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1 / 1)

大唐拾異錄 振羽飛 3765 字 3個月前

裴知行隻感覺有什麼東西攀向自己的後背,心中暗呼不好。

這小娘子雖然身手平平,卻會妖術,還真被自己說中了,是一實打實的妖道,他毫無防備,瞬間就被蛇一樣的幌金繩捆了個嚴嚴實實。

這根繩子說來也奇怪,在持盈腰上隻像是普通的腰繩一般,纏到裴知行身上時卻足足繞了十餘圈,像是能無限延長,不一會便將他五花大綁起來。

他心中頓時明了,方才就是這根繩子朝他掌心抽了一下。

“你當真是個妖道!還敢用妖術來對付本官!”裴知行越是掙紮,幌金繩就將他勒得越緊。

持盈拍拍身上的塵土,猛衝過去飛身將他猛踹在地。

“貧道法號持盈!”

“張口閉口就是妖道妖道的,貧道早就忍你多時!”

不等他翻身爬起,又是一記重腳碾在他肩頭,讓他起不來身。

“還敢質疑貧道的身手?”她腳下使勁一跺,憤憤然:“貧道師出有名,法力無邊,豈是爾等凡人可以置喙的?這下可知道貧道的厲害了?”

裴知行被幌金繩纏得全身動彈不得,他剛想抬起身,又被持盈一腳碾下去,隻好躺在地上怒罵不止。

持盈抱起雙臂,繼續教訓道:“少卿剛不是還說世上沒妖的嗎?巧了,貧道這根法器幌金繩恰巧就是用來降妖的,本來師門有規,不讓我們用法器對付凡人,但少卿簡直比妖怪還難纏,所以我這也算不上是違反師規了。”

“貧道還有一件法器,名為皓月刀。”她二指一彈彆在腰側的彎刀,刀身便在她手下發出嗡的一聲震鳴。

“此刀能斬世間所有妖魔鬼怪,隻要附近有異,它便會震鳴,今日我一進長安城,它便震鳴不止,隻是忽遠忽近,我難以確認妖崇的方位,方才我站在門外,它又開始劇烈震鳴,可見那妖崇就在這附近,我說這會震鳴怎麼消失了,原來你不是安六郎!”

裴知行被她踩在腳下,顏麵儘失,哪還聽得進她的這番說教,他拚命掙紮,誓要將這道士千刀萬剮。

“反正和你說了也不會聽。”持盈搖搖頭:“我還得去找安六郎,你先將我的簪子還來。”

裴知行剛想反駁她不給自己鬆綁,自己如何將東西還予,豈料那個持盈竟直接跨坐在他身上,野蠻地一把扯開他圓領袍衫的衣襟,手掌貼著他的胸膛朝懷裡摸索過去。

裴知行頓覺腦中一道驚雷閃過,炸出“輕浮”二字。

他隻見過潑皮無賴用這種手段欺淩婦女,還從未見哪名女子這般對男子用強。

且還是發生在自己身上?!

一時詞窮,也忘了該怎麼罵人,隻磕磕巴巴道:“你······你你!大膽!竟敢冒犯本官!本官是朝廷命官!豈容你這般胡來!快給我下去!”說罷扭身掙紮起來。

“彆亂動,當心折了那支簪子,我非當場取你這條狗命不可。”持盈不耐煩地說道,手掌朝更裡的地方摸索過去。

還未摸到簪子,房外突然大亮,持盈身形隨之一滯,她迅速抽回那隻摸索的手拔出彎刀,大聲喊道:“有東西來了!”

門外又是一道白練閃過,院子刹那間亮如白晝,接著震耳欲聾的雷聲在耳旁炸響。

一條不見首尾的巨大身影被亮光折射在爛窗紙上,它蜷曲著身子繞屋外飛行一圈,又透過窗紙的破洞直勾勾盯著屋內。

裴知行喊道:“那是什麼東西?!”

持盈根本就聽不見他說什麼,她的雙耳被門外那聲驚雷震得一陣嗡鳴,想來裴知行此刻也是與自己一樣。

她當即從裴知行身上翻下來,那妖物身形巨大,這屋子裡狹窄,若讓它鑽進來自己將連還手的餘地都沒有,她一念口訣,將幌金繩從裴知行身上喚了回來,也不顧上什麼發簪了,拔腿就往外跑。

第一步還未邁開,持盈就一個趔趄朝地上摔去,差點兒磕掉門牙。

裴知行緊緊抓住她的腳腕,叫道:“妖道!這又是唱的哪一出?!外麵那個東西是不是你乾的好事?!”

“你在胡說些什麼東西!”持盈用手肘支起身子使勁朝後蹬,試圖踢他臉上:“我早就告訴你有邪崇作祟,你就是不肯聽,現在它找上門來了,你總該信了吧?快給我放手!”

裴知行一手按著她,邊爬起身,惡狠狠道:“那你跑什麼?方才不是還大言不慚地說要來救我嗎?”

他力氣奇大,持盈被他用一手按住就起不來身,見他要誤自己逃跑的良機,不禁破口大罵:“我救你奶奶個腿!我來救安六郎,又不是來救你這狗官!”

裴知行冷哼一聲,便一鬆手,蓄力朝外跑去,快要到門檻邊的時候,腳下突然一緊,也摔作在地,他朝身後望去,那根金繩不知何時又纏在他腳上。

持盈爬起身,氣急敗壞道:“你個挨千刀的狗官,逼著我造殺業,本來放你一馬,看來還是把你留在這裡喂妖怪比較好。”

這次她吸取教訓沒有喚回幌金繩,而是徑直朝門外跑去,她剛跑到門前,青綠色的不知什麼東西就貼著她的鼻尖朝著頭頂呼嘯而過,帶起的勁風將她迎麵掀翻在地。

持盈尖叫一聲快要暈厥過去,她平生最惡沒有毛的光溜東西,蛇最甚。那東西經過眼前時雖看不清全貌,但巴掌大的片片鱗甲卻是儘收眼底。

此時門窗也哐啷一關,將二人鎖死在屋內。

屋內的燭火被方才那陣風熄滅,整個屋內陷入漆黑的沉靜。

沒有比這更糟糕的狀況了,持盈一把撈起裴知行的衣襟,將他從地上拎起來,驚惶失措地搖晃:“你剛剛看見了嗎?那東西是蛇嗎?”

裴知行打開她的手,喝道:“黑燈瞎火的我哪看得清,你不是道士嗎?給我冷靜一點,快想想辦法!”

一想到那滑溜溜、冰涼涼的觸感,持盈渾身雞皮疙瘩直起,連說話都不利索,磕磕巴巴道:“我是道士,又不是神仙,早知道是蛇打死我都不會來!它方才絕對進了這間屋子,它現在在哪兒!?”

漆黑的房間裡視線受挫,勉強隻能看見對方一個黢黑的剪影,二人靠雙耳聽取屋內的動靜,良久,也隻能聽見窗外劈劈啪啪的雨點聲。

持盈緊張的聲音從黑暗中傳來:“這麼大個東西,怎麼一進來就不見了?”

裴知行道:“我還想問你這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應該很有經驗嗎?”

這句話點醒了持盈,她可是護國天師的弟子,十三歲時就隨著師父遊曆四方,降妖除魔,絕不能給師門丟臉。

“我當然有經驗,但也得先看清楚它是什麼東西,才能知道降服它的辦法。”持盈故作淡定道,伸手哆哆嗦嗦地從懷中夾出一道黃符,輕聲念了句:“燃。”手中的黃符便燒作一簇火苗,翻騰的火苗在她掌心裡跳躍,她卻感受不到燙似的,將火苗托舉在手裡。

蘇六郎家並不大,持盈舉著火苗四處照一眼,除了那個狗官令人生厭的臉跟在身邊,她沒能發現彆的東西。

正當她鬆一口氣時,幾滴水砸在她手心裡,將那一簇火苗熄滅。

漏水了?她仰頭朝屋頂望去,不禁瞳孔驟縮。

她看不清屋頂的全貌,灰蒙的霧氣翻湧著聚集在屋頂,水滴瞬間變得密集,如注般傾瀉而下,彈指間屋內的水位就沒過二人的靴麵。

二人不約而同地想到了那幾個在家中被溺死的人,連忙向大門奔去。

裴知行用肩頭死勁撞了幾下,原本搖搖欲墜的門板不知被何種力量封鎖住,變得堅不可摧。雖然屋內一直在往外滲水,但也敵不過暴漲的水位,不一會就已漲至他們腰間。

房內暴雨臨盆,持盈扯著嗓子才能聽見自己的聲音:“再這樣下去我們倆都要被淹死了,你不是大理寺的官員嗎?你的手下呢?快喊他們來幫忙。”

“我今晚是一個人來的。”

“一人?!”

裴知行沉著臉說道:“還不是怕打草驚蛇,對付人,無論來多少,我都一人足矣。”

可誰能料到,今晚來的是妖。

“那我們一起大聲朝外呼救,看看能不能喊周邊的鄰居過來幫忙。”

裴知行沉了一口氣:“沒用的,方圓五裡早就被大理寺清場了,這會兒不會有人過來。”

雖然語氣依舊沉著冷靜,但已能隱隱聽出他的悔意。

本意是打算請君入甕,沒想到入甕的人倒成了自己。

此時水位已蔓延至胸口,更糟的是,房屋正中間開始湧起陣陣水浪,似乎有龐然大物在水中翻騰。

“水裡有東西!”持盈驚叫一聲,隻想離水裡遠遠的,屋裡沒有能墊腳的物什,最高的東西就是身旁這個狗官,她此刻也顧不上什麼男女有彆,抓住裴知行的肩膀就往他身上攀。

方才被她解開的衣領還鬆鬆散散地搭在胸前未來得及係上,這不要臉的妖道竟然還打算梅開二度,裴知行惱羞成怒,張嘴就要罵,結果不知什麼綿軟又帶著香氣的部位壓在自己臉上,瞬間就閉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