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連串的動作後,屋裡黑漆漆的連一絲月光也透不進來了。
黑得辰風看不清水千月,水千月也看不清辰風,卻能通過對方的靈力感知到對方的存在。
辰風雖然不明白水千月為什麼這麼奇怪,但他還是乖乖的任憑水千月擺弄,也不問也不拒絕,隻聽水千月輕快地拍手道;“好了!”
她又像想起什麼,對辰風道:“辰風你把眼睛閉上,為師要給你看一樣好東西。”
辰風應了一聲,聽話地把眼睛閉起來。
水千月自己也把眼睛閉上,一隻手在袖子裡摸索幾下,摸出一樣圓圓的東西來。她試探著睜開眼露出一條細縫,但見手中的夜明珠散發著瑩白的光澤仿佛月光一樣,盈滿了屋內。
這光澤雖亮卻一點也不刺眼,她竟是白擔心了一場。
安下心,水千月睜開雙眼,這一看卻被嚇了一跳。
她跟辰風挨得極近,幾乎就是麵對著麵仿佛隻要一動就會碰到。
不過,水千月沒辰風高,也就到他的胸膛處,她一睜眼就看到辰風的胸膛緩緩地起伏著,或許近來天氣變熱了,他的領口也束的不緊,隱約能看到凸起的鎖骨。
方才太黑,水千月雖知道辰風就在身邊,卻不知竟是這樣的近,她心裡一陣莫名的慌亂不自覺地後退了小半步,將兩人拉開了一點距離。
漫漫夜色無邊際,瑩瑩光澤比月光還要柔軟。水千月抬頭望著辰風,眼睛一眨不眨,漆黑的眼珠裡映著點點白光。
辰風依舊按照她說的閉著眼睛,一動不動。他的眉眼很狹長,此刻閉了起來很是溫柔,鼻梁高挺,唇珠也很飽滿。
水千月看著他不自覺地咽了口口水,目光下移了一些。
他的皮膚好白,脖頸修長優美,凸起的喉結微動,水千月有點想去戳一戳,但她還是忍住,淡聲道:“辰風,你可以睜開眼睛了。”
辰風依言睜眼,水千月就站在他的麵前,手裡捧著一顆發光的珠子,柔和的光鋪在二人身上。
水千月眨眨眼,笑的極其開心,這風雪鳶果然沒騙她,木清揚果然也沒有白白犧牲。
她欣喜道:“辰風你看這就是夜明珠,你快看好不好看!”
水千月看看辰風又看看珠子,看完珠子又看辰風。
辰風微微低著頭,睫毛微顫,唇邊掛著淺笑,眼神在水千月身上分毫未動,道:“好看。”
水千月盯著珠子,道:“是吧。”
接著,她抬起頭繼續道:“那這個就送給你了。”
辰風疑道:“送給我?”
水千月盯著他道:“當然了,你可是咱們清雲峰唯一的弟子,不給你給誰。”
辰風臉上有一瞬的落寞,幾乎微不可察,他輕笑說道,聲音溫潤,“謝謝師父。”
水千月笑眯眯的把夜明珠遞到辰風手中,道:“你可要好好保管啊。”
柔和的光將兩人的身影映到牆上,現出兩個挨得極近的、一高一矮的影子。
辰風鄭重地點點頭。但凡是水千月送他的東西,他一向愛惜的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即便是水千月隨手拔了根草編成的小螞蚱他也保存的一如當初。
水千月一麵說,一麵揮手將屋內的燈又燃了起來。
屋內恢複先前的明亮,時辰已經不早,她又道:“你回去早些休息吧。”
辰風應聲退下,轉身出了廳堂,去向他的住所右偏殿。
待他走後,水千月回自己的臥房,一下躺下,柔軟的床榻讓人舒適的很。
她一揮手,對麵的木窗一下打開,皎潔的月光照了進來,射到水千月的麵龐上。
外麵的月亮又大又圓,跟玉盤似的,就像她把辰風領回來的那晚一樣。
正所謂“良辰美景奈何天”,水千月枕著手臂,賞著月。
倏的,手腕上的小銀鈴叮的一聲脆響,水千月手指一彈,識海中出現木清揚的聲音。
“師妹,明日大師兄回來,在長雲峰設宴款待各派,你午時來長雲峰一趟。”
他嗓音涼薄,冷淡至極。水千月很少聽到他這種語氣,心知木清揚一定極為生氣。
她在心中設想一番,越想越覺得血雨腥風,半晌才回道:“知道了。”
一回完,她就決定掐斷通靈,卻還是慢了一步,木清揚接著回了幾句話過來。
“你還是個人嗎,連自家的親師兄都坑!”
“我真是白疼你這個負心忘義之人!”
“往前種種情誼,今日諸都斷儘!”
……
剩餘的水千月已經不忍聽下去了,看起來木清揚真的很生氣。她低低地歎了口氣,心道:“日後要花不少心思才能哄好了!”
水千月先是溫言軟語的回了幾句,而後又問除了百花宮的是否還有其他門派到來。
她本也沒想木清揚會回她,竟不想幾息之後,木清揚還真回了信來。
根據木清揚所說,此次一共來了三派。分彆是百花宮、衡陽派、蘭若寺。
這三大派再加上青雲派便是仙門中鼎鼎有名的四大派,其餘便是些小門小派,但也不乏有後起之秀。
這三大派是在水千月帶領弟子下山的第二日來的,說是來青雲參觀切磋一下劍術,明日便準備回去。
但據水千月感覺,應該是風雪鳶為了找借口見木清揚才召集了人來的。
畢竟她以前也不是沒乾過這種事。
水千月一失神的功夫,飄來了一朵烏雲將月亮遮去大半,她索性一揮手將窗戶合了起來,調整下姿勢便安寢了。
翌日,太陽初升。
水千月自然而然的醒來,她起身下了床,一出門就見辰風正在外麵給小花園澆水。
裡麵中了些蘭花還有月季,被辰風侍弄的很好,有幾朵月季已經開了,姿態嬌豔欲滴。
辰風見水千月出來,放下手中的木勺,示禮道:“師父起來了,徒兒這就去準備早膳。”
他說完就準備走,水千月叫住他道:“你二師伯昨夜傳信於我,說今日要去長雲峰赴宴,等下吃了飯你收拾一下,隨我去長雲峰。”
辰風應是,然後提起木桶去了廚房。
早膳後,水千月也回房精心裝束了一番,全身上下一絲不苟。
辰風也聽她的話,換了一身新製的弟子服,白衣如雪,一塵不染,將劍背在身後。
兩人收拾完畢便準備出發,現在才巳時三刻,時間還尚早。
雖說木清揚告知她午時前到,但她終歸是青雲派三尊之一,不提前去露個麵跟各派說說話客套客套,總有些失禮。
……
長雲峰,校練場。
衡陽派、百花宮、蘭若寺打著切磋的旗號來到青雲派後,木清揚便命人在長雲峰的校練場上搭了一方擂台。
如今,校練場上人頭攢動,各派弟子烏泱泱的將擂台圍的水泄不通,任誰都不想錯過這難得的熱鬨。
擂台旁還有一方寬闊的高台,其上設有位子,可供人觀看擂台上的情況。
晏雲衡今日一大早便抵達了鳳鳴山,現下,正坐在高台上陪其餘三派的領頭人一邊喝茶一邊觀戰。
木清揚坐在晏雲衡一旁,自顧自搖著折扇,一派輕鬆愜意。
風雪鳶坐在他身側,人雖在跟晏雲衡、衡陽派的裴不輕、蘭若寺的一燈大師交談,注意力卻總在木清揚身上。
台下的擂台上,兩名弟子正打的火熱。周邊圍觀的各派弟子看得目不轉睛,不時還有人喝彩叫好。
水千月跟辰風落在人群外圍,一名圍觀的青雲弟子恰好瞧見了她,大喜過望的跑了過去,喊道:“師叔好。”
這人眉清目秀,一副笑盈盈的模樣,水千月認出來,正是前幾日試煉的碧雲峰弟子薛景珩。
他跟水千月打完招呼又朝辰風揮手道:“辰風師兄!”
辰風淡淡地點頭回他,目色疏離。
薛景珩像被突然潑了盆冷水一下子沮喪下來,但很快恢複原狀對水千月道:“師叔怎麼來的這麼晚,都已經比了兩場了,可精彩了!”
他一邊說一邊比劃又給水千月指了指高台,叫水千月到上麵去看,水千月領著辰風上去。
晏雲衡正一本正經地與其他各派對話,水千月便沿著台階上了來,身後跟著辰風。
晏雲衡目光一下移過去,落在水千月身後的辰風身上,麵色沉沉頗為不善。
她這徒弟不說萬裡挑一那也是人中龍鳳,水千月搞不懂為什麼晏雲衡一見到辰風就沒什麼好臉色,她趕緊拱手轉移晏雲衡的注意力,道:“我來晚了,請師兄責罰。”
晏雲衡道:“無妨。”
然後眼神一瞥示意水千月坐下。晏雲衡的身邊坐了一位玄衣華服的青年和一位穿著袈裟的和尚,分彆是衡陽派的百劍鋒鋒主裴不輕和蘭若寺的一燈大師。
水千月跟他二位打了招呼,又對風雪鳶笑了笑,正準備找位置坐下,風雪鳶一手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子,笑道:“水仙子若是不嫌棄,就過來這邊坐吧。”
水千微微一笑走了過去,辰風跟在她身後。
風雪鳶又像是發現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眼睛一亮道:“聽聞水仙子一向性情寡淡,幾百年就收了一位徒弟,想來就是這位吧,果然是天人之姿。”
水千月坐下,淡笑道:“小徒不才,風二宮主過譽了。”
辰風站到水千月身旁,目視前方神色專注,對風雪鳶的誇讚聽若未聞,也不去看她。
木清揚依舊在旁搖著折扇,餘光早就瞥見水千月良久,卻不想理她。水千月想起昨天坑他的事心中愧疚,主動打招呼道:“二師兄。”
木清揚折扇繼續搖了兩下才轉過頭看她,展顏一笑,笑的陰惻惻道:“師妹怎麼才來,叫師兄我好等。”
他一副清雅嘴臉笑得敗絮儘顯,簡直就像在說“你怎麼才來啊,我都挖好坑等著報複你了”,水千月被他看的後背一陣發涼,沒再說話,去看台下的擂台。
擂台上一名身著白衣的青雲弟子正對陣一名穿著玄色衣裳的衡陽弟子,兩人各執長劍,一觸即走,均是劍法精妙,兩劍一碰火花四濺,圍觀的弟子看得心神振奮,紛紛喝彩,就連長雲峰的也難耐興奮之色。
風雪鳶看了片刻,道:“這兩人論劍法不相上下,也不知最後誰能贏呢?”
水千月也看的饒有興致,那名白衣弟子她也認得,正是試煉時長雲峰的葉寒舟。
葉寒舟在試煉中就表現不俗,此刻跟這位衡陽弟子比試也是遊刃有餘。
她道:“我覺得這位白衣弟子更勝一籌,論劍法兩人的確不相上下,不然也不會打這麼久,但論身法則是葉寒舟更快些,若是再打上幾招就能見分曉了。”
台下,葉寒舟使出一招天女散花,那名衡陽弟子堪堪接下,水千月又讚道:“不錯,不錯,是個難得人才。”
水千月真心實意的誇讚,一旁的辰風臉色卻不好起來,他盯著葉寒舟,眸色暗沉冷若冰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