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2 章(1 / 1)

趙師傅給的東西多,謝苓不眠不休了好幾日才把丹藥都煉好,一開始還有些手生,後麵找回感覺竟然也能煉出上品的丹來,謝苓自己都忍不住驚歎。

“我可真是天才。”不知第多少次聽到謝苓出言感歎,雲卻把最後一口飯喂到聞幼嘴裡,深深地歎了口氣:“知道了天才,你趕緊吃吧,一會兒天都黑了。”

自從她從房裡出來就一直在說這句話,連聞幼都吃晚飯了她還在說這句話,若不是還是自己熟悉的氣息,看著連飯都不吃的謝苓,雲卻還以為是見了鬼了。

謝苓高興是一方麵,另一方麵也是實在沒什麼胃口,麵前倆人一個幼一個病,吃飯都不敢帶什麼葷腥,雖然單獨給她弄了一小碗臘肉,可也就是簡單蒸了蒸,於她而言還是口輕了些。

三兩下扒拉完碗裡的飯,謝苓趕緊抓起桌上的盤子和碗衝去廚房洗淨,算算時辰也差不多,不能回來得太早也不能太晚,想到這裡謝苓忍不住想念起前世到處都有的傳送陣,要是有陣法,就不用次次都這麼趕時間。

不過沒辦法,這些都要慢慢來,等回頭空下來盯著雲卻懸梁刺股,遲早能學出來。

坐在前廳仔細盤點丹藥數量的雲卻後背一涼,猛地打了個噴嚏,吸了吸鼻子感歎道:“春寒料峭,就算不是初春也不能放鬆警惕啊。”

隨後又檢查了一遍聞幼的衣服,確定他穿得足夠保暖才放下心來。

眼見謝苓又許久未回,雲卻難免有些著急,正要出門去廚房尋她,正好遇到她往門口走,隻見謝苓胡亂抹了兩把通紅的雙手,隨意將袖子放下來就準備出門。

謝苓出手攔了一下:“你先等等,你就這麼出去?”

往日裡因為要晨起練劍所以總是隻穿一身黑色勁裝,現如今還不到那麼暖和的時候,他們估摸著要晚上才能回來,隻穿這個出去,回頭怕是也要生病。

謝苓放心地拍拍他的肩膀:“放心吧,我身體比你好了可不止一星半點。”說完也沒等他再說話,回頭招呼小小一坨的聞幼:“走了,咱們去玩!”

聞幼歡天喜地地跑過來牽住謝苓的手,眼見兩人有說有笑地出了大門,雲卻無奈地撫了撫額,揣起桌上放著的一排藥瓶,快走幾步跟上去。

自從上次謝苓回來罷了一路的荊棘,門口就多出一條繞遠但乾淨的路,以往都是順著樹植沒長出來的地方沿著下去,天一黑就容易看不到路,現如今倒是也方便許多,雖然繞遠,但是省事。

聞幼從知道今天要去山下的村子裡就很高興,他來了宗門也有幾天,考慮到之前一直逃亡,想讓他多歇一歇,雲卻就沒帶他出過門。

不過今日謝苓非要自己跟著一起下山,放聞幼一個人,他們都不放心,沒怎麼思考就決定乾脆帶上聞幼一起去。

“哇——”聞幼興奮的驚訝聲從前方傳來,喚回了雲卻的回憶,抬眼望過去,村子裡一派祥和,一堆小攤子聚在一起,像是在舉辦什麼活動,遠遠地就能聽到從下麵傳來的鼎沸人聲。

怪不得謝苓今日非要一起來。

前方的謝苓被聞幼拉著一路向下跑,是不是傳來幾聲“慢點慢點!”,聞幼跑得太快,謝苓險些被他拉個跤。

跌跌撞撞跑到門口,謝苓指了指自己:“大哥還記得我嗎?我是小雲他師姐......”

“記得記得!”護衛爽朗地笑了兩聲:“謝姑娘嘛,上次回去就沒見你了。誒?今天沒和小雲公子一起來?”

“來了啊。”謝苓伸手往後想給他指一下雲卻的位置,一回頭卻發現雲卻的身影已經看不到了,有些錯愕地掃視了幾眼,還是沒看到有人的痕跡。

人總不能丟了吧?

謝苓遲疑地又掃了一遍,還是沒有,手指在半空中頓了片刻,乾脆直接放棄打算一會兒再找。

一回頭卻發現地上蹲著三個人圍成一圈不知道在說什麼,莫名消失的雲卻就在其中。

雲卻注意到她略顯無語的眼神,怕她一腳踹過來,於是拉著聞幼趕緊起身,將他抱在懷裡對著謝苓點了點頭:“你趕緊去吧,我們在這邊等你。”

謝苓向著守衛大哥道了聲歉,伸手拉住雲卻的手腕徑直往村東頭走去。

懷裡抱著聞幼不好掙脫,雲卻抿了抿唇,強顏歡笑著和路上遇到的熟人問好,聞幼感覺到他的心情不太好,伸出手輕輕摟住雲卻的脖子,裝模作樣地拍了兩下他的後背以示安撫。

往前走了沒多遠謝苓的腳步就緩步停了下來,雲卻跟著她抬頭往鋪子裡看去,十分明顯的藥櫃映入眼簾,一看到他們,藥櫃後麵一個小老頭就急急忙忙地衝了出來。

謝苓拉著雲卻往裡麵走,身側猛地衝出一個黑影,喊著:“謝姑娘——!”就向他們撲了過來。

眼疾手快地將雲卻拉到身後,謝苓直接抬腳擋在身前。

來人衝過來的身影戛然而止,以一種詭異的姿勢停在了他們麵前,一雙帶著笑意的狹長眼眸掃過身後的雲卻和聞幼,眼中的笑意也漸漸變淡:“這兩位是?”

謝苓沒理他,將雲卻拉到趙師傅麵前,又把聞幼從他懷中接出來放到櫃台上,挨個介紹:“這是我二師弟,這是我三師弟。”

趙師傅左右看了片刻,伸手摸上雲卻的手腕,煞有介事地點點頭;“從脈象上看,身體健康,從麵色上看,重傷未愈。”

確實是魂體受損的症狀,但是麵色紅潤,看來是有好好養護,確實是吃了定魂丹才能有狀態。

不夠這時候其實已經不重要了,謝苓來此必定是帶著丹藥來的,既然能煉丹,也能煉出二級丹,天資終究差不了。

趙師傅順手把聞幼的脈也給把了:“受過驚嚇,有些心悸,一會兒給你開服安身的藥,少量地吃,問題不大。”

謝苓笑眯眯地揉了揉聞幼的腦袋,衝著雲卻點點下巴,雲卻哦了一聲,從懷中掏出幾個藥瓶遞過去。

趙師傅剛一打開瓶蓋,一股藥香就從中擴散開來,拿著藥瓶的趙師傅不由得瞪大了雙眼,驚喜地看著謝苓:“上——”

“上品丹藥!”謝繁不知從哪裡竄出來,搶過趙師傅手裡的藥瓶倒出來在手上仔細觀察,丹藥上麵有清晰的丹紋,確是上品丹藥無疑。

趁著趙師傅憤憤地搶回去仔細查看的功夫,謝繁趴在櫃子上嬉皮笑臉地看著謝苓:“謝姑娘在此未免屈才,我願花重金請謝姑娘做在下專用的煉丹師如何?”

聞幼聽著話猛地轉頭,雙眼炯炯地盯著後麵的謝繁。

雲卻摸摸扭回他的臉,緩緩搖頭,謝苓若是願意屈居於人下的性格,也不會被宗門排擠那麼多年。

這是謝苓這兩天第一次用正眼看他,謝繁扯出一個更為漂亮的笑容,就連弧度都恰到好處,儘力釋放著自己最大的善意。

但謝苓的眼神隻是仔細描摹了一遍他的臉,就默然地將頭轉了回去,謝繁被忽視反而沒有生氣,笑容越發真摯起來,良久又轉向一側的雲卻和聞幼:“兩位都是謝姑娘的師弟吧,既是師弟,自然也就是我弟弟,你們叫我謝哥哥便是。”

再聞幼有限的認知裡,“謝”這個字隻能代表謝苓一個人,再叫其他人總覺得怪怪的,可出於禮貌又不好不理會,一旁的雲卻將他往自己懷裡攬了攬,向謝繁微微點頭:“謝公子。”

都油鹽不進啊......

謝繁饒有趣味地摸了摸下巴,還想再說什麼,就聽到趙師傅先與謝苓開始聊天。

“城門口有做青團的,再給娃娃買個紙鳶,你們宗門又在山上,到時候回去自娛自樂多愜意。”趙師傅一邊對著藥材挑挑揀揀,一邊時不時抬眼衝著雲卻兩人努努嘴:“不是我說,病人就得多出去走走,心情好了病才能好不是。”

手法利落地打包好,遞給謝苓與前幾天如出一轍的棍子狀包裹,謝苓接過來道了聲謝:“您放心吧,有比踏青更高興的事。”

來之前就想著要帶聞幼去做做青團,再畫個紙鳶,時間緊迫,謝苓不想多耽誤功夫,抓著雲卻的手腕快步往外:“趙師傅我們先走了,過陣子我來送丹藥。”

所幸青團和紙鳶的鋪子離得都不遠,帶著聞幼親手做了一屜青團,等青團熟的功夫便先去畫了紙鳶。

聞幼顯然是沒什麼天分,畫出來的紙鳶歪歪扭扭,不好意思地讓謝苓添幾筆上去,不成想越添越奇怪,本想畫個燕子出來,成品卻像是個鳥人麵具,還是雲卻實在看不下去,上手休整幾筆,竟真的看起來好上許多。

“了不起的小少爺。”謝苓站在一旁帶著聞幼用力鼓掌,難得謝苓誇他,雲卻莫名覺得心情也好了一些。

玩鬨了一整個下午,三人才慢悠悠地往回走,聞幼體力不濟,靠在雲卻背上昏昏睡了過去,謝苓在前麵安安靜靜地砍著荊棘藤,看了一眼今天一天都沉默寡言的雲卻:“你今日似乎不高興。”

雲卻頭也沒抬,緊盯著腳下的山路輕輕搖了搖頭:“沒有,隻是今日清明,思念故人罷了。”

白日踏青,夜晚思人,清明的正常流程,若是能燒點紙錢,今日才算是圓滿。

謝苓揮劍的手停在身側,雲卻見她不動,疑惑地抬頭看過去,一個純金打造的小葫蘆用紅線串起來在他眼前晃蕩,謝苓帶著笑意的聲音在頭上響起:“那你今日生辰,難道不應該高興一點嗎。”

騰出一隻手接住小葫蘆,雲卻的腦子一時間像亂麻一樣,他已經許多年沒有過過生辰,沒想到第一次重過生辰,收到的生辰禮竟是謝苓送的。

雲卻已經分不清謝苓的聲音是從哪裡傳過來的,隻感受到她伸手胡嚕了兩下自己的頭發:“恭喜你,過了今日,便是真真正正的重新活了。”

他知道謝苓是因為重生在高興,也是因為隻有他們二人重生而來才會有共同的喜悅,可他此刻並沒有想象中那麼高興,不自覺攥緊了手中的金葫蘆,雲卻抿了抿唇,分不清楚耳邊的聲音。

不知是惱人的風,還是討人厭的心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