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樣突然的震天大叫,林序被驚了一跳。
林序:那我求他快點:)
來的人隻有三個,一個是剛剛的罪魁禍首裴言一,一個是或許是來當和事佬的鄭師兄。
鄭師兄見張奇身上沒有什麼殘缺,首先開口問林序,“師妹的身體如何?”
林序有些意外,但她還沒來得及說話,旁邊的張奇就又大叫了起來,“師兄,裴言一他要殺我!”
鄭師兄聽完,很溫柔地笑了笑。
林序卻突然覺得他笑得有些不近人情。
隻聽鄭師兄上下掃了一眼張奇,確定他確實並無大礙之後說,“小師妹本就還在修養當中,張師弟還是跟著大家到外麵去吧。”
張奇卻是不肯,“不行,我是來找師妹做證人的!”
原本他氣勢還足,但現下也不知是見了裴言一本尊,還是因為鄭師兄那微妙的態度,聲音弱了些:
“他姓裴的莫名其妙便說,是我故意拖延著不告訴大家邪修潛入小師妹頓悟房間,我來找師妹做個人證還不成?”
裴言一嗤笑一聲,“你找她一個當時已經完全昏迷過去的人,做你的人證?我看你是真的蠢到天下無敵了。”
張奇被他罵蠢,自然不願意。
一旁的林序看著他開口,卻吐露不出半個字,最終氣得直指裴言一。
裴言一還沒說完,他抬眸直盯著張奇,把張奇嚇得倒退一步,連手上解除禁言訣的動作也慢了。
裴言一說:“我師父是天下有名修士不假,但你當日提起我師父又有幾分真心?”
“酒喝多了,說到最後竟然還敢說師父他未渡過雷劫,半道仙隕是咎由自取,而後大肆吹噓你不知道從哪兒聽來的修道真言。”
裴言一說到這裡,手又握上剛從地上召回的佩劍,“張奇,你說你該不該……?”
他話未說完,鄭師兄就已經抬手按上他的肩膀,“可以了,裴師弟。”
他指了指房梁,讓裴言一點到為止。
林序順著他的手看過去,卻什麼異常都沒有發現:?
鄭師兄見她表情疑惑,解釋道:“這件房被我下了禁製,隻要動了殺心,就會將其功力全部反噬給出招的人,以免師妹在回宗之前,再出什麼意外。”
林序覺得這禁製有點雞肋,不過她沒說:上次我被擄走的時候,好像他也沒打算殺我吧?
不過話都說到這兒了。
“那兩個邪修怎麼樣了?”她問。
裴言一看了過來,簡短地回答:“死了。”
密林裡的那個死了不奇怪,但林序突然想起的是客棧那一個,鄭師兄不需要看著他嗎?
裴言一似乎已經看破了她內心在想些什麼,卻懶得再說。
他現在的報複行為,是在張奇解開自己身上的咒術後,又給他施加上另外各種可笑的玩意兒。
因此身上一會兒冷,一會兒熱,一會兒僵硬無比的張奇,麵對裴言一的故意捉弄,麵色極其扭曲。
鄭師兄回答她:“也已經死了,那日擄走你的邪修稱他吸食過那人的靈力,也難怪會那麼容易被我們抓住。
就在我們把你帶回客棧以後,發現他早已經暴斃而亡。”
林序:“……”
暴斃而亡四個字,很難不讓她想起一陣血肉模糊,且因為之前的那隻斷臂,她對血肉也有了更加深刻的印象。
……她就不該問。
鄭師兄注意到一旁的情況,也終於開口:“不要再玩鬨了。”
他說裴言一和張奇。
因為裴言一確實沒有殺心,所以他把這些當做師兄弟之間尋常的友好交流,然而玩鬨也應該有個限度,所以是時候該製止了。
而後他就以不打擾林序休息的名義,將兩個師弟都帶了出去。
林序看著三人的背影——最左邊的張奇仍舊有些忌憚著裴言一,不敢接近;最右邊的裴言一身姿高挺,看起來十足光鮮,心裡卻不知道打的什麼壞主意。
而夾在兩人中間的鄭師兄笑容依舊,嘴上還教育著:“張師弟平日裡不要太常去酒樓胡言,裴師弟也該改一改脾氣,不要那麼衝動才是。”
好詭異的畫麵,到底有誰走心了?
看起來明明是聽的沒有,說的也沒有吧……
林序懶得管,也沒資格管。
她自己還沒找到辦法回家,也還沒辦法自保呢。
就在她打算把門合上,躺到床上思考接下來該如何的時候,明明是出去叫人,卻在整件事結束都沒出現的阿翠終於回來了。
但她帶來了一個身著青衫,環玉佩的翩翩公子。
但是,這是誰?
“嬌嬌姑娘,你終於醒了。”翩翩公子看著她的目光溫柔如水,“我叫李憶,你還記得我嗎?”
林序:……你找錯人了。
然而不管她如何抗拒,原身的認識的人,原本構成的人際關係,就是會源源不斷地找上林序。
看著竹亭石桌上,被擺滿的各式各樣的糕點,以及石桌前已經坐著的人,林序有些頭大。
果然早上就應該再謹慎一點,在阿翠麵前說漏嘴,自己想來竹亭這兒看看的後果就是——在她來之前,李憶必定也來了。
“嬌嬌姑娘。”李憶放下手中的書,好似一臉意外地等著她過來,“好巧。”
林序:哈哈,可能是吧。
如果不是接連三天出門都會碰上你,我也會覺得好巧。
但麵上她卻還是笑著應答,“是啊。”
林序說完,裝作像是突然想起了什麼的樣子,“我還有東西忘拿了,得先回去一趟,李公子,再見。”
說完她轉身就想走,李憶卻叫住了她,“讓阿翠去拿便好。”
他挽留,“今日竹亭難得清淨,嬌嬌姑娘,與我一起在這兒待會兒吧。”
早在前兩天,林序就已經看明白了他的意思,可問題是,他李憶喜歡的是嬌嬌,而她是林序啊。
如果她是與他心靈相通的嬌嬌還好,兩人都不必麵臨如此尷尬的境地,但她既不是嬌嬌,也不知嬌嬌是否會喜歡他,這就難辦了。
於是林序硬著頭皮說道:“還是我自己回去看看,要方便一些。”
李憶看明白了她的意思,談了口氣,“罷了。”
“嬌嬌姑娘你的身體也差不多調養好了,過不久便要回到青山宗。或許是我冒昧,但我們今晚能不能一起去遵華酒樓吃頓飯?”
這才是他出現在這裡的原因,為了防止林序拒絕,他還馬上說,“就當是踐行宴,你的同門也會一並參加。”
林序看著他的眼睛,彆人都一而再再而三地遞台階了,她也不方便再拒絕,畢竟在離開之前,他們還是要見麵的。
於是她點了點頭,算是答應了。
林序離開後,李憶不久後也離開了。
他還有許多事要忙,下一批要送往東岱派的靈草單目還沒有再次查驗,得再看看才行。
一陣清風吹過,竹亭前的翠葉卷起,桌上的糕點被人拿起一塊。
不知什麼時候藏在背後的竹林裡的裴言一終於出現,他想著剛剛的所見所聞,覺得有些可笑。
“贗品也敢這麼膽大妄為?”
他嘲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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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說修行之人有辟穀丹藥可食,但也需達到一定境界才能隨意食用。
況且人生在世,誰能沒有口腹之欲?
因此李憶的提議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反對,青山宗的弟子們一去樽華樓,便把其中的雅間大多都包了個儘。
因為平日裡的親近往來,各自又三兩成團聚在一起。
最終竟是林序、裴言一、李憶,以及鄭師兄四人待在了一起。
店小二熱情招待著:“幾位客官,這兒請。”
他把雅間的窗給支起來,告訴他們今日有中洲最有名的說書人前來,之後還會有人表演晚間雜耍,尤其好看。
他們這個位置正好是樓上的最好觀賞位。
“要說今兒也是巧了,那說書人都好一段時間沒來樽華樓了,今日李公子帶著客官們一來,竟是把他也給捎過來了。”
這樣一番話,引得林序幾人的視線都集中在李憶身上。
鄭師兄問他:“李公子竟是這兒的熟客?
難怪上次沒費幾番周折,你就能帶回來那麼多,平日裡樽華樓難能買到的吃食。”
李憶溫柔一笑,謙虛道,“也就來過幾次。”
至於這樽華樓為什麼願意給他優待?
也不過就是他李憶能做成天下第一靈草商,這一個原因了。
酒樓裡平時必不可少的噱頭名菜裡,少不了一些珍惜靈草。
他的座位前已經放了一雙骨筷,手中卻還握著一雙,反複用絲娟擦拭著。
樽華樓裡的物件,不可能沾染上什麼灰,於是乎林序麵對李憶遞給自己的骨筷,心裡閃過一絲微妙,“謝謝。”
她真是不知道該拿李憶怎麼辦了,他沒有明確表白,自己上趕著拒絕簡直就是莫名其妙。
但他都這樣做了,又有誰能看不出他的心思?
林序有些苦惱地將筷子擱置,正煩心地抬眼想看向窗外,卻見裴言一正坐在對麵盯著她拿筷子的手,麵色玩味。
她心思一動,又想起剛與他見麵對視時,那被人盯上的毛骨悚然。
她的第六感一向很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