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到異界(1 / 1)

塵源山,天下第一靈脈,以濃而聚形的靈氣聞名。

曾有人說觀水不去遊湖覽海,隻管去往塵源山,那兒不停流動的淡藍色靈氣比真正的水還漂亮。

然而今日卻是怪象突發,塵源山的靈氣它,靜了……

【警告!警告!世界能量場發生混亂,正在全力修複中——】

世界凍結,不明出處的怪音響徹雲霄。

【修複倒計時,十秒。十,九,八,七——】

那聲音刻板不似人語,計數的聲音震得人心慌,數完七後又立馬話鋒一轉:【因卷入外來能量,修複進度加快,修複已完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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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序是被吵醒的。

周圍人聲嘈雜,偶爾有一兩句“就是他”,“我上次親眼看見他和那個邪修一起出入酒樓”飄進她的耳朵裡。

林序感到莫名其妙。

什麼邪修,又是什麼酒樓?

她在房間裡麵做最新的聯考卷,怎麼會聽到什麼影視劇的聲音?

身體的沉重讓她很難睜開眼,但立馬她又感受到額間傳來的一股溫涼氣息。

“唔!”

林序猛然一掙,頭控製不住地後仰又被人穩穩接住。

方惟景看著縈繞在她眉宇的黑煙終於散開,薄唇輕啟,開口卻是冷冷清清:“醒了。”

林序胸中大石終於被翻開,她頓時感到身體一陣輕鬆,順勢睜開眼,卻被眼前的情境給嚇了一跳。

入眼先是紅帳薄紗,層層疊疊,不甚光亮的環境與斷斷續續傳來的箏聲相應和,儘顯靡靡之風。

低頭一看,十指蔥蔥,卻沒有長期握筆後,中指上生出的那道繭。

這不是她的身體。

還沒等她緩過勁來說話,外間突然爆發出一陣詭異光亮,一陣狂風掠過,吹得內裡紅帳翻飛。

“垂死掙紮罷了!”

“師兄小心!”

人聲與器物破碎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在外間沸騰。

身邊人的白衣飄帶隨風揚起,他二人麵前的屏風搖搖欲墜。

林序幾乎睜不開眼,更因為不明狀況,而緊張得心臟狂跳。

方淮景見她有些畏縮著,下意識抱緊自己的胳膊,側身回避狂風,便抬手順勢捏了個訣。

空中漂浮出一個散發著瑩瑩藍光的符咒,“淩風訣,止。”

一言畢。

那陣狂風被這個術法給強行壓了下來,最後隻剩一點餘威繞著房梁掛著的紅綢緞微微飄蕩。

林序心中愕然。

她被震撼了,順著視線往上抬頭一看。

麵對方淮景毫無情緒的眼神,林序腦子已經一片空白,隻是下意識露出來一個經典的社交微笑。

“這邪修明明早已力竭,卻在醒來後突然想從陣中逃跑,真是奇怪。”隔著屏風的外間傳來這樣一道疑惑聲。

有人點出:“會不會是這周圍還有人能與他接應,才讓他如此心急,以為自己能夠逃脫?”

林序想起自己的意識剛剛醒來時,聽到的“我親眼看到他和那個邪修一起出入酒樓”這番話。

這樣敏感的言語,招來另一道出來主持公道的聲音,“趁他醒了,正好把整件事情弄清楚,小師妹是怎麼昏迷的,又是如何受傷的,都要有個交代。

你說是與不是啊,裴師弟?”

林序不知道外麵說的是誰和誰。

站在她身邊的方淮景卻突然開口,“受傷了?”

林序心頭一悸,她這具身體的主人,就是外麵人口中的小師妹?

“沒有。”她檢查了一下自己身上並沒有什麼傷痛後,如實向他回答。

開口後的嗓音清脆,同林序能直觀看到的手一樣,都讓她感到陌生。

外麵的質問還未停歇。

“若你們都對我有所懷疑,不論此邪修說了些什麼,你們都會覺得是我在從中作梗,問與不問又有什麼關係?”

這應該就是那位裴師弟說的話了。

原本問話的人咄咄相逼,“那你是不認?”

“沒有做過的事,我為何要認?”

“嗬,管你有什麼齷齪心思,隻要祭出窺心鏡,到時自是看得一清二楚!”

光是聽他們各自的語氣,都已經能想象得到,外麵究竟是如何劍拔弩張。

還不等林序從地上起來,方淮景便先一步走了出去。

而林序在內間看了一圈,都沒發現有鏡子之類的物件之後,終於放棄。

猶豫了兩下,她感受到自己的腳步不再因為膽怯而虛浮,也還是跟著出去了。

比起內間的擁擠,外麵的環境要寬敞得多,但周遭環視一圈,看著地上散落一地、無法複原的家具,又能輕而易舉地明白,這地方簡直就是被暴力掃平的。

就連林序剛剛看見的屏風,也明顯有移位的痕跡。

被一群同樣穿著白底金紋立領衣裳,腰間各自戴著佩劍的人,圍在中間的黑色外袍,便是這一切的禍根。

他被空中的符陣壓製,無力地趴在地上,嘴角以及旁邊的地上,都是一大攤血。

林序深吸了口氣。

而就在她剛剛從內間走出來的時候,所有人的視線便集中在了她的身上。

少見的,林序因為太多人的視線集中在自己身上而感到不安。

明明她做過那麼多次優秀學生代表發言,對這些早已習慣。

有人麵色激動,幾個跨步就立馬走到她的身邊來問她:

“小師妹,你來說說,究竟是不是有人故意利用你的信任,背地裡對你使些黑心的手段?”

這番話簡直不能算是暗示。

隻要林序點頭稱是,另一邊抱臂站立,半邊身子都隱在昏暗下的當事人,估計馬上就要當做一名犯人一樣押送回府。

林序看著現下隻管怒氣衝衝地,瞪著嫌疑人的弟子。

她初來乍到,並不清楚事情的經過是怎樣的,不過直覺現在還是暫時維持住局麵比較好,於是她說,

“沒有……我也不知道我是怎麼昏迷過去的,但應當不是裴、師兄所為。”

林序在稱呼那兒短暫地停頓了一下,又馬上接了過去。

她依據自己被叫“小師妹”的處境,猜測自己的叫法應該不會出錯。

方淮景冷冷淡淡地看她一眼,又扭過頭去,一句話也沒說。

林序心裡一緊,還以為是自己叫錯了,但一看其餘人的神色,也並沒有什麼異常。

她輕輕鬆了一口氣,然後又因為一分心虛,離方淮景遠了一些。

而聽到林序這樣解釋的弟子瞬間急了,他終於把頭轉了過來,目光裡帶著點希望她回心轉意的迫切,“師妹說這番話是發自內心,還是……?”

他又死死地瞪著另一邊沉默的少年了,“一定是你!一定是你,裴言一,是你威脅了小師妹,才讓小師妹不敢說真話。”

說到最後,他情緒激動得竟然直接上前揪住了裴言一的衣領。

身邊人趕忙上去攔他,也有人覺得奇怪,“為何張奇你最近對裴師弟的事情這麼激動?方才也是,竟然為了一點捕風捉影的小事,連祭出窺心鏡都說出來了。

要知道窺心鏡是消耗壽數來窺探彆人內心的,掌門雖有此鏡,但也因其弊端,從未輕易使用過。”

論起來,張奇的長相、身量都不算出挑,即使是和周圍人一樣穿著白底金繡外袍,看起來也都還是透著一股賊眉鼠眼的氣質。

要說平日裡誰的作風最為端正,也絕輪不上他,而他現下這副正義淩然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可疑。

剛剛一直質問裴言一的人,也就是張奇。

張奇震怒,雙目睜大而又不可置信,“你們不去問他為何與邪修有染,居然還有心思在這兒懷疑我?!”

有人摸了摸鼻子,看看地上沒幾分活人氣息的邪修,又看看裴言一,說道:

“也不儘然,剛剛我去瞧了一眼,陣中的這名邪修,不僅是個啞巴,修為也並不深厚。而裴師弟他……”

那人斟酌了一下用詞,“裴師弟他天賦異稟,平日裡能與他有共同語言的同門極少,更不會與這修為低微的邪修產生糾葛吧。”

林序突然因這話之中的玩味,忘卻了方才的緊張忐忑,抿了抿唇。

她看著隻有半張臉還執著地隱藏在陰影的裴言一,這是在說他目高於頂,看不上修煉天賦比不上自己的人嗎?

然而就在她看向裴言一露出來的下巴的時候,林序突然起了身雞皮疙瘩,產生了一種被盯上的錯覺。

林序:?

藏在陰影中的人走了出來的同時,林序便被他的一雙狐狸眼直直地吸引了視線。

裴言一的那雙眼睛大而眼尾上揚,內容含情,簡直就像狐狸一樣引人迷戀。

但隻需要再深入一點,又會他眼神中籠罩著說不清道不明的一點陰鬱。

林序心中的不適感更加強烈。

她悄然往後退了一步,還不小心碰到了方淮景掛在腰間的劍穗,那淺紫色的流蘇就在那兒輕輕地晃。

也不知方淮景本人是沒有注意到,還是毫不在意,總之他沒有因此跟林序有任何言語交流。

“吵來吵去,也得不出個論斷,還不如先將這邪修帶回去,讓長老們來審判。”

裴言一開口卻是懶洋洋的,與他身上籠罩著的陰鬱氣質不同,倒是顯得坦坦蕩蕩,

“但如若掌門願意窺心鏡來辨彆我是否作祟,那我也不會故意躲著,不敢應對。”

他問:“這樣你可還覺得合適?張奇。”

張奇轉眼一看,周圍的師兄弟們都覺得裴言一大度有理,不僅不計較他的胡攪蠻纏,還貼心給出了建議。

一大半的人心已經倒向裴言一。

張奇看得分明,更被裴言一的一番話噎得臉紅脖子粗,最後隻能乾巴巴地大吼,“跟我有什麼相乾,到時候自有分曉!”

他是沒理也要爭一分氣勢。

林序站在人群邊緣,看到其他人都因為張奇已經蠻橫不講理的態度,有些不耐煩。

而身為被吼的本人,裴言一卻是在少有人注意到的地方,極輕地笑了一下。

林序瞬間睜大了雙眸,與此同時,裴言一也注意到了她的視線。

一道暗含警惕的目光,直直地朝林序射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