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板隻是一名微不足道的小鬼頭。”
嚴淮為了尋找蘇瞳,去過地府很多地方,對這裡的情況也了解甚多,“黃泉口並不像表麵上那樣風平浪靜,背後有一股龐大的勢力,盤根錯節,做著許多迫害女性的勾當,可惡至極!已有不少惡鬼凶化成了厲鬼,傷害蘇瞳的就是其中之一,我一定要將他碎屍萬段。”
嚴淮咬牙切齒,恨不得立馬手撕了厲鬼!
若真是厲鬼的話,確實很可怕了!
地府鬼眾也分良民和惡民,良民很好理解,遵紀守法,不殺人不屠鬼,就是可以在鬼界自由活動的普通亡魂,比如薑夷自己。
而惡民分兩種,一種諸如上次進她店中,打傷她手臂的男鬼,欺壓惡鬼,嚇人害人,但沒有害人性命,滅鬼魂魄,需鬼王殿管教的惡鬼,另一種就是凶殘暴虐,食人精魄,屠鬼殺鬼不在話下,歸屬地獄鎮壓的厲鬼
若此處有厲鬼,還不止一個的話……薑夷欲哭無淚,她的任務難矣!
而且這嚴淮看來並非鬼力強,而是怨氣重,薑夷內心哭泣:“完了,我的弟弟,你到底在哪裡?姐姐好想你!”
就一下沒有拉住她憑空撿來的弟弟,就給他搞丟了,眼下也隻能退而求其次,有個普通搭檔總比沒有好。
“我看你一直坐著,你的腿被打傷了嗎?”薑夷盯著他掩在大大褲管下的雙腿。
嚴淮悔恨地咬緊後槽牙,“一著不慎遭了道,雙腿儘斷,無法直立。”
其實也不能說是一著不慎的,是他太衝動了罷。
薑夷有時候也愛衝動,這種時候就沒必要戳人家心窩子了。
“但我不太明白,對方既然是厲鬼,將你關起來有何意圖?”
她潛台詞是為什麼沒有殺了他,畢竟關押還得費功夫押送看管。
男人又搖搖頭,“我也不知。”
厲鬼的思路可能就是與眾不同吧,薑夷也懶得費解。
她取出化妝包,因為剛幫店中姐妹裝了臉,包裡還裝著少膠水,甚至還有矽膠、針線等等。
“你不介意的話,我可以幫你修補一下腿,雖然無法達到行走無礙,隻要能站起來,勉力行走是不成問題的。”
畢竟是鬼嘛,關節肌肉如何發力並不完全受生理結構影響,隻要能夠站起來,倒著裝上腿也能支配行動,關鍵就是要將腿修補到能夠直立的狀態。
嚴淮聽完又驚又喜,感謝地將魂火燒到更亮,然後撩起褲腿,請她修補。
費了一番功夫,薑夷粗糙地將他的腿固定起來,雖然並不美觀,但也能夠直立起身,這便夠了。
“好了,可以了,你不要再消耗魂火了,留著用到刀刃上。”薑夷拍拍手,在他衣袖上擦乾淨了自己的手。
黑潭始終靜悄悄的,外麵一點動靜都沒有,怎麼還沒有人來帶她出去?
薑夷等得有些急了,一直呼喚係統,想讓它感知一下蘇瞳的位置,結果係統被嚴淮的怨氣嚇成了縮成烏龜!
真是個bug係統!靠不住,根本靠不住。
那就換個方向了,她繼續二指搭上太陽穴,催動意念傳音。
可黑潭太大了,怎麼也沒法穿過上方的洞口,試了幾次都失敗。
黑暗中,薑夷氣呼呼地歎了口氣,嚴淮好奇出聲詢問,薑夷突然想到法子。
一手搭在自己太陽穴,一手按著對方眉心:“借我點鬼力。”
嚴淮聽命不動,薑夷取用了他一些鬼力,這次終於將她微弱的神識傳出了黑潭,“亡魂薑夷緊急通稟,黃泉口有惡鬼凶化,情況危機,懇請鬼王殿速度排查,另有無辜亡魂被困,請求救援。”
一口氣說完,兩人的鬼力快要耗儘,薑夷趕緊切斷休整,片刻後,再次連上,沒想到收到了兩條回複:
第一條很急切:“你在何處?現在可好?”
第二條有點莫名的隱忍:“你身邊是……還有其他人?”
鬼王殿這麼厲害嗎?不僅接線及時,連報案方身邊還有其他人都能感受到?
“我和一名叫嚴淮的亡魂一起,被困在‘鬼常來’食舍後麵的一處黑潭……”
薑夷的聲音穿進神識,立在黃泉口最高處屋簷上的顧妄總算鬆了一口氣。
當時他和薑夷束手就擒,準備順藤摸瓜,沒想到一起被推進墓穴後,薑夷卻不知所蹤。
他找遍了古墓,卻不見薑夷的蹤影,又出到地麵,依然感知不到她的存在。
他想了無數種可能,始終沒想過居然有人擅用黑潭。
黑潭是地府配備掩埋怨邪陰氣的法器,薑夷既然能與他意念傳音,看來是□□潭,尚未封存。
找到她並不難。
他落地前往“好常來”,剛行兩步,他便嗅到一股巨大的惡靈氣息。
緊接著,傳來一聲尖銳的女鬼叫聲,“啊——”
顧妄沒多想,一個閃身朝女鬼聲的方向而去。
‘好常來’後院,荒廢的墓穴處,六名壯漢惡鬼雙雙手掌相對,一名肥胖的鬼婆子靜候一旁。
須臾後,周遭鬼力大漲,墓穴口一道黑氣破土而出。
周圍陰風大作,飛沙走石更甚。
眨眼間,一襲藍色衣裙的女子被狂風卷出,穩穩落到地上。
薑夷爬起來,不可置信地看著外麵,她果然沒猜錯,這些人一定會放她出來。
她又回頭看了一眼,怎麼回事?隻放了她一個出來,嚴淮怎麼沒帶上來?
“花婆子,請吧。”為首的壯漢缺了半塊臉,獨眼眼梢睨向身後的鬼婆。
“來了,來了!”花婆子快步上前,力道極大地撈起薑夷,扯著她就外往走。
“乾什麼!去哪裡?!”薑夷反抗。
“當然是梳妝成親,被我們老大瞧上可不容易,你可彆不識抬舉!”花婆子麵容蒼老,滿頭白發,屍斑遍布,口角還留著一道惡心的哈喇子,滴到胸口,濡臟了一片衣襟。
她麵目可憎,對薑夷毫不客氣,仿佛在拽一隻山羊,生拉硬拽。
薑夷生生甩開她的手,一巴掌甩她臉上,“扯什麼扯?既然成親,新郎不來迎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喲,很潑辣。”為首的壯漢對薑夷做了個下/流的表情,“老子也想嘗嘗味道。”
“大哥,彆亂說,花婆子是鬼老五的人,小心她告狀,下場會很慘。”
鬼老五?花婆子?
薑夷從他們花中稍微聽出了一點端倪,端足氣勢瞥向捂著臉的花婆子,“花婆子是吧?聽著,回去告訴你家鬼新郎,想娶我,就親自來迎,我隻做正經抬回家的鬼新娘。”
花婆子聽聞,訝然了一瞬,又揚起鼻孔:“嘚瑟什麼?!老大看上你,不過是玩玩,彆搞什麼新娘做派!”
“是嗎?”薑夷冷靜摸出隨身攜帶的修眉剪,“讓我猜猜你家老到底看中了我什麼?應該是我這張人模人樣的臉吧?要是我把這張臉劃花,你說他還敢娶嗎?你這個梳妝的婆子,又算不算失職?”
薑夷從未見過什麼鬼老五,如果不是因為外貌,誰會莫名其妙娶一個陌生的人?隻要她拖延的時間夠久,鬼差趕過來解救她的幾率就更大,而且掌握主動權,她才能儘快接近蘇瞳真相。
眼下花婆子凶惡的麵目越來越難看,一時沒有開口,看來真的被她說中了。
薑夷又望向那幾個壯漢,“還有你們,我的臉花了,不值錢的話,你們這黑心的買賣恐怕也不好做了,還不叫新郎速度帶聘禮來娶。”
為了把戲做得更逼真,她將尖銳的剪刀湊近臉頰更近了一些,貼近皮膚的地方戳傷了一道細微的針孔,滲出些微鮮紅的血液。
幾隻鬼紛紛怔住,不敢輕易開口,為首的壯漢默了默才道:“既然新娘都這麼說了,花婆子先回去通稟你家主子吧,我們食舍可以借用新娘出嫁,記得按姑娘的要求備好聘禮來。”
壯漢也算是順水推舟的能手,聽到聘禮,估摸著又能大賺一筆,立馬改了口。
花婆子聽完,麵色黑成鍋底,憤憤然,“好你個崔老鷹,就是想坐地起價,合起夥來欺負我們老大,等著吧,我這就回去通稟,小心你的狗魂!”
花婆子甩著帕子氣鼓鼓走了。
崔老鷹還是色眯眯地盯著薑夷,這種時候,千萬不能露怯,薑夷冷著臉斜眼看他,“看什麼看,給我帶路!我要住這裡最好的房間。”
崔老鷹猥瑣地舔了舔唇,側開身,朝路口攤出手,語氣不懷好意:“那您,這邊請。”
薑夷氣焰囂張,冷哼一聲,大步往前走,幾名大漢亦步亦趨跟在她身後。
回了食舍樓,崔老鷹遣了兩名小鬼前去通報老板,他帶著其餘三人擅自做主,帶薑夷上了二樓。
黃泉口這一帶大多都是矮房子,像食舍這種小二層房子十分少見。
薑夷被帶進了二樓最靠窗的那間大房子,窗外還有一塊露台,露台上下守著數名盯梢的暗鬼,想從窗戶逃走根本不可能。
地府不顯天光,但露台兩邊各燃一盞幽冥燭,通過窗外燭火能看到室內紅帳香榻,古香古色的銅鏡妝奩,梳妝台上方擺滿了妝粉首飾,旁邊還掛著一套大紅喜服,看樣子像明清的款式。
他們居然真的給她準備了一間婚房。
也不對,這麼短的時間,不可能將房間布置到如此仔細,所以這間房一早就有。
看來,他們買賣女鬼絕非個例!
“請吧,小妙人兒。”崔老鷹見薑夷打量著屋子不動,出聲催促。
薑夷被他的話惡心到,轉頭瞪他,“還不滾?!”
崔老鷹眼光在屋內的紅綢香帳和薑夷身上來回流連,“我們得照顧您的安危不是?”
呸!什麼照顧安危?!想監視她,甚至趁機侮辱她還差不多!
就這半邊腦子的東西,根本不是她的對手,想留下就留下唄,他根本乾擾不了她的計劃。
薑夷譏笑了一聲,“有自覺,真是條看門的好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