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未有人心悅於她(1 / 1)

四禧院 九月祭歌 3537 字 3個月前

“你真是這麼問的?”

紫芙本想驚叫一聲,這瞧蘇毓琦嬌憨的天真無辜樣,一時笑的不行。

蘇毓琦慌張的瞥了眼賬外,可怕一點風吹草動都被偷窺到。她壓低聲音,用氣聲道:

“他臉紅成那樣,知清都快笑的斷氣了。我縱然是不懂男女之情,可也在話本上見過這些。我不傻,我隻是不相信有人會喜歡我罷了,所以我得當麵問清楚才是。”

她回味起那一幕,嘴角勾起一抹甜膩的笑:“他的臉真是好紅,眼裡一點事也藏不住,甚至不敢看我。紫芙姐,他是真喜歡我麼?”

紫芙若有所思的陷入沉默,最後隻能答的中規中矩:“兩情相悅這事旁人如何明白,等你能確定一個人是真心喜歡你時,那才算是喜歡。”

“喜歡?”蘇毓琦喃喃念著,這個問題像是九曲回腸繞不明白。她念著念著也便頭痛了,拉著紫芙接著學射箭。

寧楓聽到動靜又推著輪椅出幄帳,腿上蹲著一隻毛絨絨的白毛兔。在他一身玄衣中格外奪目。

他甚無趣味的把玩手中活物,瞧蘇毓琦拉弓還在抖的胳膊,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你這蠻人空有一身狡詐,力氣怎麼如此小?真搞不懂我怎麼就打不過你了。”

想起自己習武這些年來付諸的艱辛汗水,居然和這個弓都拉不穩的丫頭平分秋毫了?

滑天下之大稽。

蘇毓琦放下拉開的弓,扭頭狠狠乜他半眼。不服氣道:“才不是。是這弓弦硬挺乾糙,女子拉著本就吃力。”

“你扛著百斤的石墩紮馬步,我保準你進步神速。”

寧楓不壞好意的藏了抹笑。她還果真猶豫了。

紫芙看的分明,無奈的搖了搖頭,安慰道:“等回去我給你換張弓,這弦粗糙不過是下等貨,確實不適合你初學。”

蘇毓琦迅速換上一副笑靨,軟聲道:“還是紫芙姐對我好。”

說罷,她回頭衝寧楓做了個俏皮的鬼臉。

暮色初顯,融光燦燦。青碧接雲,風清如棉。幄帳頂端綁的七彩番布被吹的刮卷大響,熱氣消退,山林的涼風席卷而過。

才出門浣衣的媚兒又抱著木盆返回,麵帶憂色,心不在焉。

蘇毓琦放下她酸軟的胳膊,出口喚了聲媚兒。她置若罔聞又走了幾步,這才後知後覺的回頭過來。呐呐道:“姑娘叫我?”

她心事已經寫在了臉上,蘇毓琦稍加追問,便問出原委。

原來,媚兒今日本在溪邊浣衣,正洗到一半聽見小繡樓那邊傳來動靜。先是裡麵的人將門窗都閉緊,一個沈家的仆役匆匆跑了出去,將頭上的紗帽跑掉了也沒心思撿。

不一會兒,一隊帶刀的沈家弟子疾跑而過,瞧著方向便是小繡樓那邊。隨後媚兒見到一架四人小轎緊跟上。這架勢一瞧便知有大事發生了。

她怕在外浣衣惹上麻煩,還是覺得回來踏實。

蘇毓琦和紫芙正在猜測出了什麼事,遠遠的便瞧見兩人策馬而來。

他二人衣袂被吹的豎直立在身後,韁繩勒停後不等馬腿落地便翻身下來,趔趄兩步看清了人,特意衝向蘇毓琦詢問:“請問蘇公子在哪?”

蘇毓琦懵在原地一息,伸手指向左邊那頂幄帳。一人急急衝了進去,沒一會兒便見蘇易塵走了出來。

另一人在外牽馬,欣喜激動地將另匹馬安撫好,扯著韁繩供蘇易塵翻身而上。

他腳踩馬鞍手握韁繩,馬兒腿蹬了幾步都被他利落勒住。儼然是經驗老道。

策馬之前蘇易塵特意囑咐了一聲彆亂跑,便雙腿夾穩馬腹揚長而去。一頭烏發飄揚在腦後,黃昏的金光渡在他身側,整個人駛向了天際般,鮮活又昂揚。

先前進幄帳稟告的人和另一個人共乘一馬,急急的追上蘇易塵快意身影。剩下一行人頓在原地,還沒從這突如其來的狀況中反應過來。

蘇毓琦拿著弓癡癡的站在原地,眼裡融著金光璀璨,羨煞驚奇的望著遠方:“阿瑾騎術也厲害啊。”

寧楓理所當然道:“公子事事都厲害。”

紫芙雙手抱臂目送,淡定道:“看來是出了大事。”

“我也想學騎術,紫芙姐你會騎馬嗎?你教我吧。”蘇毓琦直到看不見人後才收回目光,那副昂揚生動的畫麵曆曆在目,經久不忘。

小繡樓住的都是江湖上有頭有臉的人物,以至事情一發生沈家便緊忙封鎖了現場。隻怕傳出去又鬨大了事。

看著被層層包圍的小繡樓,坐在湖邊柳樹上的兩人淡定的吃了個瓜,不約而同道:“發生了什麼?”

少年一腿掛在樹上,一腿不羈的屈踩,望著小繡樓進進出出的人,矜貴的臉蛋隻露出滿不在乎的沉靜:“若我沒記錯,裡麵住的是六殿下。”

沈知清哼了哼:“是他啊,那可真是老天開眼。報應加身。”

沈禦朗聲一笑,搖了搖頭:“他遭報應也不能在這,不然大叔伯又得愁的睡不著咯。”

“那不行,我爹本就少眠,我可不能讓這六殿下霍霍我沈家。”沈知清被他一提點茅塞頓開,登時橫眉怒對。

二人緊緊盯著來往進出的人,沈知清又一咋呼:“懷一,那是三嬸嬸嗎?阿公竟然把你娘親都叫來了。”

當初藥道一派以醫術聞名天下,素有活死人肉白骨之名。這位聖女更是集大統於一身,若隻是小打小鬨可不會驚動她。

在附近看熱鬨的人也有眼熟的,很快辨出那位聖女的身份,一個個都在猜測裡頭的人是不是命不久矣。

沈禦意識到事情不對,很快便笑不出來了,端著一張臉看裡頭的動靜。

半柱香過去,小繡樓的嚴防死守也未鬆動一格。隻聽馬蹄踩踏之聲,一聲長籲,一位雪衣長衫的男子翻身下馬。

他身挺清修,目中有靈光。隻是站在樓下一瞬,肅靜的人群便被他磅礴淡漠的氣勢震住。

不怒自威,衣落華光。遠遠看去,二人頓悟何為風華絕代之姿。

“他有些眼熟。”沈知清隔得遠看不真切人,但難掩模糊中精致深邃的輪廓,以及一身清冷的氣勢。

她莫名有了預感。

沈禦微微眯眼,將眼前畫麵凝聚的清晰片刻。狐疑道:“我好像也見過他。”

那人落於樓前,很快便有人將他迎進去。速度之快,-似是特意等了許久。

沈敬鬆將人帶到閣樓,便將事情一無巨細道來:

“一炷香前六殿下暈倒,手下伺候的人探不到他鼻息,便將此事上報。小樓圍住,伺候的人也都製住。吃的喝的沒有動過,馮靈給六殿下診脈,說此非中原之毒她解不了。阿公實屬無策,隻能將公子請來。”

他辦事利落,隻一個上樓的功夫就將事情交代分明。

蘇易塵提袍上樓,清冷的麵上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微笑:“客氣。”

上二樓,有沈家老祖宗,馮靈,老三沈勁鬆,以及沈二爺在場。

羅漢床上躺著慕容蓮岐,前幾日還生龍活虎,現在麵白如鬼,聲氣儘消。

沈老祖宗人雖坐在玫瑰椅中,兩眉卻不安的緊蹙著,見到蘇易塵的那刻才緩緩放下。長呼出口鬱氣,似是被折磨的不輕。

他在沈二爺的攙扶下起身,和氣的麵上乾巴巴一笑:“我這是老了老了不中用了,還讓公子特意跑一趟。真是罪過啊。”

他身邊的幾個晚輩都一同垂首,安靜的以做回禮。

蘇易塵微微一笑,並未說兩句客氣話回禮。在幾人不解的目光下他走到羅漢床邊。身姿挺拔,尚未彎下腰盯個一清二楚,便有了結論:“中毒了啊。”

嗓音清冽,極淡極沉。像是旁人問了句餓了否,他滿不在乎的說早就吃了。

幾人麵麵相覷,對於他們急得腳趾扣地這人卻從容淡定。真是敢怒不敢言。

老祖宗思量片刻,年邁蒼老的聲音穩然的笑了:“還是公子見多識廣,隻是不知此事可有解法?”

蘇易塵目光微閃,聽出他含蓄的求助之意。他轉身,坐到並排的另一張椅子上。麵上仍舊冷冷淡淡的:“解法?你要的是哪種。”

“自是,救人之法。”

老祖宗已瞧出他冷中異色,心中沉了沉。

顯然,這句回答並不是蘇易塵所滿意的。他兩手交疊,拇指輕挲虎口薄繭,嗓音冷的毫無痕跡:

“老祖宗年近過百,識人無數,現在竟養蛇不成反被蛇咬。”他語中帶笑,似篾似諷:“你們沈家,還真是不中用了。”

噔的一陣扯裂聲,幾個晚輩的臉色頓時漲成了期期艾艾的大茄子。用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這位神姿淡漠的年輕男子。

他可真是狂妄極了,竟然當著他們沈家老祖宗的麵前,說出如此侮辱輕蔑的話。

老祖宗怔了怔,到底是什麼都見過了,極快便做過眼雲煙便拋之腦後。坐在另一邊椅子上,和氣笑道:

“知道公子心裡有氣,老朽自知理虧。今日既是我沈家求人,老朽斷不會端著架著。隻要公子願意施以援手,所求所願沈家必竭力以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