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麻’的信?(1 / 1)

林穹音的臉皮一向很厚。

家裡的那幾個沒有人是真正喜歡附庸風雅的人,師父逼著三人學的丹青樂器之類的,也是因為彆人家精養的孩子都會學這一點,還說師祖以前也讓他學過這些。

書法都是照著貼上硬練,林穹音的字到現在寫起來都沒什麼風骨,教習的師傅說,這是說明她到現在對於一些東西還沒有體會。

???

以前隻在畫上見過紅梅傲雪,或者她在不經意間遇見過長者葉子的梅樹,但是沒開花的時候,也沒有人注意。

這種樹藏雲宗的山上沒有,她也不會刻意去找。

就這樣鬨了個笑話,得虧自己當時沒有勤快過頭,把它撅了。

“好了好了,我這不是現在知道了嗎。”林穹音破罐子破摔,“你自己在這裡笑吧,我先去擬信了。”

這封信,林穹音寫了厚厚的一打,關鍵信息都集中在前麵的幾張紙上,打開信的第一眼就能看到,不用在裡麵自己翻來覆去找,總結重要的地方,後麵的幾張就是絮絮叨叨,嘮家常一樣說的都是最近發生的事情。

就像她以前遊曆完回到藏雲宗一樣。

程奕將來要繼任藏雲宗掌門,師父慢慢放權,延長自己的閉關時間,試著突破飛升的門檻。

程奕也越來越忙,經常連下山的時間都沒有。

一般下山的時候也都是有什麼要下山談的事務,直接用傳送符到達目的地,路上的風景都看不見。事務談完以後不會停留,就又馬不停蹄回到藏雲宗批改文書。

來也匆匆卻也匆匆,寒風落辣評,像一隻被無形的小鞭子抽著轉的陀螺。

她和大師兄就經常搜羅來點好吃的好玩的,帶回來給他。

大師兄向來喜歡自由自在,後來經常跟著藏雲宗的商隊跑商在經商這一方麵幫一幫二師兄的忙,順便將路上有趣的見聞記下來,寫成一本本的遊記,給林穹音和程奕。

林穹音來到藏雲宗的時候隻有七八歲,當時的大師兄和二師兄已經成年了,師父管的不多,就把她給這兩個人帶。

導致她以前經常認為大師兄和二師兄就是她的爹娘。

因為程奕太忙沒時間和她一起玩,大部分的時間都是和大師兄待在一起,性格受寒風落的影響很大,金丹結成後就學著大師兄四處遊曆,但因為小時候的乞兒經曆,對藏雲宗又格外戀家。

通常是走幾天,就給程奕寫一封長信。

就講最近的見聞,連一日三餐都在心裡寫的清清楚楚,然後不到一兩個月就回宗門,在程奕的麵前再講一遍,說到興奮地地方還會配上兩條胳膊輔助,大部分時候前言不搭後語。

這封信也是一樣,其實從那天兩人分開以後,就再也沒有見過麵,這是兩個人分彆時間最長的一次。

還有到現在為止完全沒有消息的寒風落。

撤離藏雲宗的時候,根本來不及將所有弟子的命燈撤走,二師兄說走的時候,寒風落的命燈還是亮的,並且燈光很明亮,說明沒有性命之憂,但是已經過去這麼久了,大師兄還是沒有聯係他們二人,林穹音不想做最壞的打算。

她曾經偷偷跑去前線見程奕和文心,結果剛到那裡沒多久就被發現了,給程奕罵了一通,知道她的傷已經沒有大礙後,程奕的臉色才好看一些,還沒說幾句話就把她趕了回去。

“季蘭亭竟然就這麼把你放過來了!?”程奕本來對季蘭亭的印象還可以,現在直接變成無比的不信任。

說實話,季蘭亭冤啊,他還根本不知道這件事。

林穹音小聲嘟囔了一句,“關他什麼事啊。”

“你在那裡小聲說什麼?”程奕沒聽清,以為她不服氣,聲調瞬間拔高了起來。

“沒說什麼。”林穹音把頭埋進脖子裡,裝鵪鶉。

“行了,快回去吧,你的修為在這裡還不夠看,文心也不在這,回去找找還有什麼解決的方法,比守在這裡有用。”

“還有這個。”程奕將一個乾坤戒放到她的掌心中。“藏雲宗的藏書典籍,現在放在我這裡也沒有用,你自己回去翻翻看吧。”

“你……”林穹音聽到他這話,還想說點什麼,最終還是點點頭,接下了這個戒指,“知道了。”

那次回來的時候還是程奕貢獻了一張傳送符,怕她在這個節骨點上禦劍被妖魔發現,傳送符燃燒化成一個光點,程奕站在原地久久沒有離開。

信封化成一隻灰色的靈鳥飛向窗外,這隻小鳥被做的毫不起眼,就算靠近了也很難被發現。

現在就等季老家主和二師兄實驗的結果了。

轉身發現季蘭亭一直眼珠不轉的看著自己,眼神有點子迷茫,拿著筆的手腕就這樣垂在紙麵上,筆尖的墨汁感覺都要滴下來了。

那次溜去前線,季蘭亭發現了沒有?

應該沒有吧,畢竟他什麼也沒有問。

“陣法我給你畫好了 ,就放在這裡了,季老宗主的信還是你自己寫比較好。”林穹音將這張畫好陣法的紙放在了季蘭亭的書桌一角。

發現自己那厚厚的一摞都寫完了,他這邊墨汁倒是準備好了,但是還一個字沒有寫。

“多謝穹音了。”

怕他想給自己爺爺寫什麼家常體己話,林穹音也沒有坐在他旁邊看著他,書房裡暫時沒有什麼事務要處理,她乾脆就回了房間準備休息。

這次終於輪到她睡在地上了。

本來當時說好的,一個月床上一個月地上,結果季蘭亭總是有一些理由在那裡等著她。

這次直接趁著季蘭亭在那裡醞釀寫信,她早早地把鋪蓋鋪到了那張長絨地毯上,躺進去試了一下,還不錯。

看著林穹音洋洋灑灑寫好了一封信,季蘭亭沒由來的非常羨慕。

他和季長明的信件一直都是公事公辦,把需要說清楚的事寫明白了就行,他曾經收到的爺爺和蘭森的信件也是如此,與正事無關的話不會多說一句。

自己想寫但是不知道從哪裡下筆,就這樣看著林穹音寫完以後走了過來,他才發現自己已經盯著她好久了,自己還是一字未動。

難得的有些慌亂,稍稍傾斜了筆身,留住了筆尖的墨汁,隻有手指在筆杆上暗暗用力。

但是穹音隻是看了一眼他手下空白的紙張,沒有多問,隻是把隻放在了桌角,季蘭亭又感到了些許的失落。

目送著穹音走出書房,這邊季蘭亭才開始動筆,公事公辦,兩張紙完事,倒是在開頭多加了一句。

“暌違日久,未悉近況,拳念殊殷。”

比以前一句公式化的“展信佳”已經進步很多了。

寫完以後自己還感到有些肉麻,手裡拿著信紙,突然有點坐立難安,想要重新寫一封,但是他還是沒有,直接將信封到了信封中,將信發走了。

他像是終於完成了什麼大任務,長舒了一口氣,也準備跟著林穹音一起回房間休息。

走到屏風後麵,就看見自己的妻子已經老老實實的躺在了以前屬於自己的位置上,姿勢板板正正,香甜的睡去。

窗戶就這樣大喇喇的開著,正對著她。

季蘭亭無奈,但是季蘭亭沒有辦法,他能夠看出來,她是在裝睡。

但是叫醒她再把她拘回床上,隻怕她會更不樂意,畢竟她已經向自己說過很多次這件事了,隻不過每次都是被自己搶先。

就算地上鋪著厚絨毯,這柔軟程度還是不能和床上相比,沒想到這次還是被她搶了先。

他無奈的搖頭,隻能認命的去關上窗戶,收拾完之後熄了燈盞,躺在了床上

聽著林穹音清淺的呼吸聲,季蘭亭睡得很快。

林穹音從來就不是什麼講究人,小時候跟著老乞丐睡破廟或者直接在街頭巷尾湊合一晚,後來老乞丐死了,就隻剩下她自己一個人,為了不被拐子抓走賣掉,她儘力隱藏自己。

有時不止不洗澡,甚至還會在泥潭裡滾兩遭,討到點飯填飽肚子,再找個地方藏起來。

世道的原因,很少有女乞兒,大部分就被逮起來賣了,對於拐子來說這是沒有成本的買賣,都想做的。

女乞兒一直都是搶手貨。

林穹音小時候根本沒見過自己的臉幾次,曾經洗乾淨了以後,老乞丐看著她一言不發,靠坐在樹下重重的歎了口氣,又拾了把淤泥,把她的臉蓋住了。

“以後都要這樣,記住了麼。”老乞丐的聲音非常的疲憊。

小姑娘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以為自己的臉是不好看的,直到藏雲宗的一位長老給她洗澡梳頭時,誇了一句,“這姑娘長得真好,這靳鴻飛自己娶不著媳婦,關門弟子還能大發個姑娘,真讓人羨慕。”

這是漂亮嗎?

其實後來見到的人中,沒有醜人,但是季蘭亭的長相還有氣質是最戳中她的,因為真的很像自己以前躲在街頭巷尾聽到那些人談論的神仙,神仙就是這個樣子的吧。

她遇見過好心人,不然隻怕會活的更加艱難。

包子鋪的老板看到她總會給她一個熱包子,她不怕燙直接狼吞虎咽塞進嘴裡,生怕被彆人搶走。

再後來在溪邊喝水的時候遇見了師父,就被師傅帶回了藏雲宗,洗白淨之後,才發現這個被泥汙藏起來的小泥鰍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再後來自己下山遊曆附近沒有客棧的時候,以天為被地為席的時候也不少,更何況現在地上還鋪了個毯子。

手裡的事情少了許多,林穹音又開始琢磨起來劍法,這次她沒有在用木劍,直接用穹音試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