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念活(六)(1 / 1)

“你身上的毒可還發作?”南寒臨將一枚銅幣扔到閣主身上,登時她的銅幣被焚燒成了灰燼。

這樣強勁的對手,對決並不急於一時。

“他的周身布有術法陣法。”賀珂羽總結著,搖了搖頭“我將你給我的藥都吃了,也許是這個原因,我的身體沒有恢複完全。無妨,我自有含玉招在手,這點小傷小毒不是什麼大事。”

“那便好。”南寒臨含笑點頭,“含玉招的確可以將這些殘留在體內的毒素傷口統統清除掉。”

賀珂羽昂起頭有些驕傲模樣“那當然。”

“我說二位,可有聊夠啊。”閣主站起身,拳頭捏的咯吱作響“現在,該讓我向各位好好算算賬了。”

話音落,閣主手中凝滿靈氣狠狠地拍向地麵。

登時,地麵四分五裂,洶湧的靈力朝南寒臨三人襲來。

趙燃爻按住南寒臨,“閣主從未修習過術法。”

轉身棄了手中長劍,紮起馬步雙手結印,以抵擋著這澎湃的靈力。

靈氣中蘊含著殺戮的氣味,南寒臨皺眉思索,手上的動作卻沒停。

這一擊實力駭人,若全權讓趙燃爻接了反而會使其受傷,現在並不是一個受傷的好時機。

南寒臨仍在思考,她看著眸子血紅,周身散發著黑氣的閣主,沉吟“這閣主,怕不是成了冤魂的集成體吧。”

這是她的猜測。閣主身上的氣味與冤魂的味道簡直一脈相承。

賀珂羽凝眸抵禦著閣主源源不斷地靈力,腳步踉蹌,不過還是根據南寒臨的話思索起來“還真有可能。不是說那些冤魂就是因為他們才到的這裡嗎?”

也有可能是張餘金所為。

不過他費儘心思讓絕苦閣閣主變成如今這幅模樣究竟是為了什麼。

南寒臨不再思索,手中握著軟劍,借著閣主鬆懈的空檔便一個躍起,身形似遊龍踏月,手中長劍朝著閣主的心窩刺去。

閣主霎時收了靈力,輕蔑一笑單手結印閃身便要一擊擊飛南寒臨。南寒臨側身欲躲,棄了長劍,換了匕首,匕首寒光森森,鋒利無比,單手結印,身體裡迸發出光芒,南寒臨勾唇一笑,匕首劃過閣主脖頸,閣主應聲倒地不起。

死前他緊緊捂著湧血的脖頸,瞪大了眼睛,永遠地離去。

“不!閣主!”

卻是成陽伯,此時的成陽伯早沒有此前傲視群雄的模樣,又或者說,他完全喪失了鬥意。

他膝行過去,抱起閣主死不瞑目的軀體,瞪向南寒臨,“我們都是赴死的人。你們的未來,隻會一片黑暗。”成陽伯抱著閣主的屍首,聲音早就不能用什麼婉轉來形容,他顫抖著朝天大聲喊著:“主上無上榮光!主上無上榮光!”

“什麼意思?”賀珂羽冷眸睨著成陽伯二人的屍首,眸中帶著不忍又得償所願的複雜情緒。

他不忍於看著生命的流逝,又開心於自己竟然真的殲滅了傳說中的絕苦閣。

賀珂羽不曾掩飾他的笑容。

“你們隻有入了地獄,才會知曉。”

是淒厲的狼嚎聲音。

南寒臨皺眉看著成陽伯這幅癲狂的模樣,可不待她再去觀察,成陽伯竟然七竅流血而亡,死狀淒慘可怖。

讓人不想再去瞧上一眼。

“這是絕苦閣的保護機製。”趙燃爻也是猛地吐出一口血來。

那血中亦蠕動著一隻蟲子。

“閣主亡,下屬皆亡。所有他們喜歡強調,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趙燃爻深吸一口氣,他現在才算是真正的一身輕鬆,徹徹底底擺脫了絕苦閣的桎梏。

趙燃爻臉龐上重新爬上笑意“你沒有受傷吧。閣主飲下這瓷瓶後果然非同凡響,這般驚人的實力,我也隻在與我師父對決時才感受過。”

“無妨。”南寒臨搖搖頭,她的身體有些吃不消了。

趙燃爻瞧出了南寒臨的虛弱,握住她的肩膀柔聲詢問著“你沒事吧?”

南寒臨眯眼,“起風了。”

話落,風裹挾著閣主與成陽伯的屍首不見蹤影。

“移形換影?還是探囊取物的本領。”賀珂羽伸出單刀放入流動的肉眼可見的風中。不消一刻,單刀碎裂,賀珂羽心痛的聲音響徹墓穴,甚至還掉落幾顆石子下來助興。

“都是我未曾見過的功法。”賀珂羽的情緒來去自如,他踢了踢瓷瓶,感慨一聲“我也隻是聽說世間有複活一說,沒想到真的擁有複活聖水的存在。我要是擁有,那豈不是現在死,立刻活?”

他舉起瓷瓶,眯起一隻眼睛探看著裡麵的千秋。

瓷瓶陡然落地,賀珂羽直挺挺地倒在地上,他的嘴唇青紫烏黑,像是中毒又不像是中毒,反倒像是閣主發狂前的征兆。

“死了?”趙燃爻瞠目結舌,四周傳來震動聲響,他二話不說,拽著要上前查看賀珂羽情況的南寒臨就往洞口跑去,期間還不忘將南寒臨此前做結界用的金子和貼在結界上的符篆撕下。

南寒臨跟著趙燃爻跑著,回眸看著還在直挺挺躺著的賀珂羽,眸中的情緒說不清道不明。

“但願他是個有福氣且命大的。”

站在洞口外,南寒臨望著早已坍塌得不成樣子的墓穴。

“的確。”趙燃爻輕輕擦拭著額角的汗珠,看著南寒臨一副嚴肅的模樣,輕笑道“方才我可是英勇無雙,在看到賀珂羽那小子倒下的一刻,就察覺那洞口周圍的不對勁,果然碎石隕落,若沒有跑得快些,恐怕咱們三個人真的就要同年同月同日死了。”

南寒臨忍俊不禁。

她輕輕撫摸著腰間的軟劍,抬眸,被初日的朝陽晃了眼。

她也知道,自己的名聲將會出現在各大門派的口中。以李癆鬼的徒兒,漆鶴劍傳人的身份。

隻是可惜會少了這個含玉招傳人的宣揚。不過南寒臨並不在意。賀珂羽並不是一個會影響她計劃的因素。方才的祝願已是破例,她不認為自己是一個會發善心的人,也不想成為那樣的人。她的一生早就奉獻給了師傅與她的父母,不報血仇,她便一日不會放鬆。

“接下來,你準備去做什麼?”轉過身望向趙燃爻詢問。

縱使她需要這個乾凃紋身,也要走個尊重詢問的過場。

“我?”趙燃爻搖了搖頭“我無處可去,師傅讓我外出遊曆十年,如今剛過三年,我連門派的門都踏不進去。”

悲傷的情緒並未在趙燃爻的臉上逗留,他樂嗬嗬地看著南寒臨詢問“你呢?你想去哪裡?”

“北境。”

南寒臨就等著趙燃爻的詢問,嫣然一笑回應“北境多宗門,不比東鏡,多寂寥啊。”

“的確。”這次換趙燃爻忍俊不禁,他抖動了下肩膀,眼神落在南寒臨身上,多了幾分詢問。“那南姑娘,可願意招在下當個隨行的侍衛呢?”

薑太公釣魚,願者上鉤。

南寒臨承認自己就是這條魚。

“可是我並不富裕。”南寒臨搖了搖頭,抬起頭與趙燃爻對視,都從對方的眼神中看到了濃濃的要溺死人的笑意。

“我不要錢財,隻求南道長能為我算上一卦,卜我旦夕禍福。”趙燃爻退後一步,微微闔上眸子,手擺蓮花狀赫然是算命的常見手勢。

“自然。”南寒臨點點頭,說著就要從腰間將銅幣取出來,當場就要開算。

趙燃爻瞧這架勢,斂了笑意,伸手扶住準備席地而坐開始扔銅幣做準備儀式的南寒臨。

“不著急不著急。”

南寒臨擰眉,不是說要算卦,怎麼又不算?

不過她並沒有問出來,順著趙燃爻的力道站起身,等待著對方的下文。

“去了北境再算也不遲。”

南寒臨垂眸將銅幣慢慢套進自己的巧結中,腦中思索萬千。

乾門傳人這一步算是成功了,天時地利人和中的人和被她所占據。

現在就差兩道天意,但願萬事順意。老天爺讓她為師父報仇成功。

南寒臨撥動了一下被掛好的銅錢,那其實是她的一個裝飾品。

“可是你去北境要做什麼呀?”趙燃爻是個閒不下來的性子,嘴上問著,身體卻已經往前竄了好遠,分明是同來時一樣的路,但是他仍然像頭一遭來的一樣,充滿了興趣與動力。

“去拜見北境朝陽閣閣主單秋禾。”

“嗯,我恰好也沒去過北境,聽聞北境風光秀麗,我正好欣賞一番。”趙燃爻停頓也無,繼續東拽一把草,西嗅一朵花。

“自然。”南寒臨點了點頭,唇邊掛著笑“會讓你不虛此行。”

趙燃爻財大氣粗,縱使他是個還有七年不能踏入宗門侍奉師長的遊曆弟子,但他賬戶上金錢的數量卻是騙不得人。

他們二人行到北境朝陽閣管轄的嘉陵城足足用了兩月的功夫。在這期間,二人陸路水路就差禦劍飛行來個天路,總算是磨磨唧唧來到了嘉陵城。

南寒臨從趙燃爻手中接過油紙包的燒餅,“這是北境特有的美味,你也買一個嘗嘗。”

二人一到嘉陵城便直奔這間北境有名的燒餅店,細細品味起來。

南寒臨緩步往前行走,四下晃悠著。這樣休閒肆意的日子她要多多珍惜才是。

“寒臨,那邊有唱皮影戲的。我還從沒看過。”趙燃爻眼神詢問,話語詢問,就是動作沒有詢問。

這兩個月的相處下來,趙燃爻自認了解南寒臨。

她是個嘴硬心軟的姑娘,一些小事上求一求總能成功,比如這場從老遠就能聽到鼓掌聲不絕於耳的皮影戲演出小閣樓。

“知曉你不喜歡這樣的東西。”趙燃爻從挎包中掏出幾本不知道有些殘破具有濃厚曆史古韻的書籍“拳法和輕功。從絕苦閣拿走的藏書就剩下這兩本你沒看過的了。”

“你有心了。”南寒臨莞爾,自然地從趙燃爻手中接過藏書,懷裡還抱著熱氣騰騰的燒餅踏入閣樓之中。

“抱歉,皮影戲開場不得閒雜人等入內。二位可以明日再來。”

被門童阻攔。

“加錢也不行嗎?”南寒臨從衣袖中掏出幾鈿碎銀子,“這些夠了嗎?”

門童臉上顯現出糾結的神色,他遲遲不曾吭聲,南寒臨也不急,就那樣靠在門口的柱子上等待對方的回應,眼神落在閣樓的四周。

有意思。

獻祭之所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