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骨(1 / 1)

渡龍 尋舟kiro 4200 字 3個月前

傅靈筠被那道奇怪的力量彈開之後,其實紀葉停心裡就一直生疑。

是什麼力量能把傅靈筠都給阻隔開?

思緒在腦子裡隻轉了一圈他便得出結論:隻有可能是傅靈筠自己。

陰陽兩界加起來,能阻止傅靈筠力量的東西,一定隻有傅靈筠自己。

他莫名想到了少司命走之前跟他說起的龍骨。

雖然少司命說龍骨目前不知道為什麼被發現在東州,但他們不也尚且沒有找到嗎?

說不定這裡也會有……

又或者,當年蒼林那場混亂之中有人暗度陳倉偷拿了什麼東西呢?

……

此時的東州。

少司命扛著對他來說有些巨大的龍骨,匆匆趕回了少司命與東君所在之處。

“你來替我頂著。”東君對他說。

少司命放下龍骨,走到大司命身後:“不要,我替我師父頂著,讓我師父去做封印。不然豈不是堂堂兩個司命一起給你這小東州打白工,你麵子也太大了吧。”

大司命無聲地笑了笑,心裡誇自己的好徒弟上道,嘴上卻說:“雲蓀,不可無禮。”

少司命對東君翻了個白眼,接手了大司命的工作。

東君狠狠剜了他一眼。

瞪他也沒用,少司命向來覺得自己說的是很客觀的實話。

隻是剛一接下,就發現原來他們倆的消耗一直如此之大……

他有些心慌地喊了大司命一聲:“師父你快點,我可遠不如你,撐不了多久啊!”

大司命自然是不會浪費時間,很快便蹲下開始對著那塊龍骨施加閻靈咒,以此封印其中過剩的靈氣。

做好一切之後,東君才小心翼翼地撤了術法,確認所有的生靈都沒有枯化時,總算鬆了口氣。

三人一時癱坐在地上。

彼時,少司命掛在腰間的木牌忽然又亮了亮,隨後隱隱發起燙來。

他伸手向那木牌摸了一下,從中傳出了紀葉停的聲音:“在貪業司發現龍骨。”

大司命聞言一愣,東君也眯了眯眼看過來。

“虺?”大司命問。

少司命有些尷尬地撓了撓頭:“是……”他又看了一眼被封印的半塊龍骨,“看來另外半塊也找到了?要先讓他把龍骨帶出來嗎?”

大司命沉思良久:“龍骨在貪業司……那多半是被有心之人故意帶走的。貪業司怕是已經一團亂了……”他又問,“靈龍和虺在一起?”

“是。”

“那便先讓虺拿著吧,看看人魂狀態下,靈龍和龍骨之間會不會發生什麼反應,否則就算我們貿然將龍骨找齊拚好了,隻怕也不見得就能對現在的靈龍起什麼幫助……”

……

傅靈筠又陷入了一場夢境。

她看到不遠處有幾個人在林間結伴而行,其中就有她自己,所以她確信自己在做夢。

這是?生前的事?

隻是她極力想湊近些,看得更清楚些,現在的身體卻不聽使喚。

身體?這是誰的身體?

傅靈筠低頭一看,被略微嚇了一跳。

她竟正落在一條黑蛇的頭上。

黑蛇?紀葉停?

他從這麼久之前開始就跟著她了嗎?他到底是為什麼要跟著自己?

“師妹若是有淨化濁氣的妙法,何不分享出來,解了我們渡靈師這一行的化濁之苦,此等功德較渡靈十載的功德也不遑多讓啊!”她忽然聽見薑海對著自己說。

原來這句在幻境中出現過的話,是薑海的。

他並不是完全沒有提到過秘法,他也曾試探過自己的態度。

“薑海,我們似乎並沒有師門關係。”遠處的自己說。

原來她從前對薑海的觀感和態度便一直不太好,是因為她對惡意的直覺嗎?

的確,即便是意外到了魂獄,除了名字什麼都不記得的時候,她也依舊對惡意很敏感。

一想到這個她就又想起了紀葉停。

其實正是因為她對惡意很敏感,才一直並不認為紀葉停對自己是有惡意的。

她能感覺到自己在麵對紀葉停和其他想要分她功德的死魂時,其中感受有著細微的差彆。

下方的黑蛇忽然發出了一道嘶嘶聲,喚回了傅靈筠的意識。

隨後她便聽到另外一道男聲緊接而來:“雖然不是同一宗門,但同為渡靈師,大家有緣也可交個朋友,未來有什麼也可互相請教。”

“是是是。”薑海聽到此言當然樂得奉承。

傅靈筠定睛看去,發現這個老好人正是方才在茶室見到的梁日。

果然是梁日會說的話……

三人在這座不知是哪裡的山林中同行了許久,這隻小黑蛇和傅靈筠便一直跟了許久。

中途甚至一道渡了幾個汙濁纏身的生魂。

不知道當時的自己有沒有發現,但此刻旁觀的傅靈筠已經很明顯地看了出來——薑海一直在有意將渡靈的事交給傅靈筠做。

老好人梁日自然對此沒有什麼異議,甚至十分誇讚薑海這樣謙讓的行為。

要知道有的渡靈師為了爭奪每次渡靈的機會,有時可是會鬨得場麵很不好看。

所以薑海此舉無疑是更多地博取了梁日的信任。

隻是不知道那時的自己有沒有察覺到這些,又有沒有告訴梁日。

應當是沒有告訴的吧,若是告訴了的話,他還會死嗎?

傅靈筠一時覺得有些黯然。

“誰在那?!”薑海突然向她此時所在的位置飛來一記眼刀。

但傅靈筠身下的小黑蛇並未有什麼反應,反而悠哉遊哉地爬了出去,於是她的視野也開始跟著移動。

看到隻是一條蛇的薑海鬆了一口氣,梁日伸手在薑海肩上拍了拍:“薑兄弟怎麼這麼緊張,放心吧,有阿筠在這兒,沒有誰能翻出什麼名堂的。”

薑海因為梁日的觸碰,肌肉更加緊繃起來,神色卻強行放鬆下來,笑道:“梁宗主說的是,傅大人的才能確實是難得。”

黑蛇帶著傅靈筠越走越遠,直到她再也聽不到薑海又跟梁日說了些什麼。

她著急地想讓蛇停下,心中卻知道無濟於事,最終被他拖著,遊向了遠處,直到再也看不清周圍的場景。

……

貪業司榕樹下的魂體還在不斷湧入中心,不知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紀葉停冷睨著臉色難看的薑海,叫龐扁用魂鎖將他鎖住了。

幸好,傅靈筠很快轉醒,讓喬竹和紀葉停都鬆了一口氣。

不過令紀葉停有些不爽的是,醒來的傅靈筠第一件事不是跟自己說話,而是先看向了已逐漸變得透明的薑海:“你後來和梁日說了什麼?”

薑海自知此時已被這群人全然壓製,更不願意讓傅靈筠痛快。

反正他是逃不過魂司的罰了,憑什麼他去受罰,讓這群人享受勝利的果實?

既然傅靈筠是真的失憶了,那便把這盆水攪渾了,他挑釁地笑了笑:“哪個後來?我和他說的可不少。你的死,他可是也有功勞呢。”他又唯恐天下不亂地指了指紀葉停和喬竹:“他和她相好可也有功勞。”

“你死了,其實所有人都很高興。”

紀葉停很想上前收拾一頓薑海,但一動作就會失去這麼難得的能抱著傅靈筠的機會,於是他又眼神飄忽地看向懷裡的人,預備暗地裡對薑海上噤聲咒。

可傅靈筠卻很是閒適地躺在他臂彎裡挑眉:“彆人高不高興都不會影響我,但是你馬上要魂飛魄散了,我很高興。”

紀葉停一愣,有些不可思議的看向懷中的她。

她這是?暈了一次但仍然保持著生前的狀態?

因為剛從夢中轉醒,傅靈筠一時沒有發現梁日的存在。

而梁日從傅靈筠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本還處於混沌中的思緒似乎漸漸被拉了回來。

他不可思議地看向傅靈筠聲音傳來的方向:“阿筠?”他向前走了幾步,眼神有些空洞,聲音卻清醒,“是阿筠嗎?”

傅靈筠這才注意到梁日竟也被帶來了,她從紀葉停懷裡起身,對他輕輕點頭:“謝謝。”

紀葉停一笑:“無妨,幫上你了就好。”

他怎麼會相信傅靈筠真的讓他走呢?

在茶室趕他走時,傅靈筠說:“最開始不說實話的人,之後我也不會相信。”

雖然的確應該是有在映射他,但放在薑海身上也同樣適用。

最開始連真形都不敢現的薑海,傅靈筠怎麼可能會相信他,把一切賭在一場不確定性的遊戲上?

隻她當時眨巴的那兩下眼睛,紀葉停就知道她的意思了。

他無時無刻不再關注著她,怎麼會不知道她一直對那個鼓聲十分在意呢?

所以她一定需要一個人去查探那個鼓聲,而那個人自然隻能是他了。

至於自己之前說“不清楚死因”這件事……他知道恐怕已經被傅靈筠記上一筆了。

但隻要傅靈筠記憶恢複,一切都還有得說。

更何況他當時雖然在現場,對於她具體的死因卻也是真的不清楚……

紀葉停從自己的思緒中抽離時才發現,傅靈筠竟然沒有受到那股躁動的影響,難得的清醒且平靜。

她走向有些激動的梁日:“宗主,是我。”

得到回應的梁日十分高興,卻又疑惑:“阿筠,你怎麼不叫我兄長了。”

傅靈筠沉張了張嘴,卻沒說出話來,其實她也不知道原因,隻是覺得叫宗主更舒服,便叫了。

應當是因為記憶還沒恢複,對他其實還是陌生感更多吧。

梁日的聲音忽然顫抖起來:“對……我剛才糊塗了,我怎麼還配讓你叫我兄長呢……”梁日有些痛苦垂下頭,忽然一把捂住了臉,“是我,是我傻,你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