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苓情緒穩定,十天裡有八天在看自己不順眼,剩下兩天有一天看不見人,還有一天在冷戰。
雲卻麵無表情地把傳音符靜音,撩起衣服下擺就趕緊往前廳跑。
聞幼看著謝苓抱臂站在前方,手指有規律地敲著配劍,時不時看一眼桌上正在燒著的香,臉上不耐煩的神色更甚,等到香被燒儘,聞幼感覺自己聽到了劍出鞘的聲音,下一刻就見一個什麼東西猛地從門口衝進來。
雲卻胸口還在不斷起伏,見所有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維持著微笑點點頭:“請開始吧,不要誤了吉時。”
謝苓站在他對麵,冷哼一聲收回佩劍。
李折桂看氣氛緩和了些,清了清嗓子,抬手示意對麵穿著拜師袍頭戴金冠的林桑和楚天笑:“跪吧。”
聞幼舉著托盤上前,給林桑和楚天笑挨個遞茶杯過去,隨後退到謝苓右後側,看著李折桂和李玉兔挨個喝過茶,謝苓與雲卻適時起身用柳樹枝條輕輕點了他們額頭三下。
“既入仙途,忘卻前塵,爾等當精進修為,以降魔護世為己任。”李折桂叮囑幾句,看著眼前兩個孩子,不禁想起自己剛入門的情景,看到一側的聞幼,忍不住又加了一句:“但還是要注意自身安危。”
楚天笑點點頭,率先清脆的應了一聲是,林桑猶豫了一瞬,也跟著楚天笑恭敬地應了一聲。
例行性的給了他們一人一個拜師禮,李折桂給了楚天笑一本《陣法全解》,說是以前無意間購得,屬於陣法師的入門手冊,算是楚天笑目前最適用的一本學習用書。
而李玉兔,給了林桑五本火靈根的入門功法,其中有兩本還是玄階功法,手筆不可謂不大。
隻不過......
雲卻看著那幾本功法,挪開目光暗自歎了口氣,李折桂給陣法書是因為他覺得陣法書合適,而自家師尊給功法,是因為他手裡隻有功法。
不過畢竟他們二人手裡什麼都沒有,給什麼東西都是好事,便也不在乎這麼多。
按慣例來說,要由謝苓和雲卻負責帶他們早練,之後修習功法若有疑問才會去找他們解決,不過李折桂自認為自己是負責的師尊,便和藹的捋著胡子向楚天笑叮囑:“若有疑問你隻管來找為師便是,不必經由你師姐......林桑也是,直接來即可,不必拘束。”
楚天笑初來乍到自然沒有異議,隻是他也不太聽得懂,反正有什麼事就找師姐就行吧?
林桑更不必說,他本就是萬火門遺留的弟子,自有一套學習方式,一般也不太會出現無法解決的難題,有事直接問師兄就夠了,根本用不著向上多問。
李折桂並不知道自己的教導生涯在以後的十幾年裡依舊沒有進展,暢想的師慈徒孝的場景也遲遲沒有出現。
見他們似乎都沒什麼想問的,李折桂動了動身子,左右看看,好像確實沒什麼人需要他們,拍了拍大腿:“那,沒什麼事的話,我和你們師叔就先回去了。”
慢吞吞的直起身,又慢吞吞的挪到門口,終於從身後傳來他想聽的呼喚聲。
“師尊!”謝苓在李折桂背後出聲,迎著他熱切而又期盼的目光,謝苓隨手從桌上拿起一本書上前塞進他手裡:“您東西忘拿了。”
疑惑的翻翻手中的東西,李折桂疑惑的嗯了一聲,遲疑的抬起頭:“這不是我的。”
李玉兔在旁邊聽著,聞言瞥了一眼,情緒毫無起伏的噢了一聲,指了下正在絮絮叨叨和新弟子普及常識的雲卻:“我前兩日買到的,給他的。”
李折桂恍然大悟的點了點頭,將書塞回給謝苓:“對對對,是給他的,以前不是說了他適合的功法太少嗎。”
謝苓看了一眼那本功法,沒接,意料之中的歎了口氣:“他是冰......”
“誒呀!”李折桂突然大叫一聲收回手裡的東西,直接塞進自己懷裡,隨意扯了兩句關心,試圖把剛才的事掩蓋過去,謝苓看著那本功法露出的“風”字默默挪開了眼神。
沒在這件事上過多磋磨,謝苓猶豫了一下,還是沒將上京動亂的事情告知他們,一來他們可能對上京知之甚少,二來花家來的人身份不一般,說多了恐怕惹來禍事,思來想去,還是自己再多關注關注,看情況再說吧。
雲卻好不容易把該交代完的都交代完了,坐在椅子上給自己倒了杯水猛灌一大口,聞幼說要帶他們到處看看熟悉熟悉新地方,不過林桑覺得自己本就是這裡的人拒絕了,楚天笑又一心隻想趕緊學習陣法,於是聞幼隻能孤零零的自己一個人到處閒逛。
聞幼人小鬼大,雲卻不擔心他亂跑,謝苓坐在蒲團上慢悠悠的收拾剩下的用具,偌大的廳堂裡隻有雲卻倒水喝水的聲音。
受不了謝苓這麼沉默,雲卻放下水杯清清嗓子:“關於花家送來的人,你有沒有什麼頭緒?”
謝苓的動作緩緩停下,頓在原地一動不動,良久放下手中的東西,手撐著地回頭看向雲卻,眨了眨眼,看的雲卻渾身不自在才開口:“有一些,不過得你過去一趟才行。”
“我?”雲卻莫名的指著自己,上京來的人怎麼會和自己有關係,懷疑是謝苓不想自己忙活這些事,也無可厚非,雲卻點點頭算是應下了這件事:“你什麼時候再去?”
“他剛來此地,相必也不會一來就大搖大擺的出門,應當是要先在百寶閣藏匿一段時間。”謝苓分析了一下,算算日子,忽然道:“下月初不是你生辰嗎?”
不知道話題怎麼轉過來的,雲卻嗯了一聲,謝苓每年都會提醒自己,他倒是也記住了,以前沒過過,現在還真有點重獲新生的感覺。
可謝苓問完之後就沒了下文,雲卻坐在椅子上喝光了一整壺水,實在是喝不下的時候謝苓突然站起身,回頭看到自己還疑惑地頓了一下:“你怎麼還在這兒?”
一句話問懵了雲卻,他雙手捧著左右晃了晃:“你,你還沒說後麵的計劃呢?”
謝苓皺了皺眉,一時沒聽懂他在說什麼,他本來也沒什麼後麵的計劃,隻打算到到那兒見機行事,但是解釋起來實在太麻煩,謝苓張了張嘴,百般糾結下吐出了一句:“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聽到這句熟悉的話,雲卻忍不住閉上了眼睛。
謝苓雖然靠譜,但實在不穩當,頂多保證最後的結果不出什麼大問題,至於過程會出現什麼問題,他一概不管,每次問起來就是到時候就知道了。
到時候就知道的人不隻彆人,還包括謝苓自己。
謝苓隻是專心致誌的收拾東西,一趟一趟進來出去,連個眼神都沒甩給雲卻。
傳聞中的花家豔冠天下,無論男女都有一副頂級容貌,族中子弟最擅長的也是靠臉周旋,達到自己的目的,前世的雲卻也算有些名氣,甚至有人說他容貌不輸花家。
謝苓沒見過幾個花家人,見過的幾個都是家族旁係,容貌確屬上乘,但跟雲卻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
不過可以靠他的臉把花家的人勾引出來,最會用美人計的人,也一定會上美人計的當。
看了一眼雲卻的臉,謝苓滿意的點了點頭,自己年少時就是因為見了這樣一張臉,後麵再見到那些所謂的修真界美男子都不覺得有多驚豔,說明雲卻還是很有一爭之力的。
謝苓的眼神越來越怪,仿佛在看什麼待價而沽的物件,雲卻不自在的聳了聳肩,看看自己的儀容儀表,確定沒什麼問題,不明白他的眼神是什麼意思。
看著他越來越滿意的神情,雲卻如坐針氈,實在忍不住竄了起來,路過謝苓身邊順口說了一句:“我先回去修煉了,有事再叫我吧。”
“誒,你今年......是及冠了對吧?”謝苓略帶遲疑的聲音在背後響起,他時常記不清雲卻的年紀,還得現問也很麻煩。
所幸雲卻不覺得有什麼,聽他問起,十分自然的點點頭:“正是。”
前世及冠是在師門裡,師尊說門中弟子眾多,他過於忙碌分身乏術,於是叫師妹來陪自己過生辰,師妹覺得清明不吉利,便選在了前一天為自己舉行生辰宴,當時來了許多人,包括師門的大師兄,談笑間邀請他上台比武,似乎是打了一天,他都記不清那天到底慶祝了些什麼東西。
可能正是因為這個,雲卻潛意識裡對及冠禮有些隱隱的排斥,刻意沒去提也是不太期待。
不過謝苓提起這個來,莫不是要為他慶祝生辰麼?
“不是。”謝苓的聲音再一次在背後響起,似乎是窺探到了自己內心的想法,斬釘截鐵的澆滅了他的幻想:“沒有生辰宴,不用想。”
開什麼玩笑,他們剛買完地,哪裡還有餘下的錢辦什麼生辰宴。
似乎是意料之中的答案,謝苓似乎也隻是單純提起這件事,沒有繼續說下去的意思,雲卻估摸著應該又是“到時候就知道了”的情況,前腳看著謝苓出門,後腳就跟著出門回去自己屋裡。
隨他去吧,總不至於把自己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