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宴會上最矚目的,無疑是清河上仙。
她一襲月白的流雲仙裙,裝扮素雅,神情清冷,通身的氣度,在一眾修士中格外突出。
她目光在宴會上流轉,瞥見林落元時,淺淺勾了勾唇,那笑容讓人捉摸不透。
林落元感受到她的目光,連忙把頭一扭。
“這清河上仙看我乾嘛?肯定沒好事!”林落元暗自腹誹。
她坐在大殿的最下座,身旁零零散散坐著幾名女弟子,她們均是羨慕地望著清河上仙。
一名女弟子道:“清河上仙的修為,好像越來越高了……果然是宗主之女啊,天材地寶應有儘有!”
另一人接話道:“是啊!而且我聽說,月華神君有意要和上仙結為道侶。”
又有一人詫異道:“什麼呀?你從哪聽來的?月華神君?神君可是大陸唯一一位半神,怎麼會和普通的修士結為道侶?”
“普通的修士?”先前的女弟子嗤笑一聲,道:“清河上仙不僅是宗主之女,還是宗門第一天才,怎麼就配不上月華神君了?她配不上,難道你配得上?”
“就算是,那比神君也差遠了!哼,不和你說了!我不過就是八卦一下,你那麼凶乾什麼!”
……
林落元目光一轉,便瞥見趙玉奴正在為坐在前排的長老們倒酒。
她驟然想起,原主母親是玉清門的雜役弟子,這等宴會自然是要幫忙的。
然而,這都和她沒什麼關係。
這宴會實在是無聊,弄得她都有點想打哈欠。
正在她強撐起眼皮看表演時,忽聽得耳邊響起一道嘲諷的聲音:“這不是你母親嗎?大家都在宴飲,她卻不得休息,真是辛苦呢!”
“是啊。”林落元隨口敷衍道。
她可不會在意彆人是否羞辱趙玉奴。她對這些人都沒有感情。
女弟子沒想到她如此雲淡風輕,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修煉上千年,卻還是在地金期,果真是朽木不可雕也!也不怪你如今資質平平了。若我是你,必會想儘辦法,提高母親的修為,讓她脫離雜役弟子的身份。”
“各人有各人的造化,開心就好,開心就好。”林落元打了個哈哈。
女弟子見她如此油鹽不進,冷哼一聲便不理她了。
正在眾人酒過三巡時,大殿外忽然傳來一陣銀鈴般的笑聲,引得眾人頻頻側目。
“師父,這麼無聊的宴會,有什麼好參加的呀?”一名清麗少女笑道。
她邁著大步而入。她麵容生得極好,一雙多情的杏眼,琥珀色的瞳孔,眉目流轉間,透著一股狡黠和機智。
她梳著垂掛髻,頭上戴著粉色珠花和玉白的簪子,一襲綠裙,裙上繡著細小的鈴蘭,腰間係一條寬邊腰帶,上麵綴著小巧的銀鈴,隨著她的步伐發出悅耳的響聲。
她脖間戴著粉色垂珠的瓔珞,手腕上戴滿鏤刻花紋的鐲子,通身穿著打扮不像仙子,倒像凡人家的少女。
這個人……
林落元一瞧見她,便覺心臟疼痛難忍,仿若被千斤頂重擊。
她腦中驟然閃過無數片段,紛亂不已,讓她的頭也不可抑製痛了起來。
而周圍眾人並未察覺她的異樣,開始議論紛紛。
“這女子是誰,怎的這般無理?”
“是啊……饒是其他宗門、流派的領袖也不敢如此造次,她憑什麼在這大放厥詞?”
“她會不會是哪位宗主寵壞了的女兒?”
“有可能……”
……
“婉婉,不得胡鬨!”一道熟悉的聲音映入耳簾。
林落元強忍下不適,定睛望去,隻見月華神君一襲碧衣翩翩而來。
他身姿挺拔,氣質出塵,瞬間成了大殿中最矚目的存在。
隻見他望著麵前的少女,眼中有一絲無奈。
有人驚呼道:“月華神君?”
弟子們均十分詫異,疑惑道:“這人和月華神君有什麼關係?”
在紛紛議論聲中,宗主來了。
他身著一襲金絲繡邊的黑色長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間或有幾縷銀絲在燈光下閃爍著光澤。
他麵容剛毅,目光深邃,嘴角掛著一抹淺笑。
眾人紛紛起身行禮,宴會的氣氛一時變得更加莊重。
宗主隻微微點頭,然後目光一轉,越過眾人,快步朝著朗月走去。
他麵上掛滿微笑,眼中隱隱透著一絲誠惶誠恐,恭敬地說道:“不知月華神君前來,未曾遠迎,實在是失禮了!你能駕臨此處,實乃我玉清門之幸。”
“宗主。”月華神君微微頷首致意,淡淡道:“宗主客氣了。冒昧打擾,還請勿怪。”
“這麼客套來客套去,真是好沒意思!”名為婉婉的少女不滿地咕噥道,靈動的雙眸裡透著一絲天真。
“婉婉,不得無禮。”月華神君輕聲道。
他麵上不見一點惱怒,顯然是縱容著女孩的行為。
宗主心下十分詫異,麵上卻不敢顯現分毫。他笑著問道:“神君,不知這位姑娘是?”
月華神君道:“這是我新收的弟子,遲婉婉。她年紀尚輕,有些頑劣,還請宗主多加擔待。”
眾人聞言,皆是一驚,紛紛竊竊私語。
“神君數萬年不曾收過弟子,怎麼如今收了個女弟子?難道此女乃是天縱奇才?”
“再有天賦,難道比得上咱們的清河仙子,明燁師兄嗎?!”
“聽說清河上仙也曾想拜神君為師,卻被一口回絕,也不知是真是假……”
……
然而宗主修為高深,耳力非同凡響。這一切都被他儘收耳中。
他冷冷瞥了眼眾弟子,沉聲道:“平日我都是怎麼教你們的,如今貴客來臨,怎麼這般無禮?”
眾弟子紛紛閉嘴。
宗主又轉頭望向遲婉婉,笑容滿麵,道:“弟子們失禮了,還請姑娘勿怪。姑娘靈動聰穎,一看就是修仙的好苗子。”
“謝謝宗主。”遲婉婉微微皺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悅,有些生硬地說道:“不過我天賦不佳,師父給我吃了一堆靈藥,也隻是勉強入了地金期。而且境界還有點不穩,可能隨時會退回煉氣期……”
宗主臉上的笑容頓時有些僵硬。
他實在沒想到,堂堂的月華神君,竟會收了如此廢物當徒弟。
他尷尬地頓了頓,隻得道:“沒事,有你師父在,你的修為會日行千裡的。”
遲婉婉聞言,露出一抹笑容,道:“嗯,謝謝宗主!”
她一把挽住月華神君的手臂,笑得雙眼似月牙,“我師父對我最好了!”
而月華神君雖然臉上沒什麼表情,卻沒有推開她。
宗主見二人如此親昵,便知道這遲婉婉是個不可得罪的人物。
他又笑著和月華神君客套了幾句,本想將主席讓給月華神君,被神君拒絕了。
月華神君在客席首座落座了。
因著他的緣故,遲婉婉也坐在了最前麵。她的對麵便是清河上仙。
遲婉婉一直偷偷瞄著清河上仙,小嘴撅得老高。
她小聲問月華神君:“師父,這就是纏著你的什麼上仙?”
“婉婉,不得胡言亂語!”月華神君輕聲嗬斥道。
清河上仙修為高深,自然聽到了遲婉婉的話。
她沉著一張臉,咬牙暗恨,又不想讓人看出來,隻能強忍著,故作鎮定地將目光轉向正在表演的仙侍,手中的酒杯卻被她不自覺地握緊。
而坐在最下角的林落元,從始至終垂著眼眸,讓人看不清她的神色。
她隻覺心頭的肉好像在被人一塊一塊剜去,疼得她想要死去。但她隻能強忍著。
她在心裡默問係統:“原主的恨意,為什麼對我的影響那麼大?係統。”
“原主最後都將靈魂獻給魔物,想要滅世了,你就該知道她的恨意有多深。你接受了她的軀體,自然也會被她影響。”
“可是……這種感覺太不好受了。”林落元牙齒發顫得厲害。她緊咬牙關,“你能不能幫我減輕這種影響?”
“對不起……”係統聲音有些愧疚,“我幫不了你。”
林落元咬牙切齒,道:“真不知道你有什麼用。”
係統沉默了。
林落元正不斷平緩心情,忽然聽到殿內傳來陣陣驚呼。
“師父,她弄壞了你送給我的鳳來笛!”遲婉婉帶著哭腔喊道,眼中滿是委屈和憤怒。
“鳳來笛?傳說中可號令百鳥的笛子?”有人驚訝地問道。
“此等神物,竟就這麼碎了?”
眾人皆有些不可思議地看著地上的碎片,眼中滿是惋惜和震驚。
宗主見狀,怒斥那名敬酒雜役道:“混賬東西,不過敬個酒,竟把人家寶物弄壞了!”
“宗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雜役弟子欲哭無淚,“我隻是不小心灑了點酒,沒想到這笛子竟化了!”
聽到這熟悉的聲音,林落元抬眼看了首席一眼。
原來打碎鳳來笛的竟是趙玉奴!
她眉頭輕皺,打算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而坐在席間的林落盈連忙出列,跪在宗主麵前求情,道:“宗主,我母親不是有意弄壞此物的。還請宗主開恩!”
她又望向月華神君,道:“還請神君寬宏。”
“無妨,一個笛子罷了。”月華神君依舊麵容淡淡,“這仙釀怕是用化龍池的水釀製。鳳來笛沾不得此池的水。”
遲婉婉眼中閃著淚花,不依不饒道:“師父,她就是故意的!倒個酒還能撒出來,她肯定是見你對我那麼好,嫉妒我!”
“婉婉,不得胡鬨!”月華神君望向宗主,淺笑道:“此事無妨。”
宗主目光在神君和遲婉婉身上流轉,又瞥了眼宗門的天才林落盈,終是道:“趙玉奴,雖然神君寬宏大量,但錯了便是錯了,總歸要有些懲罰。你便去水牢呆上一年吧。”
“謝宗主。”趙玉奴隻得苦笑著謝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