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 章(1 / 1)

薛景珩一聲驚呼,兩眼發光,看向辰風猶如看向救命恩人。對比之下,辰風則是毫無波瀾。

他一手捏著紙條,目光望向水千月,待她發話。

那一臉的淡定如水、處變不驚,真是比水千月大師兄八百多條門規養出來的葉寒舟還像長雲峰的弟子。

既然結果已出,水千月道:“如此,那便由辰風扮作新娘,事不宜遲,趕緊去更衣吧。”

辰風絲毫看不出一點不願意來,跟著下人就去了另一個院子,水千月等人在原地等候。

未過多時,辰風就從另一個院子回來了。

水千月等的無聊正背著手抬頭欣賞月亮,薛景珩急促地叫她:“師叔!師叔!你快看,辰風師兄來了!”

語氣非同小可,仿佛看到了什麼極為震驚的畫麵。

聞聲,水千月轉了身回望過去,正好看到辰風從月洞門裡跨進來。她驀地眼睛大睜。

隻見辰風已經換好了一身喜服,連妝也一塊畫好了,紅衣鮮豔,膚白勝雪,極俊極美。

他五官明朗,神情凜冽,畫了妝反到增添了一種妖媚,若不是身量高於尋常女子,還真就以為是個冷豔的大美人。

雖然早就有了心理建設,但看到此刻的辰風,水千月還是忍不住愕然道:“你畫好了。”

有一瞬間,她覺得自己坑了這寶貝徒弟,可是話都說出去了,再因為是辰風她就改了,那豈非顯得她很偏心。

周圍弟子也俱是驚愕,但沒有人覺得好笑反而一派肅穆。

葉寒舟道:“辰風師弟,有勞了。”

辰風道:“趕緊走吧,時間不早了。”

說完他大步流星的朝外麵走去,陳府門口陳員外早就安排好了轎子等候。行至門口,辰風直接進了轎內,水千月跟其他弟子都在外麵套了一件布衣,他們的弟子服實在太顯眼了。

準備就緒後,一行人開始出發。抬轎的轎夫身強體壯,抬著辰風恍若無人,走起路來風風火火。

沒一會兒,就走到了將軍山附近,黑漆漆的夜裡一行人抬著一頂大紅花轎走在山野中,怎麼看都透漏出一種莫名的詭異感。

水千月和弟子們跟在轎子旁,不緊不慢地走著,地上有些枯枝落葉踩在上麵發出沙沙聲響。水千月突然覺得扮成新娘也未必不是個好事,起碼有人抬著不用自己走了。

無聊之餘,水千月察看各位弟子,這幾人麵上沒有要去捉妖時的害怕和緊迫感,反而有一種興奮之色,好像等會麵對的是個微不足道的小妖精而已。

薛景珩見水千月四下觀望,問道:“師叔你在看什麼呢?”

水千月敷衍回他:“沒什麼。”

薛景珩哦了一聲,繼續行進。

水千月則抬手掀起了轎窗的簾子,月光瞬間照了進去,裡麵辰風坐的端端正正,麵無表情平視前方。淡淡月光下,美得不似真人。

察覺到簾子被掀起,辰風側首目光微移與水千月對視,冷峻的麵容一下子緩和了不少。

水千月道:“你有沒有不高興啊?”

看到他這副女裝的樣子,水千月心裡還是有點愧疚。

辰風搖搖頭道:“沒有。”

他既說沒有,那就一定是沒有不高興,水千月知道辰風是不會騙她的。

水千月微笑道:“那就好。”

不知不覺,他們已經走到了山裡,越走越深,山路兩旁的樹木枝繁葉茂,交叉縱橫地遮在人的頭頂上,連月光都透不進來了。

視線難辨,小弟子們走的深一腳淺一腳,還要互相扶持著省的一不小磕倒了。

不時還會傳來幾聲老鴉的叫聲,呱呱呱的在人頭頂上叫著,聽起來格外瘮人,讓人忍不住頭皮發麻,先前還麵露輕鬆的弟子們此刻已經提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倏地又傳來幾聲狼的嚎叫,在山野裡激蕩開來,激蕩的人後背直冒冷汗,水千月道:“幾位師傅,這山裡還有狼啊。”

一個轎夫道:“這山裡什麼沒有啊,我們這自從出了山神這事後,上山打獵的人都少了,這野獸可不就多了嘛,這還有聽說有狼下山叼走了孩子的,所以一到了晚上家家戶戶都把門鎖好了,可不敢出門。”

有小弟子已經嚇得戰戰兢兢,葉寒舟瞥了他一眼,神色複雜。薛景珩道:“怕什麼呀,咱們可是修道之人,等下還要去抓鬼怪呢!”

正說著,迎麵吹來一陣大風,落葉漫天飛舞,刮的人睜不開眼,落葉也被風卷著從人的臉上劃過,竟還有些痛感,水千月拂起袖子遮住臉並未受什麼影響。

有轎夫歎道:“好大一陣風啊!”

這風忽的就起了,來的好生奇怪,水千月正打算叮囑弟子們注意警戒,當心有鬼怪或者魔物侵襲,就聽薛景珩笑道:“哈哈哈,你也太膽小了吧,不過是一陣風而已。”

水千月這才發現,一個小弟子還以為是鬼怪來了,都把劍拔出來準備迎敵了,結果隻是陣風,正被薛景珩取笑,小弟子氣的嘴都歪了。

“等等!”

水千月神色嚴肅起來道:“先彆說話了,有聲音。”

眾人安靜下來,凝神聽著。

“哈哈哈哈,桀桀桀桀……”

竟然有人在笑!寂靜的山野中隻有這段詭異又空靈的笑聲,令人毛骨悚然。

聽起來像是一個女子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接著又戛然而止,轉而出現一個孩童的哭聲,哭聲響徹天地撕心裂肺,聽得人臉色刷白汗毛都豎了起來。

“啊!山神來了!快跑啊!”

幾個轎夫嚇得將花轎扔在地上,拔腿就往回跑,隻恨爹媽沒給自己多生兩條腿。

辰風坐在轎子裡被他們一扔身形不穩,差點磕到架子上,他一隻手扶在了轎窗處,白皙修長的手指露在外麵,水千月見狀問道:“辰風你沒事吧?”

裡麵辰風應道:“沒事。”

隨後水千月又安撫其餘弟子,道:“都彆慌,咱們來就是找它的。”

“是,師叔。”有弟子強忍住害怕,但依然能聽出聲音有點顫抖。

害怕也正常,他們這也是頭一次下山,更何況遇到的東西還這麼不簡單。

一眾弟子拿著劍將花轎圍在中央等了一會,額頭上都生出了細密的汗珠,可是那聲音又倏地消失不見了。

薛景珩道:“師叔,聲音不見了。”

四周一下子靜地出奇,水千月朝四周觀望,各弟子有模有樣地持著劍,警覺地觀察著周圍,此刻心弦早就崩成了一條直線。

忽的樹上飛起一隻鳥,一名弟子驚叫道:“啊!有鬼啊!”

“怎麼了?”

“怎麼了?怎麼了?”

葉寒舟跟薛景珩同時問道。

那名喊叫的小弟子哆哆嗦嗦道:“剛才有一張人臉飛過去了。”

有弟子登時就反駁道:“怎麼會有人臉憑空飛過去啊,一定是你看錯了!”

那弟子不服氣道:“所以我說有鬼啊,我真的沒有看錯,你們相信我!”

水千月好像明白了什麼從地上摸起一塊石頭,朝著頭頂的樹枝扔去,砰的一聲後,樹上又飛起兩隻鳥。

一眾弟子驚呼:“啊!那鳥長著一張人臉!”

這兩隻鳥受驚飛起後正好掠過一眾弟子麵前,眾人這才看清那鳥果真長得和人一樣。

一張白色的臉上有兩道細長的眉,眼睛瞪的跟燈籠一樣,而身子通體發黑,大晚上飛起來就真像是有一張臉憑空飛在空中一樣。

還好它長在深山老林裡,沒什麼人能看見,不然尋常百姓見了定要嚇的靈魂出竅。

水千月已經明白是怎麼回事了,道:“好了,彆怕了,隻是兩隻鳥而已。”

她拍掉手上的灰塵倚在轎邊,繼續道,“剛才咱們聽到的鬼叫其實就是它們的叫聲。”

“啊!怎麼會那麼嚇人啊!”有小弟子問道。

水千月抱著雙臂悠悠道:“這種鳥名字叫做人麵鳥,一般生長在深山裡,剛才你們能看到實在是幸運啊。”

小弟子們把劍收了起來,一聽水千月說又想起那鳥的模樣俱是一陣惡寒,這幸運不要也罷。

薛景珩問道:“師叔,鳥怎麼會發出人的叫聲呢?”

水千月道:“這種鳥還有一個特殊的技能,就是能模仿人的聲音,如果有人在它們麵前說話,或是喊叫過,就會被它們學去,就是我們剛才聽到的聲音。”

“哦,原來是這樣啊。”幾個小弟子異口同聲地發出恍然大悟的聲音。

“不過,”水千月補充道:“它們模仿出來的聲音比較生硬,沒有什麼感情,就像我們一開始聽到的笑聲,雖然它在模仿人笑,可是我們根本聽不出那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所以你們見多了自然也能分辨出來。”

幾個弟子眉頭緊鎖陷入思考,剛才那笑聲突然出現,在這黑夜籠罩的深山老林裡沒嚇死就不錯了,哪還有精力去分辨它是在表達高興還是不高興啊。

薛景珩問道:“師叔,那你說這大晚上的哪會有女子跑到深山裡笑的啊?”

水千月白他一眼道:“我又不是那鳥,我怎麼知道,好了趕緊走吧。”

轎夫跑了,那麼抬轎的活就落到了弟子身上,葉寒舟左右示意,另外兩名長雲峰弟子心領神會,跟著他正要抬起轎子,倏忽間一陣濃霧襲來,轉瞬就將眾人包圍。

水千月暗笑一聲,這還真是有趣,又是風又是霧想不到這東西竟然有幾分道行。

霧氣彌漫,即使近在咫尺都難以看清。忽的葉寒舟道:“師叔,不好了,花轎不見了!”

他原本離花轎最近,可一伸手卻摸了個空。

水千月喚出流雲劍,劍身靈力流轉,發出淡藍色光芒,能穿透濃霧,借著劍光水千月四下一看,辰風坐的花轎果然不見了。

好生奇怪,竟然有東西能從她身邊神不知鬼不覺的將轎子劫走,而且她一點魔氣妖氣也沒察覺到。

葉寒舟道:“取符!”

眾弟子紛紛從身上取出幾張符紙,兩指捏住朝天一指,另一隻手抵在眉間,符紙猛地爆出火苗燃了起來,眾人齊聲叫道:“破!”

濃霧轉瞬間開始消散,須臾便消失的乾乾淨淨。

眾人這才發現彼此之間不過相隔幾步之遠,但辰風的轎子的確不見了,就連辰風也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