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回到青山宗後,在大殿親眼看到他與長老爭吵,是林序見到張奇的最後一麵,而後偶有聽說,也隻是說他師父被他氣得七竅生煙,張奇又被丟下山曆練。
沒想到再次看見他,居然是這般場景。
那女人向天吹了一聲口哨,旁邊的樹林裡傳來一陣唰唰聲,跟上了泥石獸的速度。
林序已經無暇顧及她,隻因現在自己的視線就已經被完全擋住。
這幾個跟張奇一樣,穿著黑色鬥篷的人,亮出手裡的尖刀,虛虛地在她身上比劃。
“動作快點,多捅幾個窟窿,能讓她活著最好,死了也無所謂。”
聽完他們的話,林序驚懼道:【你們還有多久到?!】
她不敢輕舉妄動,隻是溫順地緊挨著泥石獸,身體還因為疼痛而顫顫發抖。
為了接下來的逃離,她甚至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和膽量轉頭去看向自己的身後。
【還有十米!】係統答。
“唰唰——”
有靈劍被操縱著飛向泥石獸,其餘三個邪修被迫迎上去抵擋。
“動手!他們追上來了!”林序麵前唯一停留著的邪修被催促著。
然而這人卻並不在意,“知道。”
不過是瞬間的功夫,他們一定能在那群人追上來救人之前,得到他們要的,足夠多的靈血。
邪修早就注意到林序身上已經沒有任何束縛,但他也知道這青山宗弟子根本就是凡人之軀,沒有反抗之力。
看到林序現在還在盯著自己手中的刀尖微微顫抖,他笑了,拍了拍林序被汗浸濕,沾染了些許雜草的臉頰,
“我會讓你死得快一點的。”
林序瞳孔瞬間睜大,身體上的疼痛也被如雷般的心跳掩蓋。
那邪修話音剛落,就雙手握著尖刀,狠狠地刺下來——
紮進了泥土裡。
“嗯?”邪修稍有困惑。
原本該刺入血肉的部分,隻斬斷了草根,將其掩埋進了它的來處。
等他順著視線抬頭的時候,也隻來得及看見從泥石獸背上落下去時,飄起來的那一角早已被血染紅的金紋白衣。
她大口大口喘著氣,感受到胸口的震顫與頭頂發麻,發絲隨風淩亂地撲在自己的臉上,馬上又被冒出來的冷汗黏住。
她逃出來了。
林序心中慶幸。
然而不過瞬間,站在高處的邪修也全都反應了過來。
他們躲開天上攻擊他們的飛劍的同時,也甩下四五條骨陰繩,四麵八方地朝林序飛過來。
林序的身體在呼嘯的風聲中下墜,慢慢,天上掛著的月光也因為角度,被泥石獸完全擋住。
眼見著骨陰繩離她越來越近,上麵的邪修笑容也越發燦爛,“抓到……”
好不容易逃脫的慶幸,馬上被將被抓回去的冷水潑了個乾淨,林序的腦袋頓時一片空白,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
“抓到你了。”
是另一道像清泉般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林序感覺到落入一個不算高大的懷抱,有發絲掃在她的臉上。
林序瞬間瞪大了雙眼,在被麵前的少女躍起的途中,又見到了月光。
而後她們經曆幾個躍步後,終於平穩地落到地上。
“喲,跑掉了。”
旁邊的樹林裡,握著白玉瓶的女人站在自己養的黑蟒頭頂上,她已經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沒必要再參與他們之間的鬥爭,話說出口時,還帶著幾分看好戲的玩味。
黑蟒頂上沒有發現張奇的身影,林序看了一會兒才發現他現在已經帶上了鬥篷,抱在黑蟒的脖子的位置,沒有吭聲。
把林序救下的少女沉默了一下,麵無表情,語氣平直地說,“好像要離她遠點。”
說完就立馬抱著林序,轉身往回跑。
林序:【係統?】
林序聽到風聲和漸行漸遠的蟒蛇嘶聲,也聽到少女對她說,“就快到了,你再堅持一下。”
就在她這樣叫完以後,她的麵前突然飛過來一隻看起來和蜜蜂長得差不多,但體型大很多,頭頂觸須尖端還發著瑩瑩藍光的蟲子。
這大概就是它說要附身的尾翼蟲。
【怎麼了?林序。】係統問。
尾翼蟲的眼仁極大而黑,林序故意身體瑟縮一下,引來少女的注意。
“哪來的蟲子?”
說完,少女便使出自己的本契尖刀,將這尾翼蟲從中間切成了兩半。
林序有些慘淡地勾起嘴角:【沒事……叫你一聲。】
即便係統本身並沒有痛覺神經,但能在自己被體內靈血折磨得滿身冷汗,看著這個耍她的係統被砍成兩半,拿來泄氣也是好的。
她現在也隻能這樣做了。
被少女抱著,向外逃離的時候,林序已經被靈血折騰得幾乎痛暈過去。
在意識昏迷的前一秒,林序在迷茫中注意到朝她們這邊奔過來的,翻飛的幾個不同顏色的衣角。
……
“沒有辦法傳音……沒有消息。”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林序睫毛輕顫,慢慢睜開眼。
“她醒了。”一道女聲響起。
林序順著視線看過去,轉身的少女梳著雙髻,發頂和發尾都是自然的黑,隻有中間一截是白,長度及肩,發尾自然向上卷曲,額前還戴著一根黑身銀飾抹額。
是之前把林序救下來的人,她的一張小臉上沒有欣喜或其他什麼表情,隻是客觀地陳述她醒了這個事實。
一個穿著紫衣緊袖的弟子聽罷,忙趕過來在把林序扶起,靠在她的膝蓋上。
“彆動。”她告訴林序。
林序聽完,就真的聽從她的話,連頭也沒有半分偏移,在看到這紫衣弟子手撚起銀針,紮向自己麵門的時候,乖乖閉上了眼睛。
耳邊有人在催促:“再試試,多幾個人過來,你們隱宗的弟子不是最會辨識方位嗎?
快來看看怎麼才能出去?”
或許是被提及的隱宗弟子開口:“你以為我們沒試過?”
那人語氣惡劣,勸他們早點放棄,“出不去的,就算真闖出去了,也跟那東岱派的遊鶴令一樣,多半都是一個死字。
這靈域內的邪修,極大可能比我們想象的還要多!”
林序感受到自己臉上終於不再被紫衣弟子抬手時,不可避免擋住她的衣袖遮擋住光亮,自己醒來時,感受到的那一股隱隱不適也終於完全消失。
紫衣弟子先是一拍林序的肩膀,“好了,可以睜眼了。”
林序聽話地睜開眼,然後就看到剛剛還對她溫聲細語的紫衣弟子,麵色尤其陰沉。
她扭頭就罵:“周覃,你在那兒咒誰呢?自己想死就趕緊去死,咒我們東岱派的人乾什麼?”
“一天天的,少拿你那半吊子水準去揣度彆人的能力,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廢物?”
她態度強硬,字字誅心,字字句句都在戳那周覃的脊梁骨,跟在林序麵前的態度,簡直是兩模兩樣,像是母雞在護小雞崽。
林序眨了眨眼睛,有些茫然。
最初救下她的人,以為她是有些害怕,過來木著一張臉告訴林序:“不要擔心,她不會罵你。”
“那邊的人最近老是說她師弟死了,她才生氣罵人。”
林序看身邊的少女一眼:“哦。”
那邊出來了一個身量高挑,同樣穿著紫衣卻長了一副多情的相貌的人出來拉架,以防矛盾再一步升級。
原本幫林序紮針,平息靈血躁動的紫衣姐姐被他攬著肩膀抱住,以免她真的衝上去打架。
有勸架的人在,林序放心了,又轉頭問少女:“謝謝你之前救我,你叫什麼名字?”
她衝少女笑了笑,卻沒有絲毫打動平淡無波的少女。
少女語言簡潔:“周彩兒。”
周彩兒依舊麵無表情,並且看起來不想再說太多話,而林序一時之間,也不能馬上想起來該和她說些什麼話題,於是這邊的氣氛便突然安靜下來。
林序向四周掃了一眼,除了剛剛知道名字的周彩兒外,其餘人她是一個也不認識。
且不知為何,那些人全都四散在周圍,不三兩成團,也不進行交流,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有些喪氣,連剛剛東岱派和隱宗弟子的爭吵,也沒有給他們帶來絲毫活力。
在爭吵聲停下後,這份死寂顯得更加明顯,剛剛發生的一切,不過像是砸進大海裡的一塊碎石,片刻之後就立馬平息。
林序更加不敢跟周彩兒說話,這樣安靜的氣氛下貿然開口,未免太過尷尬。
【係統?】她隻能在腦海裡問。
【……】
聽不到回應,林序又在腦海裡吐槽:【這係統果然一點用都沒有。】
【壞林序!】係統氣急了,它難得生氣抗議道,【你之前故意讓你旁邊的人拔刀砍我,我不想理你!】
林序嘖了一聲,這死係統還敢跟她翻舊賬,【你自己仗著我不知道本來就有人來救我,設計讓我答應你攻略三位男主的要求,結果倒是一點忙幫不上。
最後要不是我自己動作快,我早就被捅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你還好意思怪我?】
係統又沉默了:【……】
林序撇撇嘴,【行了,我問你。我暈過去多久了?現在這群人,這個氛圍是怎麼回事?】
她眼神一掃周圍周圍或擦拭著自己的佩劍,或捏著腰間木牌出神的劍修,結合自己剛醒時聽到的話語揣測,【我們都被困在這兒,出不去了?】
係統氣性未消,賭氣回話時,終於露出了係統該有的正經與冷漠,【五天。你們碰到了鬼打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