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生教(1 / 1)

“我曾打探到消息,長生教的教主頻頻現身彩雲城城郊。”

街邊一家茶樓內,三人於此處歇腳。

聞言,虞鴉目露思索。

街上隻有稀稀落落幾個來往行人,城中建築也因年久失修而顯得古樸破敗,板車碾過的石板嘎吱作響,此處離皇城甚遠,這是一座偏遠,敗落的城池。

收回目光,溪風產生了疑惑:“那個什麼長生教主為什麼會選在這種人煙稀少的落魄地方?”

說這話時他站在二樓窗戶邊,有一搭沒一搭地甩著手中三角旗,忽然,他目光一頓,朝窗外看去。

沒有注意他的異樣,茶桌上的對話還在繼續。

東方朔聲音散漫,答道:“……自然是因為生活困苦,身處絕境之人才更加將神佛之說視為最後的救命稻草,更容易傳教控製…”

恰好在茶樓窗沿底下,路過了沿街走著母子二人。

這兩人身形瘦削,衣衫襤褸,頭發亂糟糟的,臟汙的麵上看不清模樣,二人跟乞丐並無差彆。

溪風:“……”

手上動作緩緩停下,他望向窗外緩緩皺起眉頭。

“況且白玉京真仙的名頭在凡間還是很……”茶桌上,東方朔還在跟虞鴉說話。

街上突然衝上來一隊衛兵,兵甲將母子淹沒,隻餘一兩聲哀求慘叫泄出。

見到這一幕,溪風瞳孔陡顫,

“住手!”

猝然一聲厲喝打斷二人對話,虞鴉驚愕地抬眼望去,隻瞥見一向溫和的溪風寒光遍布的側臉,眼神不善。

“溪風?”

虞鴉脫口而出一聲驚呼,“等等……!”

說時遲那時快,虞鴉隻覺眼前一陣風過,衣袂翻飛如黃白兩蝶。

等虞鴉衝到窗口,溪風已從窗口一躍而下。

她匆匆一掃,將窗下情景儘收眼底,扶在窗沿上的手立馬攥緊。

長街上,溪風擋在乞兒母子身前,與一隊攜槍帶甲的衛兵相對峙,劍拔弩張,氣氛一觸即發。

眼前這幅場景叫虞鴉一愣,下意識回想起白玉京的一些傳聞。

說起來,溪風在白玉京的名聲不怎麼樣。

白玉京眾仙提起他,評價無非是遊手好閒,行事輕浮等,然而溪風在白玉京活得卻滋潤,這得益於他有一個好靠山——明文殿的明文仙君,正是溪風的哥哥,也是帶溪風進入白麓苑的人。

按理說以溪風的資質是進不了白麓苑這種天才中的天才紮堆的聚集地的,但是誰讓明文殿以一己之力承擔了白玉京將近八成的業務呢。

沒人想得罪一位獨自承擔幾乎所有工作的同事,神仙也不會。

看在驟減的工作量的份上,大家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更何況相比較起來,其實明文殿做的也不算過分。

隻是樹大招風,格外顯眼罷了。

不過,彆看兄弟二人如今風光,在明文尚未登仙前,兄弟二人自幼與母親相依為命,不過還沒看到他們長大成人,母親就先一步病逝,此後作為兄長的明文考取功名,雖為官清廉,卻被貪官汙吏構陷,不僅自己險些慘死午門前就連唯一的兄弟溪風亦是遭到迫害……個中苦楚,不足為他人道。

“虞小姐!”

身後,東方朔的呼喚令虞鴉從記憶中回神。

與他對視一眼,虞鴉當機立斷,道:“走,我們下去看看。”

話不多說,二人迅速趕到地點。

此時街上的事態的演變並非虞鴉預想中的糟糕。

溪風看起來已經冷靜下來,從背影看,與官兵交流時,甚至顯得格外遊刃有餘。

隻是……走近後虞鴉才發現,他平日裡麵上常帶的溫和通通消失不見,白淨的臉上笑意闌珊,整個人顯得格外冷淡。

虞鴉一時止步,猶豫是否繼續上前。

恰巧此時,溪風似乎跟為首官兵說了什麼,官兵麵露遲疑。

“小小心意,不成敬意。”

虞鴉眼睜睜看著一枚雪亮飽滿的銀錠子從溪風袖中轉移到為首的官兵袖中,掂量著手中重量的官兵臉上露出燦爛笑容。

“……”

為首官兵不著痕跡地收下銀錠,不忘抬眼小心打量溪風。

平心而論,溪風長得不錯,不似虞鈺的仙風道骨,更像逍遙人間的富貴子弟。

他有一張看起來就沒經曆過風霜的臉蛋,生的唇紅齒白,眼睛大而明亮,眼型偏圓潤,更妙的是眉間那點豔紅朱砂,與虞鴉兄妹站在一起,往往看起來是三人中最小的那個。

兼之他今日穿著鮮亮的杏色綢衣內搭雪白裡襯,衣領袖口精繡的暗紋浮動,看起來精致貴氣。

守衛雖然說不出他穿的到底是什麼料子,但可以看出衣料做工皆是上乘。

像這種人物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雖然剛才溪風舉止駭人,但衛兵長可以肯定地判斷,這一定是他得罪不起的大人物。

想到這,他扯出一個諂媚的笑:“……既然您這麼說了,都是誤會,誤會。”

雖然不知道發什麼瘋要救這兩個臟兮兮的乞丐,但是富貴人家的事,守衛長是不想管,也不能管的。

鬼知道會不會因為今天得罪一個小白臉,每明天就跟城外的乞丐一個草窩了。

他轉身擺了擺手,對身後的衛兵厲聲嗬斥:“收隊收隊!”

又一個轉身間,麵對溪風的他變了一副麵孔,雖然虞鴉覺得他那麼粗獷的臉實在不適合笑得那麼誇張:“大人有事儘管吩咐,我是守衛長王大……”

他還想長篇大論,可溪風此時心情委實不算好,神色懨懨地沒有說話,隻是有些不耐煩地揮揮袖,示意他們快走。

“誒誒,得嘞。”

王大麵上沒有絲毫不悅,反而客氣地朝虞鴉二人也連連作揖,小心退去。

“咳……”

見溪風仍盯著母子倆發愣,虞鴉不得已出聲示意溪風回神。

溪風一個激靈,似乎才注意到虞鴉二人,他下意識摸了摸鼻子,“抱歉啊,嚇到你們了。”

虞鴉搖了搖頭,示意無妨,她關心道:“……倒是你,突然從窗戶跳下去,沒受傷吧,這是怎麼回事?”

說著,虞鴉的目光轉向怯生生的母子二人。

那婦人額際鮮血淋漓,似乎不小心磕碰到,而身上本就襤褸的衣服經過衛兵粗暴的拖拽,看起來更加破爛。

二人現在隻靠一件外袍勉強裹住部分身軀。

“…………”

虞鴉現在後悔自己為了圖方便沒有穿層層疊疊的外套披肩,而是隻一身利落的武裝,沒有什麼能扒拉下來的衣服。

察覺到二人的不安,虞鴉目光微動,回以婦人一個安撫的笑,緊接著遞去一方白帕,輕輕指了指額角位置。

“……謝謝。”

婦人唇角囁嚅,小心翼翼地接過手帕,似乎感到眼前人的善意,二人看起來沒那麼緊張了。

隻是……虞鴉的餘光注意這邊,婦人始終隻是攥著乾淨柔軟的白帕,沒舍得擦拭血汙。

“……麻煩你把這些……送到天光客棧。”

虞鴉目光轉到溪風身上,見他把碎銀遞給一個路人正在交代些什麼,好像聽到了“衣物”“食物”的字樣。

過路人顛了顛手裡分量不輕的碎銀,樂得答應,“放心,肯定幫您辦的妥妥的。”

交代好這些,溪風一轉臉瞧到虞鴉的表情,當即‘嗨’了一聲,笑道:“這麼嚴肅乾什麼?我真沒事,不過……我還真有件事要和你說,”

他看了看眼神無措的母子倆,沉吟道:“剛才官兵告訴我附近有個荒城,他們是那附近的流民。

彩雲城中不允許外來的流民混入城中,所以要將他們驅逐出去。”

南國今年收成不好,逢上饑荒,這時又鬨起長生教一事,確實棘手。

不過……隻是這些原因事情到也不至於發展到如此惡劣的程度。

一路走來,虞鴉聽到不少當地百姓抱怨朝廷苛捐雜稅,官員腐敗貪汙,官府濫用私權羈押百姓等行為。

天災與人禍並行,南國上下奸佞當道,民不聊生。

而剛才城中守衛的模樣自然也是看在眼裡。

正所謂上行下效,饑荒年間,朝廷不作為,隻怕沒有長生教也會有彆的勢力暴亂,國本不穩也算是當權者自作孽。

“我在想……”溪風目光微閃,“既然長生教教主要擴張信徒,那荒城既然聚集許多流民,想必會有長生教的線索吧。”

“……長生教?…恩人在找教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