑拉姆實在是走不動了,其他人展現出最後一丁點的互助之情幫他分擔了剩下的行李(桑拉姆:“把我的金幣還給我!”)。匪徒們追得很快,人心也涼得很快,第五天的時候,女孩的父母把女孩帶離人群來到一片樹叢。

“我和你父親還有你哥哥要去深林裡打獵,看看能不能抓到點兔子什麼的。”她母親說道,語速非常快,“你在這裡等我們一下。”

“好的。”女孩回答道。

“我們很快就會回來的,你千萬不要動。”她母親的語氣有些倉促,她過去的人生裡最大的問題就是如何清除桌板縫裡的汙垢和讓她的淘氣兒子不要把自己砍壞了,現在這幾天的生活已經快把她折磨到神經衰弱了。

“爸爸?”

“嗯?”

“你有什麼想說的話嗎?”她父親是個沉默寡言的人,在村子還沒被襲擊的時候他是個木匠,每天都在院子裡無言地做工,可以說是一個與世隔絕的小山村裡的一個與世隔絕的人,女孩聽他對自己說過最長的一句話是有一次一個牧師要把她帶去鎮裡的唱詩班,臨走前她父親對她說:“帶好你的手杖。”

“帶好你的手杖。”她父親說道。

“哥哥呢?”

“他……已經過去打獵了,你知道他比較擅長這個。”她母親的聲音稍微抖了一下,但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女孩點了點頭,她的哥哥比她大兩歲,和所有這個年齡段的小男孩一樣活潑好動,每天做著勇者鬥惡龍的夢,白天他會和其他小孩一起在村裡肆意玩耍,晚上回來後總會和她講述這一天他碰到的趣事或者是從哪裡道聽途說來的有關冒險者的傳說。

“那,在這裡好好等,普蘿塔。”女孩聽見她母親的衣裙在空氣中翻動的聲音和逐漸遠去的兩人的腳步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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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勢逐漸變大,轉瞬間女孩的衣服已經濕透了,不斷擴散的寒意讓她從回憶中清醒過來,她抱著雙臂哆嗦著站起來,一聲雷鳴又她嚇得渾身戰栗地倒下,她不知道現在是白天還是黑夜,冰冷的雨水一點點滲進她的皮膚,她摸索著站起來向前走去,迎頭撞上了一棵樹,恐懼伴隨著寒冷驅趕走了她身上最後僅存的熱量,她咬緊牙關,緊握住父親給她做的那支手杖,搖搖晃晃地向她看不見的前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