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圖和無涯跟著天驚墨回到天師府。
天驚墨抱著花見月進了她此前住過的廂房,老圖和無涯一步不離的跟在他身後,直到看見天驚墨放下花見月,又從懷裡掏出一個小小瓷瓶,倒出裡麵的小藥丸,塞進花見月嘴裡,兩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喂完藥的天驚墨看著一左一右守在花見月床頭的兩人問道:“你們不準備出去嗎?”
老圖搖了搖頭:“我們守著她。”
天驚墨不再多說,淡淡撇了他們一眼自己離開。
回到房間,換下被花見月鮮血染紅的衣袍,天驚墨去看剛才帶回來的天師。
時令也帶著一眾天師趕了回來。懋原很大,找到妖骨還需一段時間,時令一直心中不滿,覺得花見月沒有完全標注出來,以他們找到的妖骨來看,還不如花見月自己找到的品質好,這分明是在故意拖延他們時間。可是天驚墨好像另有打算,他也不便多說。
小天師們給暈死過去的天師喂了藥,如今也清醒過來,天驚墨細問之下才得知,此妖本是一山間花妖,本來躲在山裡也不曾被發現,正巧前幾日這兩名天師正欲往青州城而來,路過此山,發覺異常,這才和花妖相遇,花妖凶狠,招招隻取性命,幾番纏鬥之下竟直接扭斷捉妖師頭顱,往青州城方向逃竄,所以他這才追到青州城。
天驚墨吩咐他們好生照顧他,時令跟著他來到院中。經此一遭,青州城今夜格外安靜,也不過一日之間,卻感覺天翻地覆。
小小花妖竟至於捉妖師一死一傷?
按理說隻要能獲取妖骨之力,便能延長妖界封印時間,每年不計其數的妖骨運往上京,為何天下妖物反而不減還增,這其中會不會是出了什麼紕漏?
天驚墨心中有疑,但現在隻能先去靖州城,先把那裡的妖界重新封印,妖界封印共有五個地方,上京不用操心。餘下的隻有再做打算。
天驚墨離開之後,老圖懸著的心這才鬆了下來。
“你說他給阿花喂的什麼藥,該不會是什麼天師府的秘藥,專門控住妖的吧。”
無涯搖搖頭:“殺她易如反掌,何必下藥。”
老圖繼續說:“我看有可能,他覺得控製你一個還不夠,還得控製兩個,你又不是沒看到,他一張符咒就能滅妖,誰知道這藥裡有沒有什麼彆的東西。”
無涯不欲理他,縱身一躍到了床尾,選個合適的位置蜷縮成一團,眯著眼睛不知道在想什麼。
老圖感覺自討沒趣,一個人拿著牛肉和酒跑去桌邊。
花見月夢中昏昏沉沉,好像被困在一個迷宮之中,看得見出口卻走不過去,眼前迷霧好似千斤重,根本剝不開。胸口被什麼東西壓住,直喘不過來氣,迷迷糊糊間又感覺有雙溫熱的手摸過自己的臉,酥麻酥麻的,弄得她直癢癢。
翌日清晨,花見月早早醒來。
老圖趴在桌上睡得鼾聲如雷,小黑臥在她腳邊,而她居然又睡在了天師府,還是之前關她的房間。
她搖搖頭努力回想昨天的事,她先是和老圖去茶樓喝茶,然後去了賭坊,自己還贏了兩錠銀子,然後街上就有人大叫有妖,然後她就看見那團紅霧飄到了她跟前,結果鬼使神差的自己居然伸手了,接著她就不省人事。
花見月趕緊叫醒老圖和小黑,小黑比老圖先醒來,看見花見月的第一句就是:“你昨天看見了什麼。”
花見月腦子懵住了,不禁反問:“我能看見什麼?有一些模糊的身影,看不清”。
無涯張著嘴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猶豫幾秒卻隻是淡淡的說:“看不清就彆看,可能是什麼迷障。”
花見月還想問他,怎麼他們三個都在天師府,現在這天師府都可以讓他們隨意進出了嗎?
老圖慢悠悠的也醒過來,看見花見月沒事,這下徹底放心了。立馬跑過來給花見月說了一遍昨天的事,其中特意強調了天驚墨給她喂了個不知道什麼東西的玩意。
花見月才不在乎喂了什麼東西,現在自己對他還有用,他要是想殺自己,這不輕輕鬆鬆的事嗎?
“你心可真大,你是沒看見昨天他抱著你都能輕輕鬆鬆一張符咒殺了那妖,你可長點心吧,他們可不是什麼心慈手軟的人,留神著他吧。”老圖話剛說完,就看見天驚墨站在了窗口。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老圖假裝咳嗽兩聲,轉過頭一本正經的對花見月說:“天家少主可是好人,你是沒看見他昨天為了不讓那妖傷你,一紙符咒就殺了那妖,你可得好好感謝他。”
說完朝著花見月擠眉弄眼。心虛得不行。
花見月了解,對著天驚墨連連道謝:“感謝少主救命之恩,你們人族講究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可惜了,我不是人,隻能大恩不言謝了。”
天驚墨唇角輕揚,幽深的眸子裡閃過點點笑意說:“人族也講究當牛做馬的報答恩情,這個你倒是合適。”
花見月覺得這人可真不會說話:“當牛做馬我不合適,我還是當個小妖幫你找妖骨吧。”
天驚墨不接她的話茬:“既然你醒了,趕緊收拾收拾吧,出發去靖州城。”說著準備離開,末了,又輕飄飄的加上一句:“好好洗洗臉。”
花見月盯著老圖,他說誰呢?
老圖這才想起她昨天,又吐血又流血淚的,居然沒一個人給她擦擦臉。無涯是隻貓就不說了,給花見月擦完臉,那他得舔一夜的爪子。
老圖有些心虛,指了指花見月的臉。
花見月跑去銅鏡前,這才看見她滿臉血漬的臉,活像從地獄爬出來的厲鬼。她心裡惱火,自己就是頂著這張臉還跟天驚墨嬉皮笑臉的?難怪他說應該當牛做馬報答他,敢情以身相許人家還看不上。
花見月很快洗好臉,天驚墨已經等在院子裡。
今日他穿了一身淡藍色衣衫,少了幾分天師的壓迫感,倒是多了幾分溫潤如玉的氣質。
門口還停了輛馬車,兩匹通體墨黑的高大駿馬,車表裝飾著金漆雕刻環紋,車門前懸掛著兩盞鏤空竹雕燈籠,看起來就比老圖之前租的小破車豪華不少。
花見月毫不客氣的鑽進車內,馬車內部很寬敞,底上鋪著柔軟的絨毯,裡麵的金絲軟榻上更是鋪著一張完整的銀狐皮,車內還有一小案,上麵點燃的熏香飄出嫋嫋青煙。
不愧是上京的天師啊,就是有錢。
“我要是幫你找到妖骨,你也會付我錢嗎?”花見月探出腦袋,衝著天驚墨問到。
天驚墨笑道:“若是妖王骨,倒是可以。”
花見月撇撇嘴,招呼小黑趕緊上車,這話問了和沒問一樣。
天驚墨低聲和身後的時令耳語幾句,隨後也坐上來,老圖看著時令不準備一起,自覺的坐在車夫的位置上,看來車夫非他莫屬了。
老圖駕車回到小院,準備去搬他那一堆物件,剛一下車,天驚墨冷冷的聲音就從車內傳來:“你最好是帶點有用的東西。”
老圖尷尬的摸了摸光禿禿的頭,然後匆匆跑進去拿出一大包乾糧,裡麵有牛肉乾,幾隻醉鵝,最重要的是有無涯吃得北海銀魚魚乾,然後用錢袋把木匣子裡的銀錢都揣在身上,這裡麵是他們全部的積蓄,雖說現在背靠大樹,但還是銀錢在手最為妥當。
馬車很快出了青州城,花見月看著城外倒退如流的景色很是感慨,這一走就不知道何年何月回來了。小黑趴在軟榻上,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花見月和天驚墨相對而坐,她看著天驚墨一路上也不說話,隻是安靜的閉目養神,她忍不住好奇的問:“昨日那妖有何來頭?”
天驚墨聞言,忍不住勾了勾嘴角:“你是妖,看不出她是什麼妖。”
花見月搖搖頭,想著他閉著眼睛看不見,又說:“不知道。”
“普通花妖罷了。”
花見月想到昨日她好像看見了什麼,雖然片段支離破碎,但她能聽到女子低聲哭泣,細細一想,頭又痛起來。
“你一小妖,如何能讓妖物上你身?”
花見月搖頭,她是真的不知道。
睡在一旁的無涯聽到天驚墨這話,瞳孔猛然聚成一條細線,警覺的的盯著天驚墨,天驚墨察覺到無涯不善的目光,露出一副饒有興致的神情,好像自己窺探到很什麼秘密的一樣。
無涯見天驚墨也不再多問,收好情緒,換個位置繼續睡覺。
馬車一路疾馳,出了青州城的路有些顛簸,花見月坐在車裡東倒西歪,昏昏欲睡,行至正午,老圖才看見有客棧歇腳,立馬停下馬車招呼他們幾人下來鬆鬆腿腳,無涯隻吃北海銀魚,所以就沒下車。
三人走進客棧。掌櫃的是個精瘦的中年男人,熱情的上來招呼,客棧裡此時用飯的人倒是不少,隻有角落裡還留張空桌子,掌櫃的領著他們幾人坐在角落的位置,老圖毫不客氣的報了一長串菜名,說完眼睛瞟了瞟天驚墨,花見月默默給老圖豎了個大拇指。
花見月殷勤的給天驚墨倒了一杯茶:“少主,這一路可累了?”
天驚墨接過茶,淺淺的輕抿一口,笑倒:“還好,我看你睡得挺好。”
“有你在,我自然睡得著。”
天驚墨笑笑:“你倒是對我挺放心。”
花見月一本正經,表情嚴肅:“那是,也不看看您是誰。”花見月笑得眉眼彎彎,天驚墨則不動聲色的喝茶,
小二端上飯菜,道了一句客官慢用便退下了,老圖提溜著小眼睛等著天驚墨先動筷,倒是花見月率先拿起筷子,自己先吃起來,老圖桌下輕輕踢了她一腳。這人在屋簷下,怎麼麵上都不裝裝呢,花見月嘴裡包裹著飯菜疑惑:“老圖,你乾嘛踢我。”
老圖不理她,低頭扒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