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1 / 1)

獸人叫泰絲。

因為肮臟難馴,獸人一族被明薩城的貴族厭惡,隻被允許出現在貧民窟裡。

法律不完備,沒人願意提供工作機會給獸人。

泰絲是第一個決定種地養活自己的獸人。

獸人連工作機會都沒有,哪裡來的土地耕種呢?

泰絲在城外的荒原打理出一塊地。

買種子的錢還沒攢出來,格雷伯爵的人就來了。

聽完她的訴求,北黎垂眸,悠悠歎了口氣。

“你的訴求和我前麵客戶的訴求重合了,這單我不收費,你先走吧,會有轉機的。”

“真的嗎?謝謝你貝莉小姐!”狐狸獸人葡萄似的眼突然亮了。

北黎和九號都沒應下這句感謝,沉默著。

她離開的時候,蓬鬆的尾巴在身後不停搖晃。

於是沉默更甚。

北黎拖著疲憊的身體爬上樓,一門心思地琢磨怎麼乾掉格雷伯爵。

言靈雖好,限製太多。

“貝莉?你這麼早就出門了嗎,這個送給你,吃了就好好睡一覺吧。”對門家的女孩從竹籃裡取出一塊暄軟的麵餅,裝好了放在北黎手裡。

奔跑大半夜後,北黎用最後的力氣道了謝。

原主的名字和她的本名同音,貝莉,鄰居們一直這麼叫她,北黎並沒有刻意糾正這一點。

“不用謝,要不是你,我們家的地可保不住,好好休息哦。”

少女擺手甜笑,挎著竹籃蹦蹦跳跳下樓。

拿著餅走到門前,北黎的笑僵住了。

猩紅的粘稠液體潑滿了整扇門,門把手上有一行黑色小字:不想死的話,就關了你的店。

貧民窟樓挨著樓,樓道裡采光很差。

昏暗中,血紅色幾乎能和黑暗融為一體。

北黎確認那個女孩沒被嚇到,鬆了口氣。

“太過分了!怎麼又來?”九號氣得直打轉。

北黎盯著那行字看了半天,淡淡地說:“好醜的字。”

正為她打抱不平的九號:“……”

避開臟汙的地方,北黎擰開門鎖。

九號飛進去確認屋裡沒什麼陷阱之後,北黎才慢吞吞踏進家門。

麵餅已經微冷,但嚼著鬆軟香甜,北黎倚在窗邊,在樓下看見了對門家女孩的身影。

伊蒂絲提著竹籃,單手放在嘴邊,熱情地叫賣。

聽著她元氣滿滿的叫賣聲,北黎疲憊地閉上眼睛,把最後一塊餅塞進嘴裡,拍拍手睡覺去了。

床板嘎吱作響,北黎神情不變,顯然已經習慣。

但剛複活的時候,她恨不得原地撞死。

截然不同的環境,鄰居家的哭聲,都讓本就煩亂的北黎抓狂。

怨氣最重的時候,北黎氣衝衝扯開門,準備找哭聲不止的鄰居理論。

卻聽見他家的女兒被男爵當街強搶的事。

北黎火氣全消,躺回單薄冰冷的床上,脫口而出一句“去死”。

半個小時後,被強搶的伊蒂絲突然就回來了。

她窺見女孩抹著眼淚,又哭又笑地說:“男爵他突然就死掉了,沒人管我,我就跑了出來……”

剛剛確實出言詛咒過男爵的北黎:……嗯?不對勁。

“恭喜宿主解鎖二字言靈。”

房間內突然響起一道怪異的聲音。

但北黎沒管,直接躺下。

耳朵剛貼上枕麵,北黎就對上一雙黑豆大小的眼睛——乾癟的枕頭旁邊,一隻瘦巴巴羽毛稀疏的鳥正看著她。

“好醜的鳥。”

北黎轉頭,不願再看。

“嗯?宿主你怎麼鳥身攻擊?不對,”九號費勁站起,“你不問問我,現在是什麼情況嗎?balabala……”

北黎:“……TD。”

躺在床上整整兩天,北黎聽這隻乾巴小鳥碎碎念了兩天,大概搞懂了這個地方的世界觀。

“我有個問題。”

空蕩蕩的腸胃早就開始造反了,北黎一直忍著,直到現在,她才發覺幾分不對勁。

雖然餓,但她的身體一點狀況都沒出。

乾巴小鳥瞪大眼睛,語氣激動:“你問!”

“在我穿來之前,她就餓了很多天了吧?我又餓了兩天,怎麼還不死?”

“嘿嘿,我看出你沒什麼求生意誌,所以偷偷給了你不死buff,但是不小心被主係統發現了,我就被扔到這隻鳥的屍體裡了……”

北黎:“……”

死不了,北黎繼續挨餓就沒有意義,她當機立斷,帶著聒噪的九號出了門。

第二天,黑街與貧民窟的交界處,多了間占卜小鋪。

短短兩個月,她已經成了罪惡街區著名神棍。

法學生就業方向再加一。

直到她倒黴的對門一家被格雷伯爵盯上……北黎將煩心事甩開,倒頭,一覺睡到下午。

持續不斷的敲門聲把她吵醒。

連續兩天沒開業了,有人會找到家裡來,也正常……這個想法在北黎看清來人時戛然而止。

“占卜師小姐,又見麵了。”

法斯特倚在門邊,笑容極具侵略性。

北黎還在思考這個貴族打扮的人是誰,隔壁新搬來的鄰居打開門。

身材矮小的男人探頭發出嘲笑:“愚蠢的人,真把這個裝模作樣的女人當成聖子了嗎?隻有聖子才能感受到神靈的旨意。”

“在廁所用餐過後要漱口,我認為這是基本的禮貌。”北黎眼睛都懶得睜。

她不認識這個新鄰居。

但不妨礙她罵。

“你!……急了?我說錯了嗎?哼,還有你這個蠢女人,神殿的旨意不可違抗!伯爵願意用你們這些賤民的地,是你們的榮幸。”

他的惡意有了來源。

原來是格雷伯爵的眼線。

北黎輕笑,冷酷的眼神掃了過去,“伯爵是你爸?這麼急著幫他說話。”

上下打量他一番,北黎收回眼神。

“看你穿的衣服,也不像貴族後代……呀,不會是有的人一廂情願,喜歡用自己的熱臉去貼貴族老爺的冷屁/.股吧?”

貴族男性們崇尚單色服飾,神殿又壟斷黑白兩色。

所以在法德加國裡,衣著色彩最豐富的,反而是貴族女性和平民們。

精心準備卻被矮個子男人搶走風頭的法斯特眯起雙眼,態度強硬地攬住北黎,帶著她硬擠進北黎的家。

與此同時,紅色的光圈從法斯特袖中飛出。

北黎:“……”這是誰家?

矮男人的慘叫聲鑽進北黎的耳朵,迫使她將法斯特放在危險人物那欄。

“雖然有失禮之處,但我想,幫貝莉小姐清理掉門上的血漿後,我應該有得到淑女的一個笑容作為獎勵的殊榮?”

令人窒息的長難句。

北黎恨不得自掐人中,很敷衍地笑了下,“這樣可以嗎?”

雖然她連學法和死都不怕,但她很怕麻煩。

眼前這個男人,顯然很麻煩。

“勉強的笑容,真令在下難過。”法斯特眉間帶笑,自己找了把椅子坐下。

北黎已經受夠他的貴族腔調了。

“這位先生,我雖然不知道你來是為了什麼,但我知道,你再這麼說話,她應該要發火了。”

站在北黎肩頭吃瓜的九號提醒道。

法斯特拋出一粒金子,精致的五官做出誇張的表情,“我由衷地感激你,鳥閣下。”

他的代詞難聽到九號想翻白眼。

“有話就說,”北黎按住炸毛的九號,深吸一口氣,“沒話說就滾,謝謝。”

她說話並不客氣,法斯特灰瞳一暗。

惡趣味上心頭,法斯特刻意笑得輕挑,“貝莉小姐這麼厲害,能猜到我要問什麼嗎?”

果然是來找茬的。

北黎給他也下了定義,指尖點點門上的掛牌:預測未來,逆轉命運。

換句話說,不包括讀心。

“給你十秒,說不出問題我就要關門了。”

她不近人情,法斯特換了副正經的表情,“貝莉小姐,對淑女撒謊是不可原諒的。”

“所以……坦白地說,我其實沒有問題需要解決。”

北黎兩眼一黑。

這個世界到底還有多少癲人等著她來偶遇?

“我數十個數,數完你要是還賴在我家,彆怪我對你動手。”北黎撫平九號頸間的羽毛,兩眼無神地看著他。

這個人,特意把她吵醒,隻為了在她麵前犯個賤?

幸好北黎沒什麼起床氣,不然打開門的那瞬間,法斯特就該和隔壁的矮男人一起滾出她的視線。

“十,九……”

數到三的時候,北黎看法斯特還沒有要動的跡象。

她展顏一笑,意味深長地看了法斯特一眼。

就你是魔法師,彆人都惹不起是吧?

“等等!”

法斯特站起身,有些無措地看著掀開被子就躺的北黎。

他想伸手阻止又覺得有失風度,隻能苦惱地看著床上那個鼓起的小山包。

北黎捂住耳朵,兩眼一閉就是睡。

魔法師是吧,彆人打不過你是吧,那我直接睡覺!

九號鳥假人威,朝麵前的銀發男人扇了下翅膀。

不過……九號歪頭,好奇地看著法斯特的頭發,總覺得這頭銀發好像在哪見過。

再有心理準備的人也架不住冷暴力,比如法斯特。

他連自己的名字都沒說,談話對象就已經睡了。

睡了?法斯特簡直不敢相信,他還在這,北黎居然也睡得著。

團團轉了半天,法斯特停住,伸手摸下巴,開始思考直接把北黎綁架回去的可能性。

烈日滑落至地平線,仍然灼熱耀眼的餘暉透過窗,灌進貧民窟的每一棟樓。

北黎睜眼的時候就看見法斯特的側臉。

被冷落已久的男人仰麵靠牆,側臉的完美線條擋住光,顯得麵容深邃冷峻。

銀發也在晚霞的照耀下變成暖金色。

不過,北黎沒空欣賞這一切,她無奈地問:“你到底要乾什麼?”

北黎覺得自己拒絕的意圖表現的非常明顯,可是麵前這個穿著考究的男人始終不願意離開。

“貝莉小姐我沒有惡意,我隻是想和你談談合作。”

法斯特昨夜就猜出她並不喜歡貴族之間的那套話術。

剛剛才玩脫了,好不容易北黎醒來,法斯特說話也就變得簡潔起來。

北黎也確實如法斯特所願,向他投去眼神,但說出的話依舊冰冷。

“我不認為我有需要找人合作的必要。”

來曆不明的怪人,不說怪話以後,張口就是要合作,北黎多看了他幾眼,沒對他生出什麼好印象。

“可是格雷伯爵還沒收手,他還在繼續物色平民的地盤。”

法斯特自信滿滿地提到侵地案。

這可是北黎當下所有困境的來源。

很可惜,北黎並沒有像他想象的那樣,臉色大變,然後同意合作的邀約。

“滾。”

北黎惺忪的睡眼消失,冷冷地看向他。

在她眼裡,法斯特這個時候提到格雷伯爵,是為了威脅她就範。

“僅僅靠你自己,是無法和伯爵對抗的。貝莉小姐,難道你對那個獸人說的話,隻是違心的安慰嗎?”

北黎眼中的冰淩凍結到化不開,垂在床邊的雙手握成拳,“你還跟蹤偷聽我?”

“快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