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非這麥粒是假的?(1 / 1)

金碧輝煌的太巍殿內,烏泱泱的人群迅速站成整齊的兩隊,他們紛紛跪地向端坐在金色高台上身著繡龍圖的金黃身影高聲問安。

那金色高台上的人臉長眼小,一副青麵獠牙狀,他望著俯首稱臣的屬下們,表情極為嚴肅的審視了一圈,見他們一個個都噤若寒蟬,這才將視線轉到兩列隊伍為首的兩個人身上。

見兩人隻是低著頭,他輕扯薄唇,麵露不屑,“周愛卿,你來說說看,前魔尊是真的說過他是因為繼承了父母的結發而法力強大,從而一統金麥族的嗎?”

被點名的周愛卿名叫周廣山,是金麥一族的第一大將,一頭炸蓬的紅發下是一張凶神惡煞的溝壑臉,他皺著縱橫交錯紋路的額頭,重重點頭,“回魔尊,前魔尊的確提起過此事。”

魔尊郭望原本勾起的唇角瞬間拉□□來,他一臉的不可置信,“難道傳言竟是真的不成?若真如此,那三界豈不毀於一旦……”。

在他成為魔尊之時就曾聽到過隻有三界之王的獨子獨女才能通過父母的結發來繼承父母至高法力的傳說。

對此傳說他一直都是半信半疑。

“魔尊,若此事真實存在,那我們就要和仙界人界聯合起來除去前魔尊的親生骨血,以防他危害三界啊。”

聽太巍殿的第二大將徐錦興如此說,郭望忍不住沉眸冷哼,“仙界聯合就聯合了,手無縛雞之力的凡人還是算了吧。”

徐錦興抬起尖尖的下巴,忙笑著應是,“魔尊說的極對,是屬下糊塗了。”

一旁的周廣山看著徐錦興諂媚的笑容,他目光微凝,“聯合仙界,就是為了害怕那所謂的傳說而除去前魔尊的骨血,屬下恐我魔族以後……會遭人恥笑!”

郭望聽後,摩挲著下巴略一沉思,若是那骨血是仙界的還好說,兩界聯合,美其名曰是幫仙界一個忙,討仙界一個人情,可若是魔族的骨血……這確實不妥。

他思量再三,看向周廣山,嘴角突然噙笑,“周愛卿,就勞煩你去人間一趟,查找前魔尊骨血,一旦發現就地斬殺,也省得他繼承前魔尊的無邊法力以塗炭我魔族子民。”

“是,屬下這就去!”周廣山領命轉身,餘光掃到一臉妒容的徐錦興,他轉了餘光,似是再看他一眼,他就忍不住心中躥騰的怒火。

退出宮殿的他嘴角緊抿,徑直來到一座連天的高山跟前,輕點腳尖飛身而起,直上雲霄,然後縱身躍下,他穿過層層白霧,落在一片山穀之中。

仰頭看看東方正在升起的朝陽,他許久未來人間,這朝陽卻一點沒變。

前魔尊的骨血會在哪裡呢?左右不過在這個山穀吧。

這個無名的山穀曾是前魔尊和女仙子的雙棲之地,自兩人同歸於儘後,這個秘密山穀,三界隻有他一人知道,魔尊這次還真是用對了人。

無名穀被人間的沼澤之地包裹著,即便仙界也鮮有人能夠跨過如海洋般的沼澤到此一遊,更彆提隻會些拳腳功夫的人類了,想到此他不由心中一鬆。

放眼山穀,他鬆散的眼皮倏的一皺,這山穀方圓足有百餘裡,在前魔尊的骨血還沒有幻化成人形時,他該怎麼找起?

難道一根草一棵樹的一一辨認嗎?

他頓覺頭大,想起原身是大麥的前魔尊,他暗暗竊喜。

料想那藍花琉璃繁縷仙子和前魔尊的後代也不至於變異到彆的物種去,那就先從五穀類找起吧。

他縱身飛到山穀上方,以最高的一棵大樹為中心,先是順著山穀外沿尋找了一圈,接著縮小一圈範圍細細尋找。

當他轉到第五圈已經接近那棵中心點的大樹時,才赫然發現,那大樹下有一片青綠。

走近細看,那片青綠竟是一片綠意盎然的麥田,其中有一棵鶴立雞群的綠麥苗,正在隨風搖曳。

他抬腳剛要上前仔細分辨,卻突覺身後有一陣強大的氣息襲來,如濃重的烏雲般壓的他有些透不過氣。

腳下一頓,他扭頭回望,卻什麼都沒有發現。

難道是那個愛嫉妒彆人的徐錦興跟來了?

不,應該不是,徐錦興的法力在自己之下,若真的是他,自己肯定早有察覺。

亦或者是魔尊郭望?

他搖頭否認自己的猜測,魔尊的法力他最為熟悉不過,即使在整個魔族,數魔尊法力最高,他也從來沒有感受過這種黑雲壓頂的壓迫感,再說了他為魔尊和魔族鞠躬儘瘁,就差死而後已了,魔尊根本就沒有理由懷疑他。

難道是隱於人界的高人?

他倒想看看,究竟是誰能在他毫無察覺的時候窺探他的行蹤。

腳點草葉間,他飛到半空,下望,腳下除了綠油油的草木之外,根本就沒有一個人影。

該不會是自己產生了錯覺吧?

算了,還是趕緊去那片麥田仔細分辨分辨,看看裡麵到底有沒有前魔尊的骨血再說吧。

正當他要俯衝而下之時,藍天白雲中突然閃現幾道身影。

周廣山不用仔細辨認就知道,這些人肯定是自仙界而來,他仿佛已經聞到了仙界那獨有的氣息——腐朽的味道。

仙界向來都隻知道墨守成規,自恃其高,他們最看不起的就是魔界。

為了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周廣山決定飛入山穀之中把自己隱藏起來。

他躲開他們,並不是因為打不過,而是為了不給魔界增添不必要的麻煩,還有就是仙界向來不沾染沼澤氣的仙門子弟們,為何會屈尊降貴來到這肮臟的沼澤地?

這點令他感到很是好奇。

他這邊剛隱藏好,天上的仙人們就飄飄搖搖的落在了這片山穀之中。

隻見為首的一個白衣仙女徑直走到那片麥田跟前,從後背的白布包袱裡摸索出一把戒尺。

隻見她手指輕觸間,那根本來是木質的戒尺不知怎麼就眨眼間變成了透明狀,她將透明的尺子緊挨著麥田,順時針轉了一圈。

就在此時,麥田裡那棵最高的青麥子轉瞬間就抽出了嫩綠的麥穗,接著以肉眼可見速度漸變成黃色,直到金黃色。

整個過程就隻用了呼吸一口氣的空隙,顯然那幾個仙界的人也發現了那棵奇異的麥子。

這棵迅速成長的麥子很有可能就是前魔尊的骨血,周廣山懊惱自己剛才怎麼沒有想到,讓仙界搶了先,自己卻白白錯失了先機。

在他懊惱之際,一粒金黃的麥子破殼而出,地上徒留的金色麥穗連同麥稈先是枯萎而後化為了灰燼。

這灰燼就像是燃燒的火焰一般,很快就連同這整片青綠的麥田給燒了個一乾二淨。

前一刻還碧綠一片生機蓬勃的麥田,下一刻就變成了死氣沉沉的灰燼荒原,這讓周廣山更加確定了自己的想法——那粒金色的麥子一定就是前魔尊的骨血。

就在此時那股讓人窒息的壓迫感再次逼近,而眼前那個白衣仙子已經將那金黃的麥粒給捧在了手中。

不管之前隱藏在山穀的人是誰,他都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仙界的人將前魔尊的骨血帶走。

情急之下他迅疾衝去,手指粗細巴掌大小的鐵棍自袖中飛出直擊仙子嫩白的手。

隻聽那仙子吃痛一聲,金色麥粒就自她瑟縮的手指縫隙中掉落。

周廣山已至近前,他大手向下一撈,眼看就要將金色麥粒握在手中,卻被白衣仙子甩來的樹枝擊中大手,若不是他躲的快,恐怕右手就要廢了,好狠的女人,他在心底咒罵一句。

正是他自心底的這句咒罵而勾起刻意隱埋的心底怒火,不由讓他怒氣騰升,他正欲與她一決高下,卻覺眼前黑影一閃,那粒即將掉落在地的金色麥粒卻不見了。

白衣仙子見此更是怒不可遏,“周廣山,你給我等著,他日我定要讓你們魔界為此付出慘痛代價!”

聞言,周廣山冷哼,“那我魔界就靜候佳音了!”他周廣山雖說為了魔界子民不得不忌憚仙界一二,但若仙界針鋒相對,那他也從來不帶怕的,你兵來我將擋,誰怕誰!

仙魔兩界自古以來,自天地間不知共享過多少日月,到如今誰又能消滅的了誰?不過你爭我奪罷了,有什麼好神氣的?

他心念前魔尊骨血,便不再和仙門的人廢話,而是直接轉向那黑影消失的方向追去。

徒留仙門的人在原地望著他消失的狂妄身影暗自咬牙。

白衣仙子石倏舒收收冷冷的眸色對身邊的人說,“你們幾個在這裡守著,我去追他們。”

她話音剛落,白衣飄逸的身影就消失不見了蹤跡。

她一路追著周廣山的影蹤,出了山穀,跨過汪洋般的沼澤,一路尋找,竟來到了人間風景秀麗的山河之地。

這個地方有點眼熟,可她卻怎麼也記不起這地的名字了。

她挑了個高高的大石頭處落下,四處張望之時,就聽得身後的樹林中一陣異響,她疾飛過去。

一片翠竹之中,周廣山捂著右肩膀似是受了傷。

見他被彆人所傷,石倏舒心中的怒氣不知怎麼就突然消失了,嘴角不覺已噙了一抹淺笑。

“真是沒想到,竟還有人能傷的了魔界堂堂的大將軍呢,這事可真是稀奇!”石倏舒說著風涼話,心中一陣舒爽,彆提多愜意了。

聽她如此說,周廣山很是不屑的看了她幸災樂禍的臉一眼,嘴角微抽,譏笑道:“我當仙界的得意弟子會有多麼的高尚無暇,卻沒想到還不如豬圈裡的一頭豬會說人話!”

石倏舒不怒反笑,眼底泛著威脅的光芒,“你既如此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待會兒你記得去豬圈裡養傷呦!”

“趁人之危算什麼仙子?”周廣山剛才吃了那黑影兩拳,一拳在右肩膀,一拳在胸口,已傷及肺腑,他深知自己此時不能再多作逞強,得趕緊療傷才行。

“你們魔界之人就可以落井下石?我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有何不可!”石倏舒冷聲質問。

“石仙子,你若再不去追,那小麥粒隻怕會被黑影吞入腹中了。”周廣山忍著胸口的疼痛,麵上卻故作輕鬆的提醒道。

不料石倏舒突然抬手,鮮嫩的樹枝就抽上了周廣山的右手臂。

右手臂上多了一道血痕,疼的周廣山額頭冷汗直冒。

他咬牙忍住,耳邊傳來石倏舒的警告聲,“今天就暫且繞了你,以後少作惡事,不然下次我定不輕饒予你!”

周廣山隻覺得這話極度刺耳,剛要反駁就見白影如飛燕般離去,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待他療傷恢複法力之後,再和她一決高下。

這般想著,他緩緩席地而坐,先行自我療傷,呼吸吐納之間,法力已恢複了五六,他飛到樹頂,幾個縱躍,就越過了山穀,已經來到高山半腰的白雲間了。

山穀寂靜如初,一道黑影自一片茂密的枝葉下優雅落地,他走到半截樹樁跟前,翩然而坐,一掌托著金色的麥粒仔細端詳。

金色的麥粒在他的注視下突然四分五裂開來,驚的他從樹樁上彈跳起來。

莫非這麥粒是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