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水炸彈-南疆哪旮遝的?(1 / 1)

四禧院 九月祭歌 4864 字 3個月前

火氣已然從各個可以流通的縫隙竄了進來,屋裡不得不緊閉了門窗。

許是因為天氣炎熱的緣故,蘇毓琦覺得這幾頓的夥食都清淡不少。廚子沒有再放火紅的朝天椒辣的她前胸後背冒綠煙。

她心滿意足的吃飽了還想大乾一場,紫芙已經回屋補覺去了。

蘇毓琦摸摸圓滾滾的肚子,現下屋內隻剩下兩人;

蘇易塵斜依在塌上看書,碩長的腿一半都剩在軟塌外頭。

蘇毓琦脫了鞋坐在塌上,把荷包的銀子都倒在中間的小茶幾桌上,然後自顧自的盤算起來。

蘇易塵偷空看了她一眼,屋內依然寂靜的隻有數銀子的聲響。

片刻後,聽見蘇毓琦激動歡快的笑乍然響起。樂的她倒在了塌上:“沒想到呀,我竟然還贏了一兩銀子。看來這些年沒白和菱華姐他們推牌九。”

蘇易塵默然輕笑,還是專心的看著手裡嶄新的書。

蘇毓琦心滿意足的看著頭頂房梁,垂在榻邊的腿像彈簧一樣彈著:“阿瑾···我沒想到你和紫芙姐還會讓我兩把呢···瞧你們那架勢,我一開始還擔心自己褲衩子都會被你們騙走···沒想到你們還是很照顧小孩的嘛。”

“嗯,能發現是我們放水,你還是有了些長進的。”蘇易塵目不斜視,慢悠悠的調侃道。

蘇毓琦黙了黙,理直氣壯道:“我都是見過世麵的人了,當然得有點長進。不然都對不起我走過的路吃過的飯到過的地方。”

蘇易塵嗤笑幾句,漸漸放下了手裡的書:“看來這短短半月你是受益匪淺。”

“對啊。”她嬌聲中摻雜清脆的驕傲。

“那還要在外麵瞎晃嗎。”蘇易塵看著她麵貌,嘴角微微揚。

蘇毓琦一聽這話,頓時鯉魚打挺就坐了起來。鬆散的頭發披在肩上,頓生淩亂卻倔強的美:

“當然要了,中原這麼大我不過才逛了點芝麻大小的地方。君弟和我說過的京城我可想去了。她說皇宮裡的路都是玉石鋪的,奢靡華貴,定是比魂虛派還要氣派百倍的。”

她期盼的目光殷切的看著蘇易塵,笑眯眯道:“阿瑾,你這次來雲州···難道隻是為了去沈家莊看看嗎。”

沈家可以利用南疆人陷害他們,那他們也不是非得親至雲州的。就阿瑾的本事,隨便指揮哪個手下給他們個教訓便夠了。

“當然不是。”蘇易塵忽而沉聲。

“那你還要做什麼?”蘇毓琦小臉微皺,意思都寫在了臉上。

蘇易塵聞聲垂眸,語氣輕快:“你老實點,京城等我得空了,便會帶你去的。”

蘇毓琦心思被看穿,偷笑了兩聲。水汪汪的眼睛不安的搖擺,她小聲道:

“我們不回四禧院反倒在這住下了,你見著沈家人也沒提魂虛派的事····甚至你還答應去避暑山莊?”

不知她要說什麼,蘇易塵頗是興味的盯著她。

蘇毓琦倒也不是個沒心眼的,想了好幾天才敢不確認的說出疑惑來:“阿瑾···是因為那個南疆女子嗎?”

從他在掌門儀式上表露的態度,以及聽聞魅術後的反應。蘇毓琦隱約覺得,這個從未聽聞的南疆好似在牽扯蘇易塵的鬼魂。

蘇易塵瞳孔微微收縮,臉上表情分明沒動,但蘇毓琦還是察覺到了極其細微的變化。

她心裡叮的一聲,頓時展顏歡笑道:“我真的猜對了?我可太聰明了,你說我是不是比寧楓還機靈些?”

蘇易塵沉默片刻,視線說不上多友好。可蘇毓琦不怕,還在僥幸自己有多聰慧中。

“行了,回你自己窩裡去。”蘇易塵又拾起了桌上的書。

蘇毓琦好奇心被挑了起來,如今可是睡意全無,興致勃勃的就要和他探討起自己一大堆猜測。

蘇易塵深吸口氣,狠狠睨了她一眼。

蘇毓琦倒是不想往刀口上撞,可他越是閉口不提,她越是好奇南疆有何稀奇的?

想以往,不管她有什麼困惑,不管是什麼隱晦甚至涉及皇室內幕的秘密。阿瑾都不放在心上,幾乎有問必答。

他的態度···好像厭惡又忌諱。

“阿瑾,南疆在哪啊?換皮術和魅術是他們那的秘術嗎?中原人有沒有會的啊····”

蘇毓琦話說到一半,蘇易塵忽然視線淩厲的落在她臉上:“不能學。”

他聲音忽而冷了幾度,如鐵石玉器翠響。分明好聽,又十足危險。

什麼事能讓他談之色變?蘇毓琦漸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蘇毓琦聲細如蚊,眼睛似有大風吹刮,不堪其擾的閉了閉眼睛:“你是不是很討厭南疆···所以我說什麼你都不想聽···”

她兩隻手絞在一起,眼珠子不安的東看西看。

蘇易塵深邃的目光停留在她嬌軟的麵上。看出了她乖順之下躍躍欲試的心思。不禁在心底歎了聲氣。

他今□□得她不敢再問,她反倒會在心裡想千百遍。物極必反,並非好兆頭:“為什麼會這麼想?”

蘇毓琦見他態度柔和了些,眼睛卻不敢直視他:“每次彆人提及南疆,我總覺得你都有點怪···而且平時我問你再多事情···你也不會這麼生氣的啊。肯定是因為你討厭這個南疆。你的心思雖然沒寫在臉上,但你方才的態度已經很了然了。”

蘇易塵聽出她並無其他心思,心底倒真鬆了口氣:“你好奇?”

蘇毓琦呼吸了一口新鮮空氣,莞爾一笑,又是撥雲見日的微笑:“你連太子殿下都不放眼裡,這南疆是何方妖孽?就連神通廣大如你的人物都提之色變?”

蘇易塵沉默片刻,再次放下了手裡的書,用一種平靜又悠揚的腔調說來:

“你現在看到的隻是戰亂之後的情形。起初,中原除皇室之外還有許多部落,其中南疆一隅的部落最為強悍。他們以小國著稱,靠著世代承襲的秘術繁衍不息。這些部落互相扶持也彼此製衡,一度威脅到了皇室的地位。幾番得寸進尺後,更是危害到了邊陲百姓的安危。皇室除掉南疆,也是費了極大的代價。現在他們仍有殘存餘孽在中原潛伏,可說是窮凶極惡之徒。”

蘇毓琦聚精會神的聽他說著秘事,腦海裡自動腦補了一出恢宏壯烈的大戲。

她杏眸濕漉漉的看著蘇易塵,仿佛陷進去了:“那上月國也是南疆的嗎?”

蘇毓琦才說完,破天荒的看見蘇易塵臉上表情都凝固了。

他噴灑出來的呼吸忽的變得沉重,像是火一樣的燒了起來···她清楚見到他臉上一閃而過的驚恐,慌張,像野狼一樣緊緊盯著她的臉····然後幾個數後他迅速的冷靜下來,放柔了聲音但仍藏不住眼中的陰冷:“誰告訴你的?”

蘇毓琦身子漸漸僵住,好像他的眼神化作了一把帶血的刀,一寸一寸碾磨在她大動脈上。無形的危險分子在空氣中流動,她被隨時會死於非命的恐懼包圍。

縱然他冷靜收斂的極快,但一直在察言觀色的蘇毓琦還是看的極其仔細。急忙擺手解釋道:“不是的不是的,你彆生氣···”

她滿目驚恐,嗓音沙啞。蘇易塵瞬間意識到嚇壞了她,呼吸止了一瞬。

空中流竄著沉默的迷霧,身邊似乎燥熱了起來。

蘇毓琦咬著下嘴唇不敢有什麼表情,幾息後,見他神情又變得清潤華美。一副看淡天地的超脫之氣:“我沒有生氣。”

“····哦。”蘇毓琦匪夷所思的癟了下嘴,差點就罵人了。

她抿著嘴角移開頭,哆哆嗦嗦的有些困了要去午覺。腿才夠著鞋子,又聽見蘇易塵冷不伶仃的:“走哪去。”

蘇毓琦腿就跟踩到釘子似的一縮,學著縮頭烏龜把肩膀蜷了起來,後腦勺對著他道:“···是之前,在葉家莊···有個老頭看見我手裡的劍,我聽見他說了句上月國···方才一聽你說起南疆,我就隨口猜測兩句罷了。”

這話是不假,但她這心思一向是喜歡旁敲側擊。蘇易塵當然猜得出她更深的心思。

“已經說了這麼多了,你不妨把心裡那點事都說出來。”蘇易塵眼神像是刀子似的,能直接穿過她背紮透她。

早知道她不問了,問誰都好她乾嘛非得作死來問蘇易塵?

他敢這麼問,便是篤定了她有自己的小心思,而他沒打算放過她。

蘇毓琦可憐兮兮的坐在軟塌的邊緣:“我沒有什麼要說的了。”

“是我教你這樣和彆人說話的嗎?轉過來坐好。”蘇易塵壓低了嗓音,平淡的聽不出一點情緒。

但他今天古怪的態度蘇毓琦心知肚明,就是不知道他到底在介懷什麼,生怕自己一個擦槍走火撞他刀上了。

蘇毓琦老實坐好,麵對著他把頭一低,打算今天就來出啞巴跳河。

“方才心裡在盤算什麼,一五一十的告訴我。彆以為我不知道你想什麼,你要是跟我偷奸耍滑···你最好祈禱我不知道。”蘇易塵直接了當的威脅她。蘇毓琦心裡更怵了。

蘇易塵何時這樣威脅過她?平日都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捅破了天他也是輕拿輕放。今天她到底說錯哪句話了,連心裡想也不行?

“你是生我的氣?”

蘇毓琦欲哭無淚的望著他。

他此刻平靜了下來,說一不二的否認道:“當然不是。”

····

蘇毓琦絞著一雙手不出聲,屋內一陣寂靜,隻剩下蘇毓琦沉重的呼吸聲。

她像是即將被斬首的犯人,心中無時無刻都在受煎熬,長久的僵持後蘇毓琦率先敗下陣來,支支吾吾道:

“我···我隻是在想,你知不知道你給我的紅月是上月國的神器··”

“嗯。”

態度不錯,還算老實。

蘇易塵滿意點點頭,卻仍舊凝肅盯著她。

蘇毓琦一臉憂愁,憋了半天一點點往外吐道:“這麼好的神器你都給我了,想來也不是很厲害的東西。”

“嗯。”蘇易塵忽的想笑,仍舊板著臉。

“彆人都說你是老妖怪了,我就在想···你會不會去過上月國,才能得到這把劍···你真厲害啊,哪都去過。”

蘇毓琦試圖拍馬屁,見他還是一臉嚴肅後知道無望了。

“可你都活這麼久了,好像什麼都不在意。我想···我猜你···你是不是在上月國的時候過得並不快樂,所以現在還耿耿於懷。我就多想了一下,是什麼能讓你變臉如此快。我隻是好奇而已!我絕對沒有看不起你嘲笑你的意思,我也一點不想知道你受過什麼委屈。我我我···我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蘇毓琦從蚊子般的呢喃,到情不自禁說了一大堆後的慌張。最後豎起三根手指跟他發誓,急於表明立場。

蘇易塵對此無動於衷。

好吧,她絞儘腦汁便一堆借口也是哄騙不了這個男人的!

蘇毓琦計謀失敗,額頭滑下兩顆冷汗。見他神色越來越冷,嚇得一骨碌話就出來了:

“我不該想著去南疆學他們的秘術的,他們人那麼壞學的功夫也殘忍詭異,肯定不是什麼好功夫。但我也就是想一想而已,你天天盯著我我哪有機會跑去什麼南疆啊····而且我這麼笨連南疆在哪都不知道,肯定半路就被人騙的褲衩子都不剩了。”

蘇易塵眼中的光散成溫潤,微抿的嘴角帶著滿足道:“你今日所言,最好句句屬實。”

蘇毓琦這才長呼口氣,如釋重負的倒了下去。

蘇易塵是因為她的這個念頭而生氣嗎?

顯然不是。

蘇毓琦知道,是因為上月國在他心裡是一團隨時可以爆炸的隱患。

不管是因為她還是上月國的秘密,他是害怕二者會牽扯在一起的。

所以一開始蘇毓琦這個想法無關緊要,可一旦她摸到了不可觸及的邊緣,這便是蘇易塵心中逆鱗。

蘇毓琦腦子叮的一下想了明白,同時對上月國產生了彆樣的心思。不過她臉上可不敢有一絲絲的流露···

但某些人好像也會什麼秘術,蘇毓琦懷疑蘇易塵是不是也從南疆學到了東西,比如讀心術一類的邪術?

蘇易塵隻是看了眼蘇毓琦走神的臉,眼瞼垂下也依舊十分淩厲。出口的嗓音帶著平靜的壓迫力:

“南疆遠比你想的可怕,我花費心血救活你這顆小草可不是想看著你白白送死的。你得記住,在和我坦白甚至忤逆我背叛我後你會有的下場,也遠不及你去南疆會遇見的事半分殘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