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楚心花了一晚上的功夫,才製成了古三娘的解藥。
解藥融合茅蛇之血,與桑荼蘼自帶的毒血,以及幾味草藥,配合黑獄火淵的黑火煎製而成,最後以朱紅色丹藥成形,名為魑丹,有消汙濁,破瘋魘之症。
這是桑荼蘼從古三娘遺留下來的那幾本醫術裡學到的,古三娘一出場便是瘋毒纏身,不醒人世,周圍遺留的書籍皆是醫古岐黃,再加上這盈村依附的大青穀裡麵不正是有一名神醫居住嗎?看來古三娘與那神醫的關係也非比尋常。
寄楚心上世就隻記得古三娘瘋起來抽打桑荼蘼,讓桑荼蘼去找百裡獨痕複仇的事,然而,對於古三娘真實身份也隻知道一點。
這個古三娘便是大青穀的那位神醫。
至於為何她淪落如此,上世的桑荼蘼也有想追查過原因,可惜古三娘去得太早,她死後桑荼蘼便一直在孟府與孟千旭曖昧不清,直到百裡雪菟出現,她認識了百裡雪菟的親娘,桑雨眠,也就是百裡獨痕唯一的夫人。桑荼蘼才逐漸從那夫人口裡得知,她和百裡雪菟是同父異母的親姐妹!那百裡夫人見了桑荼蘼後總是鬱鬱寡歡,總讓百裡雪菟待桑荼蘼好,說百裡家虧欠了桑荼蘼,桑荼蘼也就默認為百裡獨痕另娶新歡,負了她娘,還把她娘害得這般慘,以至於總是揚言要找百裡獨痕報仇。
而百裡雪菟不想桑荼蘼傷害她父親,也不想傷害這個從天而降的姐姐,她知道桑荼蘼喜歡孟千旭,便想著把孟千旭讓出去,以求消除桑荼蘼的怨恨。結果這一讓,卻是把桑荼蘼完完全全推入絕境。
寄楚心將製好的解藥放入古三娘的口中,輕抬下頷讓她吞咽下去,等待著藥效發作,寄楚心之前下的夢眠蠱也逐漸慢慢消散,古三娘緩緩睜開眼睛,見的第一人便是寄楚心,她嘶啞著聲音,悲喚道:“蘼兒……”轉瞬,悲哀又化為痛恨,“百裡獨痕!”她哇的一聲,吐出好多黑血在地上。
“娘,你怎麼了!”寄楚心連忙走上前,扶住嘔血的古三娘。
而古三娘在聽到寄楚心喚娘的時候,反應更加劇烈,她反手捏緊了寄楚心的胳膊,“你喚我什麼?!”
古三娘捏得她肉疼,寄楚心不清楚古三娘是否意識已經清醒,隻是遲疑又叫了她一聲:“娘?”
“娘?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娘!!”古三娘像是聽到了什麼特彆可笑的事情,忽然肆意放聲大笑起來,她的聲帶原本就被毀掉了,發出的笑聲刺耳又尖銳。
寄楚心趁著古三娘大笑之際,偷偷解救了一下被捏紅的胳膊,有些不解古三娘此時的狀態,古三娘曾經陷入瘋毒時,也這般癲笑過,但目光渙散,徘徊於惡魘,而不識真實。而現在,她雖然也是在瘋狂發笑,眼底的清明倒是完全恢複了。
想來,她的神智應該是清醒的。既然清醒了,為何,她還是這般的……瘋狂?
“聽著,我不是你娘,蘼兒,我不是!”隻見古三娘猛然又抓住寄楚心的胳膊,滿是痛楚和絕望向寄楚心說道,“都是百裡獨痕,一切都是百裡獨痕!害我淪落至此!”
寄楚心想起上世古三娘逼桑荼蘼發毒誓複仇百裡獨痕,便出言問道:“所以,你想讓我幫你報仇嗎?”
然而,清醒過來的古三娘卻有了不一樣的答案,她依然緊緊握著寄楚心的手,對她說道:“不,蘼兒,我不要你報仇,我隻要你好好活著,你是她的孩子,你是她唯一的孩子……我隻要你好好的……好好的……”古三娘像是承載著巨大痛苦一般,滿臉疤痕的臉扭曲得更加可怖詭異,“百裡獨痕……百裡獨痕……你一定會不得好死,我一定要……”話未完,古三娘幾乎失去了所有力氣般,又重新倒回床前。
“……娘?不對,三娘?”寄楚心改口喚了她幾聲“三娘”,剛剛從她口中親耳聽到桑荼蘼真不是她孩子時,寄楚心是有些震驚的,因為上世儘管瘋癲的古三娘對桑荼蘼非打即罵,卻又時而會夢囈著喚桑荼蘼的乳名,桑荼蘼一直都認為古三娘是她親娘,現在清醒的古三娘親口說她不是她的孩子,而是“她”的孩子?
這個“她”又是誰?
“唔……”寄楚心心口輕輕一悸,她知道這是桑荼蘼消失後在她心口留的一點觸印。每當她遇到上世與桑荼蘼相關之人,都會有這種淡淡的心觸之感,“荼荼是想要我幫她查一下,關於她真正的身世嗎?”
“這個人身上的怨氣也很有深呢……”這時,洛寒溯也進了裡屋,他剛剛在外屋處理了藺如霜的陰煞,又被古三娘所釋放的怨恨給吸引了過來,他一本悠閒的吞噬著滿屋子的怨氣,“你帶那丫頭去玹濟門這幾天,我就呆在她身邊吧。”
寄楚心小疑了一下:“咦,邪神大人,不去和我們一起去玹濟門了嗎?”
洛寒溯拋了個白眼過去:“去給霄青遂當下酒菜嗎?拿著!”說著,洛寒溯拋來一個黑乎乎圓嘟嘟的東西。
“這是……蛋?”起初,寄楚心以為是個黑乎乎的煤球,但拿在手裡光滑圓潤,外殼堅實,才確定這是個黑色的……蛋。
“這個有什麼用呀。”寄楚心接著問道。
洛寒溯沒說是什麼東西,一副神秘莫測的表情吩咐寄楚心:“嗬,到時候偷偷放在霄青遂身上你就知道了。”
寄楚心瞪大眼睛,頓時大開腦洞道:“啊?這、這不該是什麼詛咒娃娃一樣的東西,你要用這個詛咒他嗎?”
“無聊!”洛寒溯甩了這兩個字,解釋道:“這是我本體的一部分。”
本體?
一顆蛋?
寄楚心看看洛寒溯這張長在她審美上的俊容,又低頭看看這顆黑蛋,又想到之前的那個小豆丁樣的鸚鵡頭,又忍不住嘻嘻一聲笑出來。
結果洛寒溯不嘻嘻,伸手又要準備彈寄楚心的腦門,被寄楚心趕緊攔住:“彆彆彆呀,邪神大人,我這個人吧平時就愛笑,不是故意笑你的,你大邪大量,多擔待一點吧。哦哦,對了對了,這個本體的話,為什麼要放在霄青遂身邊呢,這玩意兒不好放吧,容易被發現啊。”
洛寒溯輕哼一聲:“我改良過的,上次那個存惡罐邪氣太重,才被他察覺出來,這次的本體若是不被發現的話,我也好光明正大的接近他 ,你這丫頭不是要去勾搭他嗎,日後我還得監督你繼續為我打工呢。”
額,又是可惡的打工。
寄楚心雖然不甘不願,但還是很有職業道德,之前在鑄劍塚的時候,她確實不注意,讓霄青遂把他的存惡罐弄沒了,況且人家剛剛也爽快給了黑火,寄楚心想了想道:“這麼說的話,存惡罐也是你本體之一,那它……”寄楚心指了指黑蛋,“也能吸食惡念哦。”
洛寒溯點點頭:“是呀,我所有化身皆有吞噬惡念的能力,霄青遂身為神君,若他亦有惡,也會被我吞噬。”
寄楚心疑問道:“神,也會有惡念?”
“當然!況且,神之惡,是極致的美味。”說到神之惡時,洛寒溯眼睛都在發光,“當日霄青遂與我大戰,我便是從他體內汲取了不少陰暗晦澀的負麵情緒,方能順利逃……不對,從容而退。”
寄楚心聽到洛寒溯還故意改了一下後麵的措辭不由汗顏,邪神大人,你之前都說了自己差點形神俱滅了,就不要說什麼從容而退了吧。
寄楚心捏了捏這顆黑蛋,體積有點大:“不過,這玩意兒大了點,隻怕神君大人不會那麼容易接納呀。”況且還是邪物,隻怕沒等她拿出來,就被霄青遂給秒了。
“確實,霄青遂可沒那麼容易騙。”洛寒溯也思考到對手的智商,於是,又在黑蛋周圍施展了一下術法,即便黑蛋並沒有什麼改變,法術完成後,他對寄楚心說道:“這樣可以了,到時候你不用給他,自己帶身上吧,反正你都要接觸他,不怕吸收不了神之惡。”
寄楚心說道:“我一直帶啊?邪神大人不怕把我這個打工仔給吸乾了嗎?”
洛寒溯直接嗬嗬:“上次存惡罐那麼強大的邪力,把你吸乾了嗎?你根本就沒有邪念好嗎?”
寄楚心很滿意這個答案:“也是,愛笑的女孩是不會有惡念的。”
說完,在洛寒溯頗為鄙視的目光下,寄楚心看向昏迷的古三娘,交代起她的事來:“那……等霜霜醒後,我便和她一起先去玹濟門了。可這村子古三娘是不能呆了,勞煩邪神大人將他帶去一處安全之地暫且安置下來,可好?”
洛寒溯挑了挑眉:“敢情拿我當搬運工了?”
寄楚心笑說道:“反正邪神大人也不吃虧嘛,她……她現在滿身怨恨,隻怕醒來會更生事端……”說到這裡,寄楚心不由擔心,古三娘醒後估計會直接去找百裡獨痕。
洛寒溯淡淡看了古三娘:“彆指望我幫你看人。”
寄楚心歎了口氣:“好好好,邪神大人,我會儘快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