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桑明雅在外麵掛念他,謝知夜就可以放心了,刑期七日,一日不減。
桑明雅自然沒閒著。
不過,見識完他又病又瘋的屬性,她再沒敢去輕易招惹。
生怕小魔王一個不高興,吊死給她看。
至於徐蘇雪那邊,桑明雅日常打卡,就算不漲好感度,起碼混個臉熟。
無事可做時,她就靜坐水亭畫符,沉思阻止魔王複生的方法。
不知是巧合還是倒黴。好幾日了,她愣是連薑扶硯的衣角,都沒沾著。
所以……這位素未謀麵的外祖父,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桑明雅完全沒有下手餘地。
無論是薑彌的委托,還是徹底殺死魔王的重任,兩邊進度,同樣緩慢。
心塞,想死。
“啊——”
一聲絕望歎喟,桑明雅兩手伸開,往下一趴,整個人煎餅似的,癱在石桌上。
係統正想開解,還沒張口,桑明雅就重新支棱,滿血複活。
她安慰自己,向來很有一套。
不行!
她得加快進度變強。
經過幾日練習,桑明雅現在畫符,基本沒有失手的時候。
不過餘光看見小蘑菇妖來,她還是會故意畫廢幾張雨符,讓它挑撿回家。
小小水亭,風光絕妙。
一人一妖,和諧相處。
路過侍從們,三三兩兩,議論謝知夜被放出來的事。
桑明雅沉浸在自己的世界,沒空搭理。
湖畔起了風,空白符紙從她眼前婉轉飄過。
桑明雅頭也不抬。
直到一隻纖白瘦弱的手,撿起地上符紙,走到她麵前,絲毫不掩嫌棄:“薑彌,我說這些日子,怎麼沒看見你。原來躲在這裡,畫符玩呢?”
少女語氣輕蔑,麵頰含笑。
桑明雅生疑,沒立即抬頭。
係統提醒:“侯爵府的小姐,林婉衣。”
侯爵府的小姐?好耳熟。
想起來了。
是和謝知夜在花廊搭話,然而被薑彌撞見的姑娘。
情敵!
飛速得出結論後,桑明雅立馬糾正。
啊不對,是魔王的相好。
也指不定是他單相思,可彆帶累人家姑娘的名聲。
桑明雅彎起唇角,抬臉的一瞬,天光晴好,湖色瀲灩。
林婉衣心下猛然一墜。
幾日不見,薑彌怎麼好像變漂亮了?
尤其是那雙眼睛,晶瑩剔透,格外動人。
這不是林婉衣的錯覺。
薑彌本身底子就不差,隻是被病氣帶累。整日殫精竭慮,脾氣又壞,飯都吃不下幾口。
長此以往,自然憔悴。
桑明雅就不同了。
她身負清心道法,可壓製蛇毒,頂多比尋常人虛弱一些。不喝藥,也不會發作要命。
這道法不是她主動修的,而是生來就有,極為霸道,類似精神烙印,跟著魂魄走。
仙宗天命師曾言,修此道者,可免邪靈蠱惑、百毒不侵。
唯一缺陷就是,根基穩固前,必須清心寡欲,固守金身。
誠然,桑明雅也有煩心事。
但她有個優點,當日事當日畢。從不帶情緒到飯桌,睡眠質量,更是一絕,好到連冬棋都實名羨慕。
吃好睡好,換誰都會容光煥發。
這不,連薑彌那張消瘦臉頰,都帶紅潤血色了。
光以上這些,還不足以使林婉衣內心地震。
最恐怖的是,桑明雅的審美,較之以前,堪稱飛躍。
林婉衣極不自然,又看一眼。
石桌旁,少女膚色瓷白,一身淺綠衣裙如同綠葉,將她眉眼襯托得水潤欲滴。
點睛之筆,整個人都出挑了。
林婉衣微抿唇,有些不滿:“薑彌,都說了,你不適合這個顏色。太素,毫無可取之處。”
素?
桑明雅挑眉,她可不覺得素。
更不會因他人隨意一句話,就心生動搖,否定自己。
反正她挺喜歡這顏色,這段時間,還會經常穿。
林婉衣語氣驕矜,終於說出此行真實目的:“喏,禦衣坊剛出的新衣。十八個繡娘,用天蠶絲線,繡了整整三個月。一製出來,就送到我府上了。”
說及得意處,林婉衣忍不住翹起紅唇。
她今日來城主府,就是炫耀裙子。
抬起手,在桑明雅麵前兜轉一圈,臭美展示。
陽光下,那套緋裙百花葳蕤,金色流蘇晃動,隨著主人腳步轉動,紅蓮翩然盛開。
桑明雅一時沒接話。
按理說,長裙樣式已足夠繁複,顏色又豔,實在用不上那麼多金飾。
強硬搭上,反倒喧賓奪主。
林婉衣年歲又小,壓不住這份厚重貴氣,更顯得不倫不類。
但桑旭教過她,要愛護女孩子的自尊心。
否則的話,會顯得很沒禮貌。
於是桑明雅決定閉嘴,不做掃興的人。
不過天蠶絲線……
要是沒記錯的話,這種絲線刀槍不入,價比千萬金。
連三百年後的修仙界,都有不少小宗門修士,以它製法器。
雖說四方城富庶,但林婉衣竟用它製了一整條裙子。
桑明雅默默咂舌。
前兩日,林婉衣的爹來過城主府,跟在薑塵身後挨訓。
桑明雅遠遠看見,挺謹慎一中年人,赭色官服加身,麵相忠厚老實,相當低調。
原來是個大貪官!
果然,人不可貌相。
林婉衣抬指,拂過繡著金線的衣袖,惋惜道:“照理說,禦衣坊應該先把衣服送給你過目。可……也不怪她們,畢竟你脾氣這麼壞。”
突然被點名的桑明雅:?
桑明雅:挑釁我?
算了。
她忍。
林婉衣完全沒有自覺,嘴角上挑,眼眸晶亮,不怕死地湊上來問:“這套裙子,是不是很好看?”
依薑彌往日的暴脾氣,說不定會惱羞成怒,讓下人把她身上衣裙扒下來,直接丟出去!
林婉衣完全不怕。拿定下人們,不敢真動手。
最嚴重的後果,也不過是讓薑彌岌岌可危的名聲,再一次掃地。
跟她林婉衣可沒什麼關係。
然而,桑明雅內心一點也不感冒,疑惑地想:這人在乾嘛?
難不成……是想要她的誇獎?
害,下次直接說。
拐彎抹角,真麻煩。
桑明雅一臉認真:“嗯嗯,好看。”
她誇完了。
滿意了吧,總該走了吧。
林婉衣心頭一梗,心想這小黑蓮還挺沉得住氣。
於是毫不客氣,落座在對麵空位。
她撥弄鬢發的珠釵,若無其事,刻意問起謝知夜:“誒,你那個俊俏的小未婚夫呢,怎麼沒看見他?還被你爹關著呢?”
林婉衣知道,薑彌占有欲極強,故意點出來氣她。
當時在花廊,就因為謝知夜眉眼溫和,多和她說了兩句。薑彌就氣憤上前,抽出鞭子,作勢要打人。
脾氣火藥似的,一點就炸。
薑彌想法很簡單:她不喜歡的東西,可以不要。但就算扔了,也不許彆人覬覦!
林婉衣又不傻。見勢不對,當然趕緊溜了,留下兩人吵架。
聽說後來薑彌倒黴遇上蝴蝶妖,林婉衣笑得腰都直不起來,慶幸自己溜得快。
本來風波已經平息。
但林婉衣偏偏不肯翻頁,哪壺不開提哪壺,生怕謝知夜,被收拾得不夠慘。
結合她來時不屑的表情,桑明雅這次徹底明白了……
她是上門,來尋釁滋事的!
那就不必客氣了。
雖然她要愛護女孩子,但不包括懷揣惡意的。
桑明雅本來就煩,此刻更是懶得掩飾,托著下巴看人。模樣散漫,帶著慵懶的輕蔑感。
少女語調緩慢:“林小姐,我這人呢,比較小氣。請你以後,離我未婚夫遠一點。”
不開玩笑,那瘋子看起來情緒不穩定,搞不好要亂殺人。
她這麼說,是為林婉衣好。
可惜林婉衣不領情。
在她聽來,桑明雅的話,分明是赤裸裸的吃醋。
她討厭見謝知夜與自己走太近!
林婉衣神情雀躍。
也不是多喜歡謝知夜,主要是想氣薑彌。
看薑彌暴躁跳腳,出儘洋相,她就是再累,都心甘情願。
薑彌一個病秧子,審美不好,到處學人。
仗著出身,處處壓她一頭。
林婉衣不服氣。
明明自己生得比薑彌好,溫婉識大體,詩詞歌賦,樣樣精通。
可有薑彌在的地方,大家永遠看不到她的存在。
再來說謝知夜。
整個城主府,誰人不知,他與薑彌不和?
傳聞當時選準郡馬,有兩個合適人選。
另一個姓薛的臨陣脫逃,薑塵掛不住麵子,動用權勢,威逼利誘,強迫謝知夜,按頭認下這門親事。
這種事,放在任何一個正常男人身上,都是奇恥大辱。
謝知夜能喜歡薑彌,才是有鬼!
林婉衣頗為得意地想:謝知夜對薑彌不屑一顧,倘若她能博得謝知夜好感,就等於無形中,暗暗壓過薑彌一頭。
林婉衣正想說什麼,忽然眸光爍動,發現更有趣的事。
“薑彌,你看那邊是誰?”
林婉衣不懷好意,指向桑明雅身後。
桑明雅轉頭望去。
午後豔陽高照,雲層散開,難得的明麗天氣。
湖畔一對璧人,黑衣男子清雋,藍裳姑娘溫婉。
不知男子說了什麼,藍裳姑娘抬袖輕掩,會心一笑。眉眼清麗脫俗,氣質不凡。
正是徐蘇雪。
兩人之間,氣氛旖旎。
徐蘇雪對麵的男子,仙姿玉質,長身玉立,當然是薑扶……
扶扶扶,她服了!
怎麼會是他?!
桑明雅眼珠子都要嚇掉。
謝知夜這個男小三,怎麼好像在撬她外祖父的牆角,試圖上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