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序隻能看到那女人先是向天吹了一聲口哨,接著自己的視線就已經被完全擋住。
這幾個跟張奇一樣,穿著黑色鬥篷的人,亮出手裡的尖刀,虛虛地在林序身上比劃,計較著哪裡戳幾個窟窿出血更快。
林序:【你們還有多久到?!】
她不敢輕舉妄動,甚至因為疼痛而顫顫發抖。為了接下來的逃離,她已經沒有多餘的力氣和膽量轉頭去看向自己的身後。
【還有十米!】係統答。
“唰唰——”
有靈劍被操縱著飛向泥石獸,其餘三個邪修被迫迎上去抵擋。
“動作快點!追上來了!”林序麵前唯一停留著的邪修被催促著。
然而他卻並不在意,“知道。”
隻要在這青山宗弟子心臟上戳兩個窟窿,他們就一定能在那群人追上來救人之前,得到他們要的,足夠多的靈血。
邪修早就注意到林序身上沒有任何束縛,但他也知道這青山宗弟子根本就是凡人之軀,更何況她現在還在盯著自己手中的刀尖微微顫抖。
於是他笑了,拍了拍林序被汗浸濕,沾染了些許雜草的臉頰,“我會讓你死得快一點的。”
話剛說完,他就雙手握著尖刀,狠狠地刺了下來——
紮進了泥土裡。
“嗯?”邪修稍有困惑。
原本該刺入血肉的部分,隻斬斷了草根,將其掩埋進了它的來處。
等他順著視線抬頭的時候,也隻來得及看見從泥石獸背上落下去時,飄起來的那一角早已被血染紅的金紋白衣。
平躺著著從泥石獸身上滾下來,其實跟跳樓也沒什麼區彆。如果這時候有心跳計時器,林序大概早已心率爆表。
她感受到胸口的震顫:……逃出來了。
然而不過瞬間,站在高處的邪修也全都反應了過來。
他們躲開天上攻擊他們的飛劍的同時,也甩下四麵八方,朝林序襲來的骨陰繩。
林序的身體在呼嘯的風聲中下墜,慢慢,天上掛著的月光也因為角度,被泥石獸完全擋住。
眼見著骨陰繩離她越來越近,上麵的邪修笑容也越發燦爛,“抓到……”
林序閉上了眼睛,身體上的灼熱也比不過心上的透涼。
“抓到你了。”是另一道像清泉般的聲音。
林序落入一個不算高大的懷抱,有發絲掃在她的臉上。
林序瞬間瞪開了雙眼,在被麵前的少女躍起的途中,又見到了月光,而後她們經曆幾個躍步後,終於平穩地落到地上。
“喲,跑掉了。”旁邊的樹林裡,握著白玉瓶的女人站在自己養的黑蟒頭頂上。
張奇沒有資格,也沒有位置能在她旁邊站下,現在已經帶上了鬥篷,抱著黑蟒的脖子沒有吭聲。
把林序救下的少女沉默了一下,突然說,“好像要離她遠點。”
少女語氣平直,麵無表情,說完就抱著林序轉身往回跑。
而那女人卻也無心糾纏,懶得管接下來的是是非非,帶著自己的黑蟒,與掛件一樣的張奇,消失在了樹林中。
林序:【係統?】
就在林序這樣叫完以後,她的麵前突然飛過來一隻看起來和蜜蜂長得差不多,但體型大很多,頭頂觸須尖端還發著瑩瑩藍光的蟲子。
這大概就是它說要附身的尾翼蟲。
【怎麼了?林序。】係統問。
尾翼蟲的眼仁極大而黑,且由於距離過近,林序的身體下意識瑟縮一下,引來少女的注意。
“哪來的蟲子?”
說完,少女便使出自己的本契尖刀,將這尾翼蟲從中間切成了兩半。
林序有些慘淡地勾起嘴角:【沒事……叫你一聲。】
即便係統本身並沒有痛覺神經,但能在自己被體內靈血折磨得滿身冷汗,看著這個耍她的係統被砍成兩半,拿來泄氣也是好的。
她現在也隻能這樣做了。
被少女抱著,向外逃離的時候,林序已經被痛得幾乎暈過去。
在意識昏迷的前一秒,林序在迷茫中注意到朝她們這邊奔過來的,翻飛的幾個不同顏色的衣角。
……
“沒有辦法傳音……出去的人……沒有消息。”
耳邊傳來斷斷續續的聲音,林序睫毛輕顫,慢慢睜開眼。
“她醒了。”
林序順著視線看過去,轉身的少女梳著雙髻,發頂和發尾都是自然的黑,隻有中間一截是白,長度及肩,發尾自然向上卷曲,額前還戴著一根黑身銀飾抹額。
是之前把林序救下來的人,一張小臉上沒有欣喜或其他什麼表情,隻是客觀地陳述她醒了這個事實。
“等等!”
林序手撐著地,自己坐了起來。
她不明白現在的狀況,隻是看著剛剛打斷少女說話的人神色激動。
他讓那女孩兒先照看著林序,然後又點了幾個和他同樣紫衣緊袖著裝的弟子,“終於有遊師弟的消息了,大家都跟我來!”
“彩兒姑娘,我們這裡剩下的人裡,隻有你與嬌嬌姑娘兩位女子,勞煩你多照顧了。”
那人身量高挑,長了一副多情的樣子倒是愛操心。
彩兒:“哦。”
說完,他便帶著東岱派其餘弟子馭劍離開了。
林序向四周掃了一眼,除了現在半蹲在自己麵前的少女外,其餘人她是一個也不認識。
且不知為何,那些人全都四散在周圍,不三兩成團,也不進行交流,唯一的共同點就是都有些喪氣。
林序想了想,問聽完剛剛那人說的話,就一直蹲下盤腿坐在自己麵前的少女:“你叫什麼名字?”
少女回答:“我叫周彩兒。”
或許是她也覺得自己這樣直勾勾地盯著林序,在外人看來會有些奇怪,周彩兒難得解釋:“是剛剛那個東岱派的人要我來照顧你的。”
林序表示知道,畢竟她也聽到了那人說的話,她隻是覺得奇怪:“我暈過去多久了?還有……”
她眼神一掃周圍周圍或擦拭著自己的佩劍,或捏著腰間木牌出神的劍修,問:“他們都怎麼了?還有我剛剛醒的時候,聽到你們說什麼,出去了?”
周彩兒一個問題一個問題地回答她:
“五天,平息你體內的靈血很費勁,多虧東岱派那個姓遊的人平時學得雜。”
“我們都被那群邪修困在這片地界出不去了,不論如何,都始終在這一片區域,方圓十裡內打轉,他們說這是鬼打牆。”
“之前有人自願放棄靈試機會,讓彆人捏碎木牌出去了,說好出去後就告訴外麵的長老們,但是距今為止,一點動靜也沒有。”
她語氣客觀,不含情緒,卻不小心引燃了旁邊劍修內心的悲憤。
“你跟她說這些有什麼用!”那劍修竟一個不滿,將手中的劍鞘都狠狠甩了出去,橫插在對麵的樹上,“你說了她能有什麼辦法嗎?還白白浪費口舌!”
他自己無力逃脫,且看不到希望,就更加不希望有人提醒大家的處境有多狼狽。
周圍人也是一樣的態度,一道道死氣沉沉的目光,從四麵八方沉默地望了過來。
林序一下子察覺到了他們的情緒,噤聲了。
然而周彩兒卻恍若未覺,解釋道:“她想知道。”
林序拉了拉她的手,小聲說道:“彆說了。”
周彩兒的一雙眼睛黑白分明,又麵無表情地說了句:“哦。”
之後還當真不再說了,像是十足聽話的模樣。
林序想了想,在自己身上搗鼓著,找了一圈,發現在文姝長老身邊的時候,雲長老送給她的玉佩還好好地掛在她的身上。
【係統?】林序在腦海裡問。
【……】
聽不到回應,林序又在心裡吐槽:【果然一點用都沒有。】
【哼!壞林序!】係統難得生氣,抗議道,【你之前故意讓你旁邊的人拔刀砍我,不想理你!】
林序嘖了一聲,這死係統還敢跟她翻舊賬,【你自己仗著我不知道本來就有人來救我,設計讓我答應你攻略三位男主的要求,一點忙幫不上就算了,最後要不是我自己動作快,早就被捅成了一具冰冷的屍體。】
【你還好意思怪我?】
係統又沉默了:【……】
林序:【懶得跟你多說,我問你,當初雲長老送給我的這枚玉佩,是不是有什麼追蹤監視之類的功能?】
【……我不知道。】
林序聽完,有些不可置信地感歎:【我說你一點用沒有,你還真是一點用都沒有啊。】
【哎呀,我們係統本來也隻是旁觀者,沒有那麼大的權限,就連長時間待在世界裡也不被允許,當然更不可能探測什麼器物的屬性了。】係統有些無力地解釋。
林序不願意再搭理它,直接無視了它說的話,拿起玉佩在泥地上有些泄憤的企圖,輕輕砸了幾下。
當初入掌門的清淨殿沒多久,雲長老就找過來給了她這個玉佩,之後林序不揣著它的時候還好,一帶上這個玉佩,但凡林序因為煉體的時候有什麼磕磕碰碰,雲長老過不了多久,立馬就會找了上來。
她可不覺得那都是巧合。
隻是既然雲長老真的能通過玉佩監視她,為什麼在靈域內,她遇到這樣的險境了,竟會對她不管不顧?
難不成他當初又跟掌門打了什麼賭,隻讓她和裴言一互相照應嗎?
裴言一那個人……
“對了,裴言一呢?”
周彩兒看她一眼,還沒說話,周圍的人聽到“裴言一”這三個字就開始應激:
“你認識那個姓裴的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