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憐當年美人嬌,化鬼恨天肉身消(1 / 1)

好不容易淡忘的回憶再次翻湧上來,眼見黃皮怪張口欲嚎,虞鴉強忍胃部不適,寒聲威脅。

“再亂叫,就把你劃爛。”

隨著虞鴉的話,飛光劍身嗡鳴,顯然所言非虛。

黃皮怪:“嚶。”

它即將脫口的聲音扭曲成一聲弱弱的嚶嚀。

虞鴉:……

惡心。

劍刃再近一分,森寒的劍氣彰顯著主人不妙的情緒,比劍身先一步到達黃皮怪臉上。

黃皮怪抖了抖,不自覺打了個寒戰。

雖然它長得不怎麼樣,但腦子轉得靈光,察言觀色本事一流。

感覺到空氣裡那實打實的殺氣後,黃皮怪直接滑跪。

“仙長饒命啊!我未曾傷害過一個人啊,我還日日幫助他們,不信您去問問附近的百姓啊!”

觀察著虞鴉的神色,它假模假樣地哭道:“仙長,仙長!您不要錯殺好人啊……”

聽了它的求饒,虞鴉心中冷笑

好人?

虞鴉嘲諷:“與這妖道勾結,招搖撞騙搜刮民脂的好人?”

”這個,這個、我們隻是合作啊,他在外麵乾了什麼可不關我的事啊,是他先找上我的!要不是他當初說國君荒淫無道,百姓水深火熱,急需我們的幫助,不然我才不會答應他啊!仙長明鑒啊!”它試圖狡辯。

虞鴉冷眼望著,知道它滿口謊話。

那長生教教主沉迷金銀財寶,終日渾渾噩噩,不過是它在外的擋箭牌,真正想要抽取功德金光的幕後主使應該是這黃皮怪才是。

她心中逐漸不耐。

“先回答我的問題,你是什麼東西?”

縱使心中已有猜測,虞鴉還是準備確認一下。

聞言,那東西蠕動的身軀微微頓住,旋即哭喊道:

“仙長,我好可憐呐!我是人啊,我是無辜的,如今變成這樣,都是被此地作亂的人蛇殘忍迫害!”

黃皮怪倒表現得真像個苦主,竹筒倒豆子一般說起它的來曆。

“可是人類因我們外形怪異,將我們視為不詳,生生將我們打死,叫我們曝屍荒野!我們這些人最後隻剩下一點皮,大家好不容易才重新生出意識來,我絕對沒說一句謊話!仙長啊!我們都是可憐人呐——”

黃皮怪試圖博取虞鴉的同情,哭得好不淒慘。

這隻精怪顯然深諳語言藝術,一番話將自己摘了個乾乾淨淨。

見狀,虞鴉目光微沉,試探道:“此話當真?你有何證據能證明你不是在蒙騙我。”

見麵前這仙長似有動搖之意,黃皮怪內心暗笑,麵上卻做足了一副誠惶誠恐之態。

黃皮怪連連討饒:“仙長一路走來,可聽說過蛇患一事?”

“這就是當年那妖鬼一手造成的!那個可怕的妖鬼見人就殺,還以將活生生的人變成和她一樣的怪物為樂!她驅使鋪天蓋地的蛇攻擊城裡的百姓……後來繁榮的佘城變成了一座蛇城!”

“最後……最後這裡就變成了現在這樣,一座荒城……隻有流民和無處可去之人會來……”

人皮怪說到此處,竟流露出一些真情實感的悲傷。

悲傷是真的,話也是假的。

誰叫黃皮怪運氣不好,偏偏遇到跟它口中‘罪魁禍首’打過照麵的虞鴉。

兩方說法不一,虞鴉傾向於相信美人蛇。

畢竟當時的美人蛇沒有理由騙一個將死之人。

隻是,恐怕連美人蛇自己都沒想到,當年的事還留下這麼大的禍患。

虞鴉聽完這一番話神色莫辨,說話的聲音平淡,倒是叫黃皮怪心中惴惴,

“是嗎?那你為何要招搖撞騙,攫取他人功德金光——”

“這,這……”

黃皮怪有些支支吾吾,隨即不知想到了什麼,理直氣壯道:

“仙長明鑒啊,這世道不好,又是饑荒災年,朝廷苛捐雜稅,真是民不聊生啊!我做這些,都是為了百姓們啊!隻有這樣做,才能讓他們有活下去的希望啊!!”

簡直詭辯!

虞鴉皺眉,對它幾次將百姓拿出來當擋箭牌的行為不悅。

更何況,天災人禍再加上被這一對狼狽為奸的教主和黃皮怪不僅騙走錢財,還失去了功德金光護體,怕不是死的更快。

功德金光不靠自己修好事得來,而是通過欺詐使手段從教徒身上偷來,實在可惡!

虞鴉簡直要被它的厚顏無恥氣笑了。

不過,黃皮怪背後是否有人指使?

眸光微閃,虞鴉再次抬起頭,冷聲問道:

“嗬,這麼好心!那你收集功德金光做什麼,彆以為我沒看見,“賜福”“晨會”,你可沒少乾。”

虞鴉語氣暗含危險道。

“這,這……”

“想好再說——”

虞鴉狀似不經意轉動手腕,劍身轉動間,寒光攝人。

黃皮抖了抖,討好道:“其實是這樣的,我都成這副模樣了,我就想著,收集一些功德,幫助我修煉來著……我可沒害他們啊!他們都是自願的!!隻要他們給我功德,我做出的承諾就是有用的,等我修煉成仙,就能實現——你不能殺我!不然他們的願望誰來實現啊。”

人皮怪色厲內茬道。

聽起來似乎沒人指使。

不過人皮怪這種利用自身特長,像口袋一樣把功德裝進去的辦法,倒真是一個新奇的方法,若是放任它繼續下去,說不定還真能修成偽仙……

功德金光嗎?

虞鴉若有所思。

這人皮怪采取的方法太過於缺德。

各人稟賦不同,大氣運者先天之氣充裕,功德金光護體,百祟不侵,而此類人往往一出生就擁有異於常人的天賦,誇張如虞鈺者,出生之日天地異象,被白玉京仙人當場收徒。

可世間如此鳳毛麟角又有多少?大多數是普通人,亦或者運氣好些的普通人,而如這般存在生來的功德金光隻有黃豆大小。

黃皮怪這般沒有節製抽取他人功德金光,誰來都扛不住,這人皮怪“賜福”哪裡是賜福,分明是催命符!

黃皮怪見她沉思的過程中神情越發冰冷,心下警覺,當即便要逃跑,不料它剛有這個念頭,就見虞鴉唇形微動。

下一秒,黃皮怪眼中那道清亮如雪月的長劍未動,可是空氣卻發生可怕扭曲,顏色深淺不一的藍色的符文若隱若現,令它頭皮發麻的壓迫感叫它動彈不得,人皮怪異常恐懼,甚至來不及發出任何聲音,就在殺陣中驚懼地煙消雲散了。

隨著黃皮怪消散,一團金光從中溢出,眨眼間就各歸其位,消失不見。

解決完黃皮怪的虞鴉收起自己的寶貝長劍,不知從哪又掏出一塊白布,心疼地擦擦接觸過黃皮怪的地方。

“呼——”

對著擦的噌亮的劍身輕輕吹一口氣,虞鴉直起身子望向昏迷的男人。

還有這長生教教主……沒了黃皮怪也翻不出什麼風浪來,不如直接抓送給國主,也算給這次任務一個交代。

如此想著,虞鴉朝他的方向走去。

不料,這段路才走到一半,虞鴉突然感覺頭昏昏沉沉。

這種、這種感覺……好熟悉……嘶……

昏沉的大腦運轉緩慢,還沒想出個結果,虞鴉眼前視角逐漸被黑色填滿。

完球,被陰了。

“虞小姐……!”

完全失去意識前,虞鴉似乎聽到身後傳來一道呼喚。

————

頭好痛……發生了什麼?

虞鴉茫然地睜開眼,感覺自己似乎忘了什麼。

天上星星好亮……有點冷?

這是哪?

低頭看了看自己粗糙的藍布袖口,虞鴉緩緩回神。

她這不是在逃出虞府的路上嗎?

數月前她穿到了這具身體身上,麵對陌生的世界雖然不安,但是虞府生活條件不錯,前世是個孤兒的虞鴉對父母也很滿意,她都哄好自己打算躺平了。

哪知沒趟多久突然得知這是個玄幻世界,大名鼎鼎的青龍國虞府大公子就要從白玉京回家訪親友,這讓虞鴉怎麼呆的住?

萬一被這位傳說中被仙人選中的準仙人看出自己不是他妹妹還不得被當成孤魂野鬼打死。

計劃了好久的出逃總算成功,隻是……

虞鴉按住胸口,暗自皺眉。

怎麼總覺得……那麼不安心呢,好像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夜風微寒,枯黃的草葉發出低啞的摩擦聲,四周似有黑影晃動。

不對勁!

虞鴉警覺地四處張望。

四四方方的院子裡雜草叢生,野蠻生長到大腿的黃綠雜草和屋簷破碎的瓦片無聲訴說此地荒涼,久無人煙。

自己怎麼在一個破院子裡,逃跑規劃裡沒有這個地方。

虞鴉打了個寒戰,下意識垂眸。

是……什麼東西……??!

雪白的月光下,除了自己的影子,旁邊還多了個在動的黑影。

虞鴉僵住了。

影子上的自己身後為什麼緩緩探出了一個腦袋,腦袋下麵細細長長,好像沒有身子……

為什麼……腦袋還在往上升……

是什麼東西……

難道……是妖鬼嗎?

來到這個世界後,虞鴉曾聽說過各種神奇的傳說,除了白玉京的仙人,還有恐怖的……妖鬼。

妖鬼,似妖非妖,似鬼非鬼。

以怨氣執念為源,縱有大執念者,亦會被怨念控製,重則喪失神誌,害人害己,為自取滅亡之道!

人間不容,仙界不顧,為天道摒棄之雜氣,四散人間,擾亂綱常,直到……

八百年前有冤孽橫空出世,火燒九重天,強開幽冥處,立重兵,起高塔,妄稱王!

此後妖鬼皆以幽冥處為尊,幽冥處以金烏城為重,傳說金烏城為那妖鬼住所,城中金盞紅燭晝夜不滅,永夜長明。

自此,幽冥掌燈的赫赫聲名,響徹三界。

幽冥掌燈……?等等?那又是什麼,誰跟我說的這些??

虞鴉潛意識覺得不對勁。

腦袋裡名為警鐘的存在拚命尖叫,虞鴉感到一切都很不真實,就好像已經預知到下一步會發生什麼。

是她絕對不願意再度重演的。

就在她即將刺破那一層薄膜,一道輕柔的聲音陡然令一切停滯。

“又見麵了,還記得我叫什麼嗎?”

身後女子的聲線很溫柔,說話又輕又柔,卻不知道是什麼口音,說話時夾雜著奇怪的‘絲絲’聲,如同蛇在吐信。

虞鴉僵住了,即將刺破薄膜的尖錐停了下來,那層膜變得更加堅固。

沒有轉身,虞鴉眼神混沌中夾雜著一絲清明,艱難吐出一個名字:“……妙音。”

“哼哼哼~”

身後傳來略帶愉悅哼曲,“……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你。”

不知道妙音在高興什麼,虞鴉的記憶迅速被封存,但她隱約感覺,自己和妙音絕不是眼下這麼的和諧關係。

不過很快,這最後一絲清明也離虞鴉而去。

她茫然抬眼,看清眼前存在。

“啊——!”

恐懼蔓延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