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蘭亭的父親,本來是季老宗主之後的下一任季家家主,接近二十年前,正值壯年之時暴斃而亡,死後季家也隻是秘不發喪,一直等到百日祭過去之後,才傳出來病逝的消息。”
行至中堂,隻有林穹音和程奕兩人在。
“這件事畢竟是季家密辛,還是少些人知道比較好,我讓他們今中午去城裡酒樓吃飯了。”程奕解釋了幾句。
林穹音點點頭。
“少宗主之位這才順延到季蘭亭身上。”
林穹音看著程奕臉上的表情越來越一言難儘,“到底是什麼事,讓你這麼糾結,半天說不出來個重點。”她的好奇心被勾了起來。
“季蘭亭的母親,是潭州柳氏的大小姐,生下季蘭亭沒幾年之後就病逝了,這裡距離潭州比較近,喜帖是我親自去柳家送下的,現任柳家家主是這位大小姐的堂弟,看到喜帖上季蘭亭的名字,說起自己堂姐當年病逝另有緣由,說他家外甥人挺好,臨安季氏就難說,但是你有知道當年那團亂事的權利,考慮好再嫁也不遲。”
“那位前季家少宗主因柳氏大小姐生的貌美,對其一見鐘情,非卿不娶,柳家千金看他儀表堂堂,花言巧語說的一套一套,也被騙的鬼迷心竅,逐漸鐘情於他,季家家世在整個中州都能排在前三,柳家陣法出名,若與煉器聞名的季家聯姻,強強聯合,中州世家排名也能往前竄一竄,柳家答應了這門婚事。”
“婚後沒多久,就有柳家千金有身孕的消息,可是這位夫人婚後漸漸憔悴,問起來,也隻對家裡說自己過得挺幸福的,一直等到她病逝,陪嫁丫頭逃回柳家,柳家才知道自己這位姑爺是什麼人。”
“這個人並非鐘情柳家千金,而是唯愛美色,娶回家以後,就又‘鐘情’於另一位美貌女郎,青樓倒是不去的,隻愛坑騙那些家世清白的仙子,此人在修煉上天賦不高,無論是煉器還是境界修為都十分平庸,對自己陣法符文方麵天賦奇高的妻子還會時常打罵,後來因為被季老宗主發現,才有些收斂。”
聽到這裡,林穹音的眉頭也和自家二師兄一樣越皺越深,眉頭的痕跡裡都能養魚。
“這不就是心理變態的太監,自己不行,看著彆人很行,就扭曲了。”要是這個渣男站在林穹音的麵前,林穹音都能向他吐幾口口水。
程奕聽到她這句話有些哭笑不得,“話糙也不用這麼糙,雖然是這個理,太監有好太監,這個人就是純純人渣了。”
“後來有一柳家小姐的貼身丫鬟逃回柳家,柳家這才得知自家姑娘病逝的內幕,想要將季蘭亭這個外甥接到柳家生活,被季老宗主拒絕,季老宗主稱這個孩子他會親自教養。”
“柳家千金死後,這人更是變本加厲,又有姑娘貪圖季家家世,被他的花言巧語騙嫁後,生下現在季家的二少爺之後,沒幾年也病逝了。”
“最奇怪的點就在這裡,續弦去世沒多久,這位前少宗主也死了,之後季蘭亭被關了三年禁閉,出關後就是名滿中州的端方公子,為什麼禁閉,季家沒有傳出消息,柳家在外麵對這個外甥的處境也是無能為力。”
程奕喝了口水,潤了潤自己說的口乾舌燥的嘴,終於把這狗血臨頭的事說完了。
“你覺得,這個渣人的死和季蘭亭有關。”林穹音問道,手指在卓沿上輕敲,略微思索,知道了程奕糾結的點在哪裡。
“或者你認為季蘭亭上梁不正下梁歪?”
“都有,要不是因為師父,我現在對季老宗主這個人都存疑。”
“師兄,放寬心,你怎麼這麼焦慮,你還不知道自家師妹是個什麼人嗎,我會忍氣吞聲麼。”
程奕看著她,搖搖頭,“不是。”
“那不就結了,要是季蘭亭真有什麼不可言說的癖好或者性情,兩刀就能解決這個事,把東西還給他就行。”林穹音手上比劃了兩下刀法。
程奕心想,自己這個一口惡氣都咽不下,有仇都要當場報的師妹,真遇上這種事,怎會兩刀就完結,千刀萬剮都不為過,還把東西還回去。
“就兩刀?”
“就兩刀,多了也無用,還浪費力氣。”林穹音躍躍欲試,仿佛這兩刀已經砍出去了。
程奕好奇問道,“哪兩刀?”
“先下麵一刀,再上麵一刀,再把那東西塞他嘴裡”林穹音往自家師兄□□裡看了一眼,又往他的脖子上比量了一下。
程奕看著她的動作後,感覺自己腿間一涼,理解了她口中那個‘還回去’是什麼意思之後,表情變得一言難儘,埋手扶額,深深歎出一口惡氣,不想說話。
“寒風落天天帶著你出去玩,就教你這些東西。”程奕把自己那個小時候天真善良的小師妹的這種凶殘行徑,歸罪到自己那個更不正經的大師兄身上,一定不是師父和自己的教育出了問題。
“這怎麼會是大師兄教的,大師兄還會把那東西剁碎了再塞他嘴裡,我覺得剁碎了有點惡心。”林穹音想了想自家大師兄一貫的行事方式,猜測道。
“那你人還挺好。”程奕聽到林穹音的話,沒好氣道,看著桌子上的紅燒獅子頭都沒了胃口,看著還有點惡心。
“行了,吃你的飯吧,跟你說是希望你自己心裡有數,季蘭亭這人說不定真是個君子呢。”
季蘭亭一曲終了,本想彈琴靜心,這顆心隨著婚期將至愈發亂起來,往日靜心的琴曲也已無用。
透過檻窗,院子裡的桂花樹,已經零星綻開,已經有細微的香氣散發出來,想必到了婚禮當日,就會全部盛開,又是另一番盛景,像是在迎接這個院子即將到來的女主人。
有一少年正穿過院子的回廊,步履匆匆,無心欣賞這樹半開的桂花。
少年的長相與季蘭亭有些許的相似,一脈的不帶女氣的俊美,卻與季蘭亭給人的溫潤舒緩截然不同,還是少年的有些瘦弱的身量,眉眼裡有些陰鬱,如果說季蘭亭會讓人如沐春風,這個少年應該隻會讓人如沐秋風或者東風。
“蘭森,你怎麼這個時間過來了。”
這個少年正是季蘭亭那個同父異母的弟弟季蘭森。
季蘭森坐在季蘭亭的對麵,看著自家長兄撫在琴上的手,“長兄是剛剛奏完一曲嗎?”
季蘭亭微笑著點了點頭,手指在琴上又撥出了幾個音。
季蘭森自己給自己到了杯涼茶,進嘴的那一刻發現這不是涼茶,是一壺十州春色。
季蘭森不是不能飲酒,隻是一時不察,將這一杯需要細品的酒一口豎進嘴裡,烈酒的香辣氣瞬間衝上鼻子,季蘭森漲紅了臉。
季蘭亭看著自家弟弟那張一本正經的臉皺成了核桃,搖頭失聲笑道,抬手給他重新盛了一杯涼茶。
季蘭森平複了一下心緒,“長兄為何白日裡飲酒,長兄不是嗜酒之人。”
“以前買的,看到彆人對此酒評價頗高,很是好奇,買來後一直沒嘗過,今日想起來嘗嘗。”季蘭亭說著,抬手給自己斟滿一杯十州春色。
“這就確實出名,我曾到廬陵看鋪子的時候嘗過。”季蘭森到廬陵時,鋪子對麵就有一家賣十州春色的酒肆,順手買了幾壇,帶回來自己留了一壇,想著自家兄長不好酒,剩下的都送給了季老爺子。
“蘭森那裡有桑落酒嗎?”季蘭亭品一口酒後一笑,問道。
“並無,桑落酒是丹鳳城特產,此時已是不能得之物。”
“不能得之物......”季蘭亭小聲喃喃道。
季蘭森看著自家長兄又是彈琴,又是品酒,那張陰鬱的臉上表情更是難看。
想起這次來找長兄的目的,自家長兄最近心緒不寧,頻頻走神,結合這門婚期將近的婚事。
“長兄是否不願娶靳鴻飛掌門的弟子,隻是因為季家曾與藏雲宗的交情不得不娶。若是如此,我也可以替長兄與藏雲宗聯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