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於怕有無辜的生靈被卷入其中,鈴蘭施法的風和火,都隻對她一開始想要作用的事物有效,所以沿路的樹木、飛禽走獸,都沒有被卷入、點燃的痕跡。
走到近處,火龍已經明顯小了很多,黑影很快就要掙脫它的束縛了,那蛇奇有很大的概率又會現形。
鈴蘭拔劍出鞘,劍鞘和劍柄上,隱隱雕刻著許多的紫羅蘭花,一劍揮出,是極為強盛的淺紫色劍光。
蝶花劍是她的師父白川,根據她的天資和修煉習性,特意為她量身打造的。不僅能充分發揮她身體的柔韌度和敏捷度,也能讓她在劍術上的造詣再上一層樓,剛柔並濟。
接下來,就是真正的正麵搏鬥了。
鈴蘭握劍的手微微發抖,心臟撲通撲通狂跳,眼神裡,動搖、怯懦。
這些年來,她永遠隻挑自己能勝券在握的敵人下手,而那些強大的,她永遠都是躲在師父和同門們的背後。
她很佩服司馬瀾的勇氣,他居然能如此勇敢地,獨自麵對一個他自己壓根不能戰勝的未知力量。
也甘願為了同伴,以自己微弱之軀,擋在此等龐然大物身前。
鈴蘭攤開自己的左手,手指和指甲上滿是泥汙,掌心裡有一小塊泥塊,裡麵陷著司馬瀾那枚碎成幾段的墨玉扳指。
這是她剛剛追過來的時候,恰好看到的,她來不及把墨玉扳指從泥土裡整理出來,隻好匆忙用手一整塊挖走了。
雖然知道這樣評價對不起司馬瀾,但好像還是有點醜呢,鈴蘭小心翼翼地將泥塊裝進自己的錦袋裡。
正在這時,蛇奇重新現形,張開血盆大口對著她咆哮一聲,強烈的聲波和血腥氣轟得她一陣眩暈。
隻聽“鏘”的一聲,竟是司馬瀾一劍斬於妖獸頭顱。原來,他休息了一陣,被火龍和妖獸的打鬥聲吵醒了,便自己循著火光追了過來。
司馬瀾的劍,劍柄烏黑如墨,雕刻著一隻展翅的老鷹,隱隱閃著烏金色光澤。劍身較為寬大,銀白如月,劍光冷冽。揮動起來,鋒利無比,強勁肅殺。
“鈴蘭小心!”司馬瀾的左肩膀被蛇奇的爪子刺穿,右手拿起劍來,居然看起來絲毫不受影響,既勇猛又敏捷。
然而,他這種沒有靈力加持的純武力攻擊,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妖獸頭上那一道深入血肉的裂痕,瞬間就愈合了。
但是,鈴蘭卻突然之間好像有了勇氣,“司馬瀾,退開!”
鈴蘭將蝴蝶羅盤對準妖獸的眼睛,咒語聲起,羅盤內的蝴蝶即刻飛舞起來,定在了“五行”為“火”的位置,靈火瞬時衝天,那妖獸被灼得哀嚎一聲,狂躁地搖頭擺尾。
可以看出,經過“火龍”的攻擊,妖獸已經元氣大傷,現下更是漸漸有些招架不住了。
趁著鈴蘭施法的間隙,司馬瀾趁勝追擊。
他不僅膽識過人,武藝也是十分高超。如腳下生風,幾個進退起落,不僅敏捷地躲開了妖獸的爪子,還大揮寶劍,斬得妖獸渾身多處傷痕累累。
看來,如果剛剛不是為了替同伴擋住攻擊,他斷不會被傷成那樣。
雖然司馬瀾的武力攻擊無效,但卻能極大地分散妖獸的注意力,給鈴蘭爭取換招式的時間。
鈴蘭抓住時機,揮動手中的蝶花劍,對著妖獸就是一大波連環攻擊。妖獸頭上發亮發紅的斑紋瞬間黯淡了不少,身子竟也開始慢慢縮小。
這時,碧紳和晴安他們一夥人全趕了過來。
眾人這才明白,為什麼鈴蘭這把劍,叫做蝶花劍。
美人如玉,劍如虹。
她揮舞著蝶花劍,不僅攻擊效果驚人,儀態也是美豔絕塵。
姿勢如飄動的雲、流動的水,整個人在月光下熠熠生輝,宛如輕盈飄逸的蝴蝶。
劍法破空有力,帶著極強的斥退、殺戮之意。淺紫色劍光交相輝映,出神入化,宛如一片片花瓣。
三名年輕女子,眼睛裡突然都閃著奇異的光,原來,女子也能如此這般颯爽、熱烈地活著。
蛇奇節節敗退,開始逃躥,縮到有一個人那麼高的時候,晴安家那5條原本在遠遠觀望的大黑狗,竟也覺得自己行了,紛紛圍過來怒嚎不止,甚至開始上前撲咬。
真不愧是身居驅鬼辟邪家畜的榜首,還是頗為勇猛的。
碧紳評價道:“虎落平陽被犬欺。”
司馬瀾和鈴蘭聽見了,笑著對視了一瞬。而後,鈴蘭取出一張銀光閃閃的白網,一拉,便從巴掌大變成一米有餘。
“逮住它就大功告成了!”鈴蘭丟了一邊給他。
“好!”司馬瀾拉住一邊,網被他們兩人越來越大。
“晴安!快!把你的狗喊回來!一會要被仙子一起收了。”碧紳提醒他道。
“哦......好。”晴安吹了聲口哨,5條大黑狗便呲著牙退回主人身邊了。
很快,虛弱的蛇奇便被收妖網攔截,掙紮亂闖間,把收妖網炸得靈光亂竄,頗有點想魚死網破之勢。
眾少年怕它真逃出來,晴安也終於等來自己可以搭把手的時候,連忙一齊過去按住收妖網的邊緣。
終於,網內沒了動靜,隻有一隻巴掌大的蛇奇泥偶。
鈴蘭收網,給泥偶貼上符咒封印好,丟進一支青色琉璃瓶裡,便大功告成了。
大家齊齊拍手喝彩,此時已是深夜,但在場個個精神抖擻、一點睡意都沒有。畢竟一起打了一場勝仗,精神還很是亢奮。
鈴蘭二話不說,拉過司馬瀾就要檢查他左肩膀上的傷口。這時,附近突然響起許多似人非人的叫喊聲。
“什麼鬼?臥槽,還來!”碧紳奔潰道。
“該不會不止一隻吧?”林浩也道。
鈴蘭想起蝴蝶羅盤已經在手裡了,“莫慌,我看看法器。”
眾人也紛紛湊過來了,雖然看不懂,但他們好奇啊,就見銀白色的蝴蝶靜止不動。
“沒事,應該是人。”鈴蘭話還沒說完,眾人就想起!對了!賈任意!
晴安又是第一個衝了過去,看來他對這賈任意,心裡是恨極的,一直在尋找時機報仇。剛剛他們一夥9人受了傷躲進林子,他一個人就敢衝進去。
畢竟過了這個村,就沒這個店了。要是等賈任意養好傷,他們一家會受到什麼報複可想而知。不,不用等他養好傷,隻要他還有命回賭場。
6年前,她的母親被推倒在地、狠狠踢踩後,左眼就看不清了。一年前,他沒能把賈任意的眼睛弄瞎,著實可惜。今日,賈任意可就再沒那麼好的運氣了。
他們之間,可不隻是6年前的欺母之仇。這賈任意,已經是害得晴安家破人忙。
奶奶被氣得病死了,母親瞎了一隻眼,父親整日神誌不清,也就他爺爺心大。妹妹晴雪不懂,但他可是親身經曆,自己的家,從溫馨、安寧、富足,變成爭吵、混亂、挨餓受凍。
大夥走近了,果真是賈任意一夥9人,隻見他們此時表情動作,皆極為癲狂,時而狂笑、時而狂言。
賈任意狂妄道:“心安,當然心安。如果晴放兄自己意誌堅定、有半點自知之明,又怎會沉浸在莫須有的吹捧中自甘墮落?人生在世,大家隻不過都是在自食其果罷了。哈哈哈,怪誰?能怪誰?”
晴安就要衝過去,被司馬瀾一把拽住,“再等等,看看他們搞什麼鬼先。而且,你妹妹可還看著呢。”
經他一提醒,晴安這才眨了眨眼,壓下了眼裡的狠戾之色,回頭朝晴雪看了看。
“這......他抽什麼瘋呢?”小八罵了一句。
小貝:“哎呦晴放,賈大哥人很好的,大夥一起喝喝酒、聊聊天,有什麼所謂?你這人就是太悶了,多個朋友多條路。”
賈任意:“晴放兄,你穿這身衣裳,真是儀表堂堂、風流倜儻啊,早該這麼穿了。你健談又會做生意,我對你真是相見恨晚,來,每逢知己千杯少。”
柴房夥計:“晴老板,你現在都已經是金貴的大老板了,怎麼能來客棧乾這種粗活呢?和賈大哥去騎馬射箭吧,這些年你太辛苦了,去好好放鬆吧。”
小貝:“欸,就玩幾次,當放鬆了。現在哪個大老板不來這種消遣場所?你這麼有錢一個大老板,連賭場都沒來過,說出去讓人笑話。”
竟是在還原他們把晴放捧殺成好逸惡勞、嗜酒嗜賭的過程。
瞧著他們五官扭曲抽搐、眼珠子一直骨碌碌亂轉,還一直手舞足蹈的,甚至還有個彆在哐哐撞樹的,碧紳嫌棄道:“他們這是怎麼回事?鬼上身嗎?會不會咬人啊?”
“肯定是中邪了。”小五也道。
不光他倆,所有人都有這種想法,故而都離他們遠遠的。隻有晴安、3名年輕女子一直眼冒凶光,伺機而動。
“噫?小五,你來啦!秦公和林浩......”碧紳過了幾秒,這才反應過來,是剛剛去找司馬瀾的小五回來了。回頭一看,秦公和林浩也在。
“傻缺,我們早就到了。”林浩道。
原來,他們找不到司馬瀾,就猜到他應該是自己醒了,還會過來找蛇奇。
“哦,沒事,大家不用害怕。我科普一下啊,相同條件下,越是沒有人性和良知的人,他們的心誌就越是容易受到鬼邪的影響,直接打暈就行。”鈴蘭觀察了許久,這才道。
“這是為何?”司馬瀾問道。
“因為他們心腸歹毒,很對妖邪鬼怪的胃口,三魂七魄就被隨機吸走若乾了。”鈴蘭解釋道。
“哦,惡有惡報。”碧紳笑道。
“他們不是喜歡毀人心智嗎,那就自己好好享受吧。”林浩也道。
司馬瀾朝碧紳使了個眼色,他立馬了然,大聲道:“更深露重的!老人家,還有小孩,都回去吧!”
“下手知輕重。”秦公叮囑完,就由小五扶著走了。
“知道了。”眾少年道。
隨後,晴安爺爺牽著晴雪,文穀替晴安牽著五條大黑狗,都轉身往鎮上走去。
司馬瀾覺得,鈴蘭雖然不是老人家、也不是小孩,但戰得筋疲力儘的,就不必在這繼續浪費時間了。
而且,他也不想讓鈴蘭看到那種場麵。
鈴蘭則覺得,這林中布滿妖霧迷瘴,還是回去鎮上再幫司馬瀾檢查傷口吧。至於賈任意等人,罪有應得,她也相信司馬瀾會處理好的。
於是兩人都默契地轉了個身,期間都有了想讓對方也轉身往後走的動作。
鈴蘭攙住了司馬瀾的右手把他往後帶“司馬瀾我們也走吧”,司馬瀾則左手扶住她的小臂也往後帶“鈴蘭我帶你先走吧”。
兩人先是有點懵,然後就是發現對方跟自己同時轉身了。兩人笑著對視,邊走邊笑。期間鈴蘭還笑得差點被林中的樹根絆倒,司馬瀾也險些被她拽倒。
沒辦法,長時間的精神緊繃過後,危險終於解決了,身心突然放鬆,人就容易笑。
最後還是變成,司馬瀾攙著她胳膊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