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是不管怎麼說,終究是雲卻的一片心意,自己費了那麼大力氣救他,會投桃報李也很正常,況且自己確實需要一個丹爐,總用著那個舊的也不是事。
百般考量下,謝苓還是接受了這個晃眼的禮物。
對上雲卻自信滿滿的目光,謝苓忍不住有些頭疼,雖然他審美不行,但人莫名自信,隻能等過段時間攢點積蓄再換個好的。
宗門建在邊界處也有點好處,哪怕隻是附近一個小村落,也能買到些修士遺漏的仙器,運氣好的話還能遇到些七八成新的物件,而且可以用銀子買。
進了上京,那就是靈石的天下了。
她同意煉丹賺錢也有這個原因,除了自己本來就有經驗在以外,這裡的人對丹藥的接受程度要更高,不至於牽扯出太多的麻煩,其次就是他們去了上京,多半還是要自力更生賺靈石,與其接一些任務做,還不如送點丹藥去拍賣。
不想一過去就捉襟見肘,就隻能提前做好準備。
順手接過雲卻遞到眼前的蘋果,謝苓咬了一口覺得還挺脆,轉頭想誇一下水果質量,眼神落到雲卻身上,話突然轉了個彎:“你在乾什麼?”
雲卻吃蘋果的動作一頓,低頭看看盆裡放著的蘋果。
他在洗蘋果啊?這不明顯嗎?
謝苓邊吃邊盯著他看,抬手指指自己又指指他:“你特意買了丹爐讓我煉丹,那你是不是也應該做點什麼?”賺錢養家的重任總不能隻壓在自己身上吧。
原來指的是這個,雲卻低頭繼續洗蘋果,洗完最後一輪將水瀝乾淨放到謝苓麵前,才起身甩了甩手道:“沒辦法呀,我就是純劍修,實在不行,我就去接任務好了。”
前世大家沒錢沒消息,誰不是沒日沒夜接著任務賺錢過來的。
可總這樣也不是個辦法,除非想提升實戰能力,不然那些任務的性價比都不怎麼高,就是因為前世都是這麼過來的,謝苓才更覺得是在浪費時間。
啃完了蘋果,謝苓腦海中也有個計劃淺淺成型:“我記得書房有一些入門秘籍,煉器、符籙、陣法你總得有一個方向吧,你先都學著,回頭看你哪個學習效果好,你就在哪條路上走到黑就行了。”
不是很讚同她這種粗暴的辨彆方法,主要是雲卻不想一下子學那麼多東西。
但他還沒來得及開口表示反對,謝苓就已經跑出廚房往書房裡去了,同一屋簷下,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雲卻認命地拉過椅子坐下等謝苓回來。
不多時,謝苓抱著半人高的一摞書跑了回來,最上麵的幾本搖搖欲墜,看得雲卻趕忙站起來去接。
謝苓嘴裡胡亂說了幾句沒事沒事,挑了個灶台上沒水的地方把書放下:“這都是入門的東西,你看看你哪個感興趣或者覺著有天賦的,你就學吧。”
雲卻嚴重懷疑她就是嫌自己太閒了故意找事做,他沒證據,但他了解謝苓。
悄悄瞥了一眼在撿蘋果吃的謝苓,不慎被她發現,眯著眼睛給了自己一個非常高興的微笑,雲卻麵無表情地轉過臉,開始翻看手裡的書。
確定了,她就是。
這麼多東西一時半會是看不完的,雲卻隻簡單翻了兩下就把書壓了回去:“你今日怎麼出門了,進階了?”
謝苓搖搖頭:“還沒,靈氣太虛了,急不得。”
雲卻還想接著問什麼,謝苓吃蘋果的動作忽然一停,眼神淩厲地望向大門口,看她這反應,估計是有人來了,雲卻剛有動作,就見謝苓已經先一步衝了出去。
急匆匆趕到門口,隻有一個身形淩亂的中年男人,衣服還算整潔,但褲腳上滿是乾涸的泥濘,看起來是已經趕了很久的路,謝苓在他淩亂的頭發中與他通紅的雙眼對視了片刻,互相戒備地往後退了一步。
來人掃了她一眼,眼中的戒備慢慢消散,仔細觀察了一下大門上的匾額和周邊的物什,開口詢問麵前的小姑娘:“這裡是......無為宗嗎?”
見他知道宗門的名號,謝苓眼中的戒備更甚,他們名氣不盛,能找過來的非敵即友,她不知道前情,還是謹慎為上。
“正是,閣下來此處找人?”謝苓回應的同時不忘把雲卻往自己身後拉一把,這個尚未痊愈,靠前沒什麼用處。
男子了然地點了點頭,身後的鬥篷動了一下,他急忙把鬥篷按下去,輕聲安撫。
雲卻有些懷疑自己剛才看到的東西,不確定地貼近謝苓:“方才那是?人頭?”
謝苓也有些疑惑地搖了搖頭:“不是,是個孩子,活的。”她方才看得清清楚楚,露出半個小小的頭,隻是沒來得及對上眼就又被男子壓了回去。
看他著急的樣子也不想個人販子,再加上他這副碰頭露麵的模樣,更像是逃命來的。
謝苓與雲卻對視一眼,都在對方眼中看出了猶豫,男子似乎是安撫好了,適時開口道:“二位小友可否認識李折桂?煩請通報一聲,就說我來應蟾宮折桂之約了。”
蟾宮折桂?
謝苓聽了一愣,訝然道:“您是蟾宮師伯?”
男子聽到她的稱呼也是一愣,隨即欣慰地扯了扯嘴角:“原來是師侄,他們二人竟都收了弟子了。”
可惜匆匆一彆再未能相見,再見時竟然是在這種情況下,真是應了那句無事不登三寶殿。
謝苓有些尷尬地笑了一下:“師尊陪著師叔去渡劫了,還不知歸期,要不......師伯先住下等一等?”
他們自是不願意這樣,可師尊走的時候才剛囑咐過這件事,麵前人是真是假他們也無從得知,隻能折中一下,實在不行隻能多注意些提前防備著。
李蟾宮沒說什麼,隻是眼神一下子黯淡下來,整個人仿佛都失去了生氣,謝苓聽他低聲呢喃著什麼,最後釋然地苦笑了一下,看著麵前的兩人長舒一口氣。
將身後的鬥篷掀開,裡麵一個五六歲的小孩子露出身形,頭發和他一樣亂糟糟的模樣,不過身上乾淨許多,臉上抹了些不知什麼東西,看不清楚容貌,一雙濕漉漉的眼睛慌亂地看了他們一眼,急忙跑到李蟾宮身後抱住他的大腿。
李蟾宮將孩子推到前麵,略帶歉意地看著謝苓和雲卻:“這是我的孫子,他父母前段時間死於意外,我還有其他事情要做,無力撫養,還請你們幫忙帶上一段時間,日後折桂他們回來,替我交予他們......噢,這是一點印錢和靈石,當是他的撫養費用。”
說著遞過來一個儲物袋,品級不算太高,但在一般修士裡也屬於稀罕物了,雲卻用靈識掃視了一眼,頗為震驚地懟了兩下謝苓,裡麵的數額巨大,不是一般人可以隨手掏出來的,更像是全副身家。
直覺對麵之人是在被仇家追殺,不然也做不到這樣孤注一擲,把孩子托付給兩個陌生的所謂師侄。
答應他或許會有危險,但是不答應他,孩子恐怕活不下去。
謝苓抿了抿唇,她自己修為也不高,雲卻更是手無縛雞之力,他們尚且不能自保,更遑論帶個孩子。
可對上那個孩子怯生生的視線,謝苓還是有些心軟,她幼年的時候也陷入過虎穴狼窩,明白那是什麼感受,有多恐懼。
她做不到熟視無睹。
至於雲卻,一來他心不壞,二來就衝著儲物袋裡的巨額撫養費,他也不會不同意,思及此,謝苓點點頭:“若是師伯信得過我們,那便將他留下吧,我們自會負責。”
李折桂聞言笑得越發苦澀,他自己都自身難保,還有什麼信不過的呢。
蹲下身平視著身後的孩子,李折桂輕聲囑咐他:“你跟著師兄師姐好好生活,過幾年我來接你,有些事怕你忘記,爺爺寫了個冊子,你記得彆丟了。”
摸了摸他的頭,暗中為他下了禁製,若是威脅到生命,便會與之同歸於儘,這是唯一保護他的方式,總比落入賊手要強。
李蟾宮眼中含淚,不舍地將他送到謝苓手上:“他叫聞幼,聞所未聞的聞,年幼的幼。”怕聞幼說不清自己的名字,李蟾宮特意對著謝苓強調了一句,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抱拳一禮,毅然決然地離開此地。
聞幼抿著嘴不說話,眼淚卻沒停過,也不出聲,隻是默默地哭,直到李蟾宮的身影消失在視線裡,才猛地張開嘴喊了一聲爺爺,想要跑出去追他。
謝苓趕緊拉住他的手,蹲下來拍了拍他的後背蒼白地安撫著;“彆怕,有我們在,不會有事的。”
聞幼淚眼婆娑地看著她,猛地吸了吸鼻子,哇地一聲抱住眼前的謝苓:“娘!”
謝苓怕刺激到他,也沒有糾正,輕聲哄著他抱了起來,冬日天寒,怕他受驚又受涼,趕緊抱著他往院子裡帶過去。
餘光瞥見雲卻沒跟上自己,謝苓不解地看向他,發現他在原地若有所思。
“愣著做什麼,跟上來啊。”謝苓沒怎麼見過小孩子,自己一個人可帶不了,雲卻帶過同門的師弟師妹,想來應該會更有經驗些。
雲卻被她一叫仿佛才回神,快步跟上來欲言又止,謝苓轉過拐角時才開口問了一句;“你還記得,那匹黑馬叫什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