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花紋(二)(1 / 1)

嘶吼聲打斷交流,虎妖前爪狠踹地麵,將地麵踹出兩個坑來,它眸子被黑色覆蓋,縱身一躍朝她二人奔赴而來。

擰身,劍光疾起,南寒臨握著軟劍劈向虎妖,虎妖身形雖高大卻靈活非常,又是一個躍起,毛發蓬鬆卻不曾被南寒臨舉著的長劍劃破血肉。

趙燃爻緊隨而來,長劍在他手中宛若遊龍,他使得極好,耍得也妙。虎妖似乎沒想到一下要經受倆人攻擊,一時不察,被趙燃爻捅了小腹。

南寒臨乘勝追擊,握著軟劍一個旋身過去跨坐在虎妖身上狠狠地紮進它的血肉之中。

南寒臨並不戀戰,隻是將軟劍在虎妖的身體中攪動半晌,便飛身落回地麵。

她以為會在虎妖體內尋得不一樣的東西,可惜並沒能如願,不過這隻虎妖就算不死也將殘,反正沒幾天活頭。

勁風吹過,南寒臨明顯感覺到自己中了咒術,她的渾身突然癱軟無力,眼前逐漸顯現迷霧,一片模糊不可見。

南寒臨大驚,從衣襟處掛著的香囊中掏出一枚小巧銅錢放入口中,還不忘遞給趙燃爻一枚。

趙燃爻倒是一副沒有被打攪控製的樣子,站立在南寒臨身後,手中握劍,作警覺狀。

她喘著粗氣,單指向自己的風池穴輕輕按揉著。同時單手結印欲破除咒術,口中的銅幣也發揮起了作用,南寒臨才算是勉強解了咒術,不過她仍含著銅幣,長歎一聲,“這是不想讓我們再鬨下去了,要趕我們了。”

趙燃爻聞言搖了搖頭,他的眼眸中泛著光芒,握緊手中長劍,劈散眼前白霧,眯著眼睛,聲音堅決,似乎被控製一樣,不過仍有信息傳來:“虎妖是娃娃,門童非常人,蓮花紋中印,上首謫仙人。”

他們被趕出了這間閣樓,出閣樓的一刹那,在白光中,南寒臨聽見嘶吼聲,瞧見了虎妖體內的黑霧,那的確是個娃娃的模樣。

白光散,南寒臨二人踉蹌幾步,被好心路人扶住。

南寒臨微笑道謝。趙燃爻轉身握住南寒臨的肩膀,眼神中透露著緊張情緒,抬手就要將手中的白玉串摘下還給南寒臨,南寒臨也不推脫,不過她笑著道,“咱們這樣還來還去的太過麻煩,等過些日子我從單秋禾手裡要些材料再為你做一個哈。”

南寒臨晃晃手腕,微微含笑。可惜她如今的唇色慘白,現在笑起來也隻是平添幾分破碎的強顏歡笑的樣子。

趙燃爻歎息一聲,此處人影熙來攘往,不適宜討論分析。

於是二人四處探索巡查選擇了皮影閣樓對麵的茶樓。

在小二的指引下,上了二樓一處觀光極好的地方。

倒是與二樓這種地方結上梁子,南寒臨邊爬樓梯心裡便吐槽。

“寒臨,真不是我誇口。那間閣樓的確不一般。”趙燃爻四下觀察一番,湊近到南寒臨身側,悄聲開口。

“虎妖在被你打個半死後,也就是你被風裹挾的時候,一隻娃娃從虎妖的體內飛出來,我瞧得真切,在娃娃出現後,阻止咱們進來的門童竟然出現,他被那個拿著玉牌的男的提溜著後脖頸扔到地上。我仔細感受過,這個時候門童還是人類。”

南寒臨素手輕輕拍了拍趙燃爻。

她不太在意妖獸妖物飼養這些事情,不過是危機她的性命才有的這番打鬥,最後還落得一個被趕出來的下場。

她的目的早就實現,她不信就她這樣的四處宣揚再加上乾門趙燃爻的聲望。不說大街小巷,就是那些茶樓飯館中就會有討論她的一席之所。

不過可以看看這個北境的熱鬨。

趙燃爻順著南寒臨的手指的地方望去,就見皮影閣樓大開,裡麵傳來震耳欲聾地叫好聲,眯眼觀察,就見裡麵人影綽綽卻紀律非常。他們似乎遺忘了方才的險些喪命。

他們在門口排隊,手裡不知握著什麼東西,不過出門的時候,要將這個東西遞交給門口的門童,方被允許出門。

那個東西輕飄飄的,想必是節目單一類的回收紙張。

可是為什麼需要回收,難道那張紙中蘊藏咒術。手握紙張的人,會遺忘掉在閣樓中發生的一切,隻記得自己度過了一場絕佳的皮影體驗。

“門童不算是人了。”趙燃爻歎息一聲,宣判了門童的命運。

“哎,說來也是奇怪。”

來了。

南寒臨心情有些好,她就知道在酒館茶樓這種地方,終歸會偷聽到自己想聽的消息。

是坐在他們不遠處的一桌,說話人嘴裡還嚼著酥餅,一副很是享受的樣子。

“皮影閣什麼時候需要交節目單才能出門了。什麼時候的規矩啊,好生麻煩,幸好我沒搶到這場的票,要不然這麼墨跡,老子不得急死。”

他猛地一拍桌子。桌子發出哢嚓一聲,倒是沒碎,不過南寒臨覺得茶樓掌櫃的心恐怕要碎了。

既然是今日才需要的,說明虎妖隻是噱頭,那隻黑霧娃娃才是真。

南寒臨收回眼神,拍了拍趙燃爻開口說道,“你那時候念叨的是什麼,你可是被人控製了?”

“嗯。我以為我劈開濃霧就可以逃脫控製,結果反而是控製不住自己,幸好我仍記著當時我眸中看到的東西。”趙燃爻拍拍胸口,一副心有餘悸的樣子。

在趙燃爻好奇的眼神中,趙燃爻緩緩開口:“我瞧見二樓中的大多數人的臉上都印著一個蓮花樣式的花紋,並且越來越清晰。我還看見越往裡,他們手中的佩劍上的蓮花印記就越深刻,似乎深深鐫刻在上麵。”

趙燃爻抿唇總結道:“想來是以蓮花紋為門徽了。”

“蓮花紋?是哪家修仙門派的人?”南寒臨情緒突然激動,她詢問著趙燃爻,有些焦急模樣。

“儘然。隻是不知是哪家的修仙門派敢在民間豢養妖獸害人。”趙燃爻眸中流露出複雜情緒,“暫且不提那妖物。單說妖獸就是非常人可以飼養的,就連我們乾門也隻有兩隻妖獸助陣。沒想到北境中竟然隨隨便便一家皮影閣樓就養著這樣一隻實力不容小覷的虎妖。”

趙燃爻輕抿一口手中的清茶,看著南寒臨沉思的模樣歎息一聲。

“難道是我當殺手當太久了,消息已經過時了?”他自嘲一笑,從碟子上拿起一塊荷花烙細細品嘗起來。

“是啊,什麼門派敢在民間豢養妖獸。”她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好笑皺著眉頭,看著絡繹不絕從皮影閣樓中走出來的喪失大半精元的倒黴觀眾。

南寒臨突然想爬一下這間閣樓的屋簷去看看屋外的陣法是不是會改變,如果改變,一切就更有意思了。

什麼門派,竟然以蓮花紋為門徽。

“今夜,定要來探這個皮影閣樓。”

“打攪二位,這是樓下那位公子為二位點的蓮花酥。”

一位小廝打扮的男子站立在南寒臨與趙燃爻身前,他的手中端著托盤,上麵躺著一塊極大的蓮花酥。

這樣的明白暗示,南寒臨不由自主俯身往門童身上瞧去,就見門童竟然在朝她與趙燃爻微笑。

“同時他讓小人詢問二位可喜歡皮影?”小廝將托盤安安穩穩放在桌子上。

“皮影術法惹人流連忘返,想來全北境定是這間皮影閣中的皮影演出最為正宗。我們自然喜歡瞧看皮影戲。”趙燃爻眼疾嘴快笑吟吟回複著,拍了拍南寒臨讓她繼續看著門童,同時觀察著眼前男子的神情。

男子神情明顯怔愣,似乎是在回憶門童同他的叮囑。

過了半晌才圓瞪著眸子訕笑回複,“樓下公子讓小人告訴二位貴客。若二位喜歡皮影,可在今夜子時前來閣樓,會有老師傅親自傳授。”

“當真,可惜我們是來省親,不日便要回歸宛城。恐不能學有所成,隻怕是會半途而廢。”南寒臨回首,敷衍又遺憾的垂眸歎息,一派難過無奈模樣。

小廝輕拱手,渾身是傳完話的鬆快,笑吟吟拱手,“是小人叨擾。”

趙燃爻笑意吟吟地回應,眼神追隨著男子離去的背影,轉首落在下麵一直在對他們微笑的門童。

“他是二樓的那些蓮花紋?”

南寒臨詢問。

“非也。”

趙燃爻起身,將一鈿銀子放在桌子上,扶起南寒臨輕笑著。

“他是皇室之人。”趙燃爻又將自己否定,“不過應該太久沒在宮裡頭了,上下手都擺錯了。”

南寒臨對於他能瞧出這個男子是皇室之人並不驚訝,反而有些理所應當。

乾門就是長於皇室的修仙門派,在趙燃爻修道期間,與他接觸最多的的確是皇室之人。

對比南寒臨,她的確是不懂皇室的禮儀,不過她觀察力驚人,瞧著男子告彆時沒克製住使出的手勢,很明顯的破綻展現在她的眼前。

“難道是官官相護,再有修仙門派庇護,的確是可以做到豢養這種等級的妖獸妖物的。”南寒臨抿唇分析。

既然決定趟這趟渾水,去探查這蓮花紋所屬的門派,她就要儘心竭力地先將這個妖獸之事解決。

“的確。”趙燃爻冷笑:“若沒有仙門庇護,他們又怎會將妖獸性命為無物。早就四處求生,求神拜佛。”

南寒臨再垂眸看向皮影閣樓的地方,卻見大門緊閉,朱紅大門上掛著一道“謝絕營業”的木簡。

“今夜子時你想去嗎?”

趙燃爻詢問,卻在路過皮影閣樓時漏出躍躍欲試的神情。

這樣的變化怎能瞞過南寒臨。

南寒臨失笑,“去,卻不是子時。而是亥時。”

她理了理身上的褶皺,還是不甚滿意。趙燃爻瞧著,跟著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玄色衣衫,也是灰塵了了。

“先去換身衣裳,咱們打鬥衣裳都被割壞了。”

於是推著南寒臨去了最近的一間成衣鋪子。

所以當南寒臨和趙燃爻站在單秋禾麵前的時候,單秋禾笑彎了眼,心情很好的模樣。

“阿臨這次來嘉陵可要好好待上幾日。”單秋禾挽過南寒臨的胳膊,笑意吟吟。

“自然。”南寒臨心情大好,整個人放鬆下來,“秋禾姑我還沒同你介紹呢。這位是……”

“乾門的吧。”單秋禾搶答。

哎!南寒臨將話咽回肚子裡。

“他腰間的事乾門弟子才能佩戴的六琴星芒墜。”單秋禾笑著,她今年已經四十有三,不過歲月並不為難美人,也不曾為難心態好的單秋禾。

“單閣主好眼力。”趙燃爻雙手交疊躬身應和,算是極正式的了。

“閣主安康。”

本是帶著南寒臨二人去居住院子的道路,迎麵卻碰上一個很眼熟的人。

南寒臨眯起眼睛。

“這位是賀珂羽。歸雲劍派的。”單秋禾笑容驟然消散,敷衍介紹著。

賀珂羽也隻是衝著一直盯著他的南寒臨回以一個得體的微笑,隨後施施然離去。

賀珂羽是真的複活了?這麼草率就複活了?

南寒臨回眸看著賀珂羽的背影,心下不解。

不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可以在去皮影閣樓前先去試探一下賀珂羽。

若真是複活,早知道她就趁著洞穴坍塌的檔口也要將瓷瓶取回來,讓自己死去的師傅的屍首沾染下這個味道,隻是現在隻剩下個骨頭架子也不知道能不能把肉身也順帶複活。

“哎呦,彆看了。”單秋禾強行將南寒臨的腦袋擺正,盯著南寒臨的眼眸憤憤不平:“今年董凡華新收的弟子,就送來我這裡看著我了。”

“又送啊,董廝這麼多年一直要抓你的錯處,這麼多年就抓到秋禾姑你喜好飲酒這一個。的確是要用這樣的熱血新人來折磨你。”南寒臨調笑著,“就像找我師父錯處之後滅我門一樣。”

她太久沒有這麼放鬆過,如今開開玩笑,心情前所未有地放鬆,都快讓她遺忘掉鬨心的皮影閣樓事件。

“唉,也是我混得不好,沒有辦法與歸雲劍派鬨翻,還是要好好伺候這位新徒。”單秋禾歎息。

“秋禾姑,你不能走我師父的老路。”南寒臨握住單秋禾的手,輕輕搖了搖頭。

一旁的趙燃爻倒是津津有味地瞧著南寒臨一直勾起的嘴角,不由自主伸出兩隻手指,放在自己的嘴角處,微微向上拖拽,也是漏出一個不算好看而是滑稽的笑容。

“房間都按照你以前的習慣布置。”單秋禾撫摸著南寒臨的長發歎息,“可惜李聊凇這個老東西不在了。”

南寒臨抿唇不語,氣氛有一瞬間的低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