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1 / 1)

師尊總是要強求 秋糯 4757 字 3個月前

宋家小宅子。

“小艾,你去門口看看,哥哥可回來了?”

“姑娘,奴婢剛剛才去看過……”

“……”

“許媽媽呢?你把許媽媽請過來,娘親去年為我做的衣裳放哪了,怎地找不到?”

“許媽媽下午告假了,姑娘又忘了麼……”

從主宅回來後,懷夕似有使不完的牛勁,小艾跟在她後麵忙來跑去,累得喘氣。正想拉個小杌子歇會,屁股還沒沾到,又被懷夕拉走。

“哎呀小艾,你彆坐下,快起來。一會收完我的衣服,還要收你的。”

“奴婢知道姑娘高興,可還有好幾日才啟程,姑娘現在就把東西收起來,晚些要用還得再翻找呢。”小艾語氣難掩失落,“況且,奴婢也不知道能不能陪姑娘一起去......”

小艾是宋家的家生子,自小就在白氏房裡侍候,與懷夕年紀相當,兩人一同長大,情分深厚。

二公子此去金陵要帶上姑娘,小艾自然為懷夕高興,可公子會帶上姑娘,卻不一定會將她一起帶去。

想到要當姑娘分離,小艾心裡難受得如刀割。

“你這是什麼話,哥哥既要將我帶上,自然也要將你帶上……”

“公子是去進學的,況且京城不比瀘州,聽說到處都是貴人,若是給公子惹麻煩……”

小艾說的也有道理......懷夕聽完,剛剛的歡快勁一下子又被可能的分彆衝淡。

她不想與哥哥分開......

也不想同小艾分開......

主仆二人手牽手坐在羅漢床上,一起陷入新的惆悵裡。最後,還是懷夕同小艾打包票,說她會去求哥哥帶上她,才勉強將小艾哄好。

小艾去外頭找許媽媽,回來後同懷夕說,許媽媽在門外跟著一精壯男子說話,那男子手裡提著好些東西。許媽媽還把那男子請了進來,喝了壺茶才走。小艾捂著嘴笑,說碧兒姐姐給她們上了茶之後,就紅著臉跑回屋裡去了。

-

晚膳時分,宋承雲終於回來,兄妹二人一同在花房用膳。

宋承雲向來秉承食不言寢不語,懷夕也同前幾日一般不曾開口,可屋裡氣氛卻顯然鬆快的多。

小艾上完菜退下後,偷偷瞧了懷夕一眼,懷夕向她擠了擠眼,示意她放心。

懷夕平日飯量不小,瓷白小臉吃得圓嘟嘟的,白中帶粉,極是嬌俏可愛。今晚因為心裡有事,隻吃了小半碗便落了筷。

宋承雲見她吃得少,拿起勺子,又替她添了一碗湯。

懷夕一口一口乖乖喝著湯,眼神卻總是偷偷瞥向宋承雲。

十二歲的小姑娘,偏偏裝作大人般,可明明小心思都寫在臉上,宋承雲沒有再假裝看不見她不時瞥過來的眼神,“夕兒,用膳時莫要東張西望。”

懷夕見宋承雲放下碗筷,也跟著放下。

“你昨日為何...”

“哥哥,我有話同你...”

兩人一齊開口。

懷夕瞪著圓溜溜的大眼,失笑道:“哥哥先說。”

宋承雲也沒推辭,“昨日真是肚子痛?”

想到自己昨日白白生了一天的氣,懷夕有些尷尬,兩頰泛起了紅暈,“哥哥既然要帶我走,為何不早些說?夕兒還以為……”

宋承雲了然,原來是以為他要拋下她獨自去金陵城?

怎麼會呢?他已經將她當作自己的妹妹了,怎麼會看著她被人欺負?何況,他答應母親,會好好照看妹妹的。

隻是沒想到小姑娘氣性倒大,竟能憋著兩天同他暗暗置氣。

看著她頭越埋越低,宋承雲難得起了逗她的心思,“所以你昨夜故意不用膳同我置氣?”

聞言,懷夕更是心虛,俏白小臉皺緊,頗有些不好意思說道:“倒也不完全是,昨日晌午吃多了兩塊酥,夜裡肚子有些脹……”

畢竟是自己錯了,懷夕攥了攥自己的裙擺,鄭重地抬起頭,直視宋承雲雙眸:“哥哥,夕兒蠢笨,許多事哥哥若是不講,夕兒常常不明白。這次是夕兒的錯,夕兒不該聽信彆人的話誤會哥哥。夕兒發誓,以後事事以哥哥為重,再不懷疑哥哥待夕兒的心了。”

懷夕見宋承雲聽得認真,反而有些局促起來,卻堅持把心中所想說出:“哥哥也要答應夕兒,以後事事都同夕兒講明,莫要瞞著夕兒,可好?”

宋承雲有些訝異懷夕會說出這樣的話,她說話時眸子極亮,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懵懂又天真,仿佛他是她最珍貴的寶物,要小心翼翼地斟酌對待。

宋承雲覺得自己可能還沒有真正了解這個妹妹。一直以來,他覺得她滿心清透,不染塵色,無憂無慮,讓周圍的人快樂對她而言似乎是件很簡單的事。

可此刻他捕捉到她語氣間潛藏的小心翼翼。

原來,她也會害怕,害怕自己是累贅,是被拋棄的存在。

若是母親還在,她定不會說這些話。

——因為她完全信任母親。

是他沒有做好。

宋承雲在心裡歎了口氣,同樣鄭重地回道:“是哥哥思慮不周。”他眼神凝住她,“夕兒說萬事以哥哥為重,哥哥卻希望夕兒能以自己為重。這世上,自輕者則被輕賤,往後無論在何境地,都不要妄自菲薄,也莫要目無下塵。夕兒如今這般,就很好。”

懷夕怔了一下,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宋承雲見狀,輕笑著撫了撫她的頭。

懷夕順勢往上蹭了蹭哥哥的手,笑容如初春花瓣輕輕綻放,明媚無瑕。

兄妹倆之間流淌著一種默契,他們都知道,似乎在這一刻後他們終於認定對方是自己唯一的親人。

與哥哥說開之後,懷夕對自己的心思更不藏著掖著,直接歪著腦袋看向起身的宋承雲,“哥哥,那許媽媽她們可跟著我們一同去金陵?還有小艾...”

“此去金陵,除了你我,便隻帶上鬆毫和小艾。”宋承雲淡淡說道。

“那許媽媽和碧兒姐姐呢?他們不走嗎?還有廚房的大牛叔呢?”

“許媽媽的兒子已成家,再過兩月孫子就要出生。許媽媽陪在我們身邊的日子已經很久了,也該回去頤養天年,享兒孫繞膝之福了。”宋承雲耐心解釋:“至於碧兒,從前母親就替她定了門親事,是許媽媽的侄子......還有大牛叔,待我們走了之後,他會在林春路開家小食肆......”

家裡侍候的人不多,宋承雲已經儘可能地好好安頓她們。

許媽媽的事懷夕從前倒是聽母親說過不少,不過碧兒的婚事,她也是剛剛得知。既然哥哥都安排好了,她對小艾也有交待了,終於放下心。

不知道又想到什麼,懷夕繼續問:“那碧兒姐姐將來成親後還能陪我和小艾玩嗎?”

這樣孩子氣的問題,宋承雲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隻是妹妹那樣期待的眼神,仿佛他無所不知一般,宋承雲有些失笑:“那你要去問問碧兒了。”

......

-

瀘州縣離金陵城路程遙遠,陸路加水路要七八日路程。宋承雲因帶著家眷,腳程又慢了許多。

前幾日坐馬車時,懷夕還興奮得不行,時不時掀開簾子往外麵探,見到什麼都新奇得不得了。

因她是第一次出遠門,宋承雲也縱著她。而他自己似乎在哪都一樣,一如既往安靜地看書。

偶爾馬車顛簸些,他便把書放到一旁,閉著眼睛冥想養神。

隻是身邊待著個鬨騰的小姑娘,宋承雲總是要分出一絲心神來看顧她。

沒曾想,換了水路後,小姑娘如同三月瓊花,隻綻放幾日便肉眼可見地蔫了。

懷夕暈船,而且是很厲害的那種,上了船不久,就吐了好幾次。宋承雲沒料到她會暈得這麼厲害,好在船上有船醫,吃了藥止了吐。

之後幾天,懷夕還是止不住發暈,整日暈暈沉沉地躺在屋裡。

屋逢屋漏連夜雨,小艾也沒好到哪裡去。雖吐得不如懷夕厲害,可也是站都站不穩。

最後,宋承雲隻好讓鬆毫去照顧小艾,他則親自照顧懷夕。

這種載客的船所載之人繁雜,甲板上每日都十分熱鬨。

賣藝的不限場地,在船上簡單支了個招牌,便耍起寶來,唱跳做打,十八般武藝。

懷夕雖暈著,可還是被外頭的熱鬨吸引著,便支開一點窗,聽外頭說書人說書,雖頭暈腦脹,也算解了悶。

兄妹倆人幾乎沒有一起呆過這個長的時間,好在外頭有說書人解悶,宋承雲隻用偶爾替她端水喂藥,看書閒暇時說幾句話,兩人也算相安無事。

可這兩日下起雨,那些賣藝人都回船廂避雨,船上立即變得安靜。宋承雲本就話少,外頭再一安靜下來,懷夕便開始躺不住了。

若是平日,還有小艾陪她說話打鬨。可現在眼前隻有哥哥,他日日在窗前捧著書,懷夕不敢打擾他......

雨聲嘀嘀嗒嗒打在窗板上,懷夕目光在屋裡四處遊移。

屋裡的人背對著她......

好一會,懷夕終於忍不住了,小心翼翼用手側著抬起身子......隻是船上的小床還是太窄了,她身子還有些發軟,一不小心就踢到床角,發出輕微碰撞聲。

“乏了?”聲音帶了些啞,是長久沒開口的緣故。

既然已經吵到哥哥,懷夕索性說道:“哥哥,我想起來......”

宋承雲把書按在小桌上,走過來,伸手攙過懷夕肩膀,將她攙坐起來。

“哥哥,我已經好些了。”

宋承雲手背在她額頭上觸了一觸,而後掃過她的臉,見懷夕小臉不似前幾日那般煞白,那雙黑白分明的杏兒眼多了點神采,才將目光收回。

不是不知道妹妹的心思,可外頭還下著雨,船晃的厲害。若是這會讓她遂了心意,一會又要鬨不舒服了。

宋承雲拿著一旁的披風給她披上,聲音溫和:“累了就起來坐一會吧。”

“哥哥!”見宋承雲不讓她出去,懷夕有些著急,雙手抱住宋承雲手臂,試圖撒嬌:“我已經兩日沒看到小艾了。”

懷夕這幾日一直躺著,一頭長發隻用一淺黃色發帶鬆鬆挽住,經她一番動作,發帶一下子掉落,長發在宋承雲手臂上散開。

宋承雲將她把散落在頰邊的碎發撥到耳後,歎了口氣。

短短幾日,他已經覺得,養個小姑娘實在不易。難受時小聲哭咽,開心了又鬨騰,哄也不行,斥也不行……

可眼下隻能將她想往外的心思撥轉回來,他替她掖了掖被子,“還有兩日船便靠岸了。”

懷夕有些驚喜,仰著頭看他,雙眸晶亮。

“你不是對打陀螺和木偶戲很感興趣麼?到了金陵城,哥哥帶你去看,可好?”

懷夕立馬坐直了身體,雙眸彎成月牙,迫不及待確認:“真的嗎?”

“那我還想吃龍須糖,還有湯包,可以嗎”

小姑娘笑裡帶著天真的憨氣,聲音軟軟糯糯,雖是鬨騰了些,可也叫人生不出厭煩。

全數答應下來之後,懷夕這才乖乖躺下,躺下後又從一旁掏出一冊書。

宋承雲從善如流,伸手接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