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淡薄的霧氣還未完全散去,絲絲縷縷地纏繞在小漁村的屋舍間,透著幾分朦朧與靜謐。
“阿繡。”周書乾循聲而入,手中捧著一碗粥,熱氣氤氳而上,模糊了他的麵容,“這是早上熬的粥,我剛熱了下。”
他微微俯下身,輕輕吹了吹粥麵,道:“我來喂你吧。”
“不用了大柱,我自己來……”林落元下意識地抓了抓被子,手指微微收緊,她彆過頭,避開周書乾那熾熱的目光,低聲道:“要不你先出去吧。”
“好。”周書乾眼中閃過一絲莫名,嘴唇微動,似有話想說,可終是沒再言語,轉身走了出去。
不一會兒,他的聲音又在門外響起,帶著幾分小心翼翼:“阿繡,我可以進來嗎?”
“進吧。”林落元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平靜無波。
門緩緩推開,周書乾捧著一束紅月季,緩步而入。
那鮮紅的花瓣上還沾了點點露珠,仿若純淨的琉璃珠。
他眼中滿是赤誠,柔聲道:“阿繡,我心悅你。”
林落元心中頓時警鈴大作,她的目光落在那束花上,驟然想起了日後阿繡的悲慘結局。
想起周書乾登基為帝後的醜陋嘴臉,林落元的臉色瞬間變得陰沉,雙手在被子下不自覺地握緊。
她勉強擠出一抹笑,道:“大柱,你說笑了。我救你又不是為了讓你以身相許。”
周書乾沒想到她會如此回應,愣了愣神,旋即又道:“阿繡,我是真心喜歡你,並非為報答救命之恩。”
“嗯。”林落元垂下眼簾,讓人瞧不出情緒,“謝謝你喜歡我。花很好看。”
周書乾聞言,笑容微僵,不甘心地問道:“阿繡,你心中……對我可有兩三分歡喜?”
“你這麼問,難道還能娶我不成?”林落元抬眸,直直地看向他。
“那又有何不可?”周書乾淺笑道。
“你想娶我,難道就光動動嘴皮?”林落元下巴微揚,定定看著他,“我聽人說,成親至少也得有鳳冠霞帔,八抬大轎。雖然我們這裡隻是個小漁村,但該有的禮你都得有。”
“這是自然。”周書乾神情認真,重重點頭,“我定會讓你風光大嫁。”林落元聞言,心中驟然有些警惕。這周書乾,不會恢複記憶了吧?
她試探著問道:“可是,還有一個問題,你失去了記憶,怎麼知道自己是否已有妻室呢?”
“若我已經娶妻,全身上下應當至少有一兩件女子的信物,可我沒有。而且我回憶了很久,都沒憶起零星此類片段。可見我不曾娶妻。”周書乾微微皺眉道。
林落元麵上淺笑著,心裡卻在不斷地吐槽。
果然朗月的轉世,也和朗月一樣賤!
這周書乾也曾信誓旦旦對阿繡如此說,阿繡信了。
結果……他確實沒有娶王妃,但小妾一大堆!
“我爹說,你肯定是有錢人家的公子……富貴人家都是英年早婚,萬一你隻是忘記了呢?”
“阿繡,你多慮了。”周書乾說得斬釘截鐵,“我對天發誓,定然永不負你。若違背此誓,我永生不能得償所願。”
“彆發誓了,我相信你。”林落元頓了頓,隨口說道:“我想吃酸梅湯,你去隔壁王嬸家給我弄些好不好?”
“好。”周書乾應了一聲,轉身快步離去。
支開周書乾後,林落元獨自坐在屋內,眉頭緊鎖,開始思考應對之法。她望著窗外那被江風吹得搖曳的樹枝,心中一片慌亂。
她不想被虐得死去活來,也不想阿繡爹枉死。
“要不,向三皇子告發周書乾,讓他殺了他?”她喃喃自語,眉頭擰成了個疙瘩,片刻後,她又無奈地搖搖頭,“不行不行,這三皇子陰冷狠毒,喜怒無常,說不定周書乾還沒死,我就先死了!”
林落元托著下巴,眼神空洞地望著前方,連連歎息:“我該怎麼辦呀?”
她思索再三,決定帶著阿繡爹逃走。
“你不能走。”係統冰冷的聲音驟然在她腦海中響起。
“為什麼?如果現在不走,阿繡爹肯定活不下去。” 林落元不解。
“你走了,這裡的村民怎麼辦?”係統道。
“我走了,周書乾也走了,三皇子應該不會再找村民們的麻煩了吧?”林落元的聲音漸漸低了下去,充滿了不確定。
“我知道我自私……可是……”林落元神情複雜,滿心愧疚和糾結。
“你不想麵對是嗎?”係統聲音和緩了幾分,“但你必須麵對。這是一百三十一條人命。”
“對不起。”林落元低下頭,紅了眼眶。
“你多想想,總能想到辦法。”係統聲音漸漸低了下去,“我不能再出現了,這個世界在排斥我。但宿主你要記得,他們都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遊戲世界的NPC。”
“我知道了。”林落元抬手擦了擦眼角的淚花,深吸一口氣。
林落元想了半天,最終決定殺死周書乾。隻有他死了,小山村才能恢複平靜。
想到要殺人,林落元一夜未眠。
天剛蒙蒙亮,她借口身體不適,讓周書乾去隔壁村請大夫,支開了他。看著周書乾匆匆離去的背影,林落元的手在袖中緊緊攥著,掌心早已被汗水浸濕,心也砰砰直跳,仿佛要衝出嗓子眼。
她深吸一口氣,穩了穩心神,翻出一堆銅板,匆匆地往鎮上趕去。
進了鎮,林落元直奔藥鋪。
她特意選了個隱蔽的藥鋪,藏在一條幽深狹窄的巷子裡,門臉不大,招牌都有些褪色。
她輕輕叩門,門開了一條縫,露出一張精明乾瘦的臉,目光警惕地打量著她。
“姑娘來買什麼藥?”藥鋪老板低聲問道。
林落元抿了抿唇,壓低聲線:“我要砒霜,治耗子用的。”
老板目光在她身上梭巡了幾圈,問道:“真是耗子?有多少隻,多大的耗子?”
“三五隻,大概有我手掌那麼大,每天竄來竄去,吵得人睡不著覺。” 老板點點頭,轉身從貨架深處掏出一個小紙包,遞了過來:“拿好,小心著用。”
一路上,她腳步虛浮,隻覺那紙包似有千斤重,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我是為了救人,為了救人……”她不斷給自己做著心理建設,減輕心中的愧疚和恐懼感。
回到家中,林落元佯裝鎮定,坐在床邊等待周書乾歸來。
不多時,周書乾便帶著大夫進門了。
一番診治後,大夫開了幾副調養的方子便離開了。
待周書乾送郎中出門,林落元迅速起身,進了廚房。
她關緊門窗,從灶台上端下她出門時煮的粥,手哆哆嗦嗦地打開紙包,將砒霜撒入其中,又用筷子快速攪勻,心中默念:“對不住了,周書乾,你就當阿繡從來沒救過你吧!”
做完這一切,林落元才稍稍緩過神來,她抬手擦了擦額頭細密的汗珠,平複了下呼吸,端起粥碗,裝作若無其事地回到屋內。
此時,周書乾正好進來,看到她手中的粥,笑道:“阿繡,你歇著,我來喂你。”
林落元避開他的目光,輕聲道:“我中午吃過了,這是給你端的。你趁熱吃吧。”
她將粥碗往他麵前推了推。
周書乾有些詫異,卻也沒多想,伸手接過粥碗,剛要送到嘴邊,動作卻突然一頓。
他抬眼看向林落元,神色難辨。
瞥見他的目光,林落元麵色不改,心中卻是一驚。
難道他發現她下毒了?
但她方才聞過也仔細看過了,這砒霜無色無味,他怎麼可能發現?
周書乾盯著粥,沉默片刻,道:“阿繡,我中午吃了兩個燒餅,現在撐得慌。”
他突然看向門外,故作驚訝道:“糟了,咱們今天一整天都還沒喂雞呢!馬上天黑了,再不喂,它們就要餓到明天早上了!”
林落元也驚了。
她怎麼忘記喂雞這一茬了!
阿繡養了數十隻雞,每天白天都會喂兩次。
這些雞睡得早,一天黑就窩回窩裡了。隻要它們回了窩,哪怕食盆裡倒滿了食物,它們也不會再出來。
說完,他起身,端著粥出了門。
林落元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她慌亂地跟在後麵,就見周書乾走到院子裡,將粥喂給了三五隻蹦來蹦去的雞。
這幾隻雞歡快地搶著食,沒幾下,突然撲騰起翅膀,痛苦地抽搐起來,緊接著,直挺挺地倒在地上,沒了動靜。
林落元臉色驟變。她定在原地,腦子飛速轉動著,思索著借口。
然而……這些借口拙劣得她都說不出口。
周書乾緩緩轉身,目光直直地盯著她,滿眼複雜,“阿繡,為什麼?我對你一片赤誠,你為什麼要害我?”
“我……我沒有。”林落元下意識地後退一步,聲音微弱得仿若蚊蠅。
“我隻是喜歡你,我不是傻子。”周書乾定定看著她,眼中愛恨交織,“你是不是被三哥收買了,想取我的性命?”
“你恢複記憶了?”
“是。”周書乾微微點頭,神色疲憊。
“那你為什麼瞞著我?”林落元問道。
“我不是有意瞞著你的。”他忽然頓了頓,“現在說這些還有什麼意思?阿繡,既然你已經知道了我的身份。那你便好好準備準備吧。”
“準備什麼?”林落元心中湧起一股不祥的預感。
“準備嫁入王府。”周書乾語氣不容置疑。
“……”林落元張了張嘴,卻半天說不出一句話。
周書乾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離開了。
林落元連忙呼叫係統:“係統,你在嗎?!!該死的,早知道我就不聽你的,直接帶著阿繡爹跑了!!!現在倒好,我還是得入王府,被周書乾這個賤人虐!你有沒有什麼辦法呀,我可不要和這個賤人玩什麼強.製愛!還有,他為什麼能猜出我下毒?難道他保留了朗月的記憶和法術?”
“你知道什麼叫渡劫嗎?”係統的聲音悠悠傳來。
“所以他沒有記憶和法術咯,那他為什麼……?”林落元疑惑不已,“難道……他是這個世界的天命之子???”
係統笑笑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