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峙(1 / 1)

係統的話再次被打斷了,但這次打斷它的不是春朝露,而是街道儘頭的突然響起的一聲聲尖叫,春朝露立刻斂了笑。

暮色合,旌旗舞,熟悉的一團妖霧走走嗅嗅出現在道路儘頭,帶著一地淋漓的血漬。

人群潰逃中,春朝露逆著人流飛略而去。

其實花城作為一個原文中被一筆帶過的地點,因為並沒有透露太多有利攻略的信息,所以往往不是攻略者們的首選,作為攻略者秦福宜此時對花城真相的了解並不比春朝露更多,他甘願放棄了解劇情這個大優勢來到花城的原因隻是因為在這個節點上有個他覺得對春朝露個人來講至關重要的選擇。

但像秦福宜經常和他人講的那樣,關於劇情,知道有知道的好,不知道有不知道的好。

比如這個晚上他並不知道春朝露會外出,也不知道路上會再遇怨魎,於是在夜色沉沉中驚豔看見春朝露翻飛的發,和碧浪一般的裙角。

他應該會很難忘這個春意微涼的夜晚,花樓的熏香中夾在著邪魔的腥臭潮濕,在明淨如綢的藍紫夜幕下看見那如霧絲生發的魔物模糊的邊緣細節,甚至能近距離看清那緩緩接近的霧影一樣跳動的青筋下像走馬燈一樣被吞噬的生人眼前的最後一幕,灰白發綠的霧仿佛引誘他一般向前湊去,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那齜牙的尖口已經近在眼前了。

嗯,不對?緩緩接近?近在眼前?

他不可置信的看向春朝露:“你你你乾嘛要抓活的?”

那怨魎斷腿蜘蛛一樣擴散黑絲的節肢根部都不知被什麼東西捆住,春朝露從那一團黑障後麵露出小半個臉,“自然是有用。”

秦福宜猛然回想起今晚出門的目的:“你不是要去什麼驛麼?你知道位置在哪麼?”

春朝露淡淡的說:“我不用知道,這時候燈最亮的那棟樓肯定就是。”

破魔驛最早是什麼時候成立的無人得知,它最早存在的時候也並不是用做今日的用途。曾經上古大妖深淵魔祖存在的時候,破魔驛的作用類似於烽火台,破魔驛亮起,則意味仙界遭難,人間示警,諸王國關閉陣門,躲避廝殺,安置百姓。

但那是許久之前的事了,自從靈脈枯竭後,妖魔早已絕跡,這世間也再也沒有那樣震動人間的妖魔之戰了,破魔驛也就逐漸空置。然而這世間無大妖不代表世間無邪祟,世本無惡則人心自生惡,雖然撼世的妖魔不存在了,但世間仍存在無數魑魅魍魎。

不知道哪位老祖著述的大作,講人之魂為鬼,人之恨為魑,人之愛為魅,人之失為魍,人之怨為魎,魑隗魍魎自人心始,又反過來為禍人心,人無力破之,所以修仙求道之人當代為破之,以衛世間正道。所以從那位老祖起,破魔驛的作用主要用於凡間破除邪祟,修士穿過陣門除妖伏魔,使“破魔”之驛真正用於“破魔”。

但當時破魔驛一般都是作為情報站使用,破魔驛將信函傳給上界最大的仙門,仙門再各自分派任務,如果自己能解決就師門內派遣解決,解決不了再傳訊其他仙門聯合商討。雖然這樣也能解決大部分問題,但破魔驛傳遞消息的時效性往往趕不上附近修士直接前往事故之地援救來的及時,而且破魔驛間建立的單項聯絡的有效性,也往往決定了破魔驛的有效性與單獨某個仙門的興盛與衰亡息息相關。

伴隨年歲流傳,破魔驛幾廢幾立,後來到了無妄山主寒山徹執位仙尊,號令仙門的時候,他恢複了破魔驛,並改變了原有的規則,由修士接收到靈鴿傳來信函再啟程前往破魔驛,改為由各門派輪流派遣弟子駐紮破魔驛,讓駐紮的弟子是守城的第一道防線,以此來確保救危的時效性,以防出現一城有難但附近根本沒有修士路過以致一城俱亡的慘案出現。

秦福宜聽完之後愣了下:“這不是很好的想法麼?”

春朝露低聲嘟囔:“想法好有什麼用。”

秦福宜想了想覺得也是,好的企業理念也要能貫徹到下層才是。

遠遠地,秦福宜果然看見那如火炬一般直入雲霄的雲樓,破魔驛佇立在花城曾經最大佛山腳下,是和城內木樓截然不同的青石建築,自帶一股滄桑厚重。

但此時從青石建築裡傳來的不是磨刀霍霍的拭劍之聲,亦不是斬破雲雷的霍霍練刀之聲,而是嬉笑唱鬨,推杯換盞的笑鬨聲,透過敞亮的門縫,能看見不少黑打底紅腰帶金玉配飾的仙門弟子正在對酒當歌,人生幾何。

一邊是遊離城內的低等邪魔,一邊是高朋滿座的酒肉弟子。

秦福宜不知道被春朝露從哪裡翻出來的長布條一層一層纏住了眼,所以他沒看到在他們來時正巧也有人離開,那少年披著一身大氅,在沉沉夜色中也難掩絕世的殊色,隻是麵色不怎麼好,像是遇到了什麼棘手的難題,他步履很輕,翻身上馬後匆匆離開。

等秦福宜左手纏右手把眼上纏著的東西解下來後,隻能聽見一陣馬蹄和看見馬背上離開之人的背景,不過考慮到這是個秦福宜隻聞其名未見其人的人,怕是兩人當麵撞見他也無法立刻對上號。

今夜對破魔驛裡的眾人來講注定是個不同尋常的夜晚,少年前腳剛走,便到了春朝露登場的時候。

她看了眼嫌布條礙事要把它扔到一邊的秦福宜,低聲阻止道:“彆解開,你知道你長得和我師兄一點都不像吧?”

秦福宜:?

春朝露也不知道從哪翻出塊布巾擋住了臉,這一遮隻露臉倒顯得她更加仙氣飄飄,但她這仙氣飄飄的模樣卻不是用來做好事,隻見她抬腿就把那隻被她不辭辛勞帶過來的怨魎從格窗中踹了進去。秦福宜暗地想春朝露其實蠻有些足球天賦的,這一腳準度和力度都恰到好處,正正好讓那吃人的妖魔停在旋轉舞台的正中心。

“啊,這什麼東西——”

“天呐、是怨魎,它怎麼進來的!快!拿法器來!”

“彆擠我,再擠要被吃了。”

秦福宜看多了春朝露抓這東西像揪隻兔子,一時沒想到這小小一隻眼球怪獸竟能在一群看上去孔武有力的弟子中鬨出如此大的風波。

秦福宜小聲問:“欸,它要是萬一把他們吃了怎麼辦?”

春朝露更低聲:“吃了不是更好麼!”

秦福宜雖然知道自己肩負勸導春朝露懲惡揚善的使命,有必要製止她刻意的蔫壞行為,但內心他卻也看不慣這些高高在上在其位不謀其事的弟子,於是又看了一眼把下半張臉捂得死緊,隻露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珠半闔著長睫的春朝露,什麼都沒說。

春朝露倒也不是傻的,看見有弟子掏出法器來就知道差不多了,她行動前猶豫了一下,最後囑咐秦福宜道:“你就先站這,要營造一種無形之中的威懾。”

“如果我叫你,你就進來,記得你現在的身份,你是我的師兄。”

秦福宜雖然總愛沒事過度腦補卻也不是個傻子,見狀立刻反應過來:“你不是想我和你一起出門,你是想用我來騙人。”

春朝露:“仙人間的事怎麼能叫騙呢,這頂多算無為而治。”

說完之留下一個給你自己體會的眼神,她宛如神降般跳到了高台之上。

春朝露出手的時機掐的很巧,她看見弟子拿出了法器,卻沒給他們催動的機會,搶先一步點破邪魔,反倒還賣了在場所有人一個救命之恩。

淋漓黑泥破碎在她腳下,一時在場所有人靜默不語。

春朝露用一種淡而輕慢的語氣緩緩說道:“夜半路過,不知諸位道友,何事喧嘩?”

一群人麵麵相覷,最後簇擁出一個麻杆一樣高瘦的青年人,青年想了想說道:“謝過您的救命之恩,無事喧嘩,隻是怨魎突然入內,驚慌之下一時沒有顧全體統,還請您見諒。”

“怨魎?”

像是被青年提醒才發現地上的是什麼一樣,台上人露出一種詫異又驚奇的神色:“這種怨祟怎麼會出現在此地?”

不待青年回答,她便主動聞言安慰道:“看來此地怨魎橫行到以破魔驛眾人的實力都無法駕馭了,不必擔心,我家山主路過此地,正解諸位之憂。”

山主這個名字,讓現場氛圍更是如按下休止符一般死寂。

仙門眾人皆知,如今的仙門隻有一位仙君能稱得上山主,那就是占據整個無妄山的無妄山之主,長澤仙君。

不過長澤仙君夜半三更到這小小凡城在做些什麼?

在座每個人內心都充滿了好奇,然而無論仙君來這種地方做什麼,都不是他們這些小小的仙門弟子能輕易過問的。

春朝露拖著腳步,不緊不慢的走上高台,她腳步很輕,卻能達成有如分潮般的效果。

明明穿著一身綠衣,但春朝露就像太陽一般,走在一眾向日葵當中。她毫不客氣的走上高位,把原來坐在位置的一個威風凜凜的大胡子嚇得一趔趄,隨即戰戰兢兢馬上讓開,走的時候甚至還小心扯回了自己披肩的一角,怕春朝露踩在腳下硌腳。

滿是仙門俊傑的房間中,誰寫想不到高台上坐著的是個被城主半城之財吸引來的小小奸商,在眾人眼裡,她現在是知名仙君的大管事,一言一行代表仙君意誌的發言人。

春朝露雙腿交疊輕輕一翹,無比自然的發問道:“講講吧,花城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場內眾人都不敢掙紮,唯有最先被推出來的麻杆青年還試圖掙紮一下:“花城無事啊,不知您所指何事?”

春朝露不客氣一笑:“哦,所以是我家仙君眼瞎,才看見這滿城邪祟亂飛的幻覺。”

高瘦的麻杆青年:……

這話口無遮攔的仙君使者敢說,他們自己卻是萬萬不敢說的。

於是接著小心試探道:“這種區區小事,怎敢勞煩上君擔憂?不知仙君從哪裡聽聞的這等瑣事?花城之事不過區區意外罷了,不敢有勞。”

春朝露故作深沉答道:“你等下級修士自然不等,到我仙君這種地步,自然夜光天象,見這天下事隻在銀河鼓掌之間。”

她信口胡謅:“仙君掐指一算,發現花城之事事關重大,甚至危及整個仙門命脈,如果處理不好恐怕整個仙門遭難,到時死傷無數,哪裡是你們幾個偷奸耍滑的小修士擔得起責任的?”

擔責二字一出,果然全場一片寂靜。

春朝露不客氣指使道:“既不願說,便把異事紀聞薄拿出來我看看吧。”

原本畏懼長澤仙君威勢,心知理虧的眾人都敢做不敢言,但異事紀聞薄這幾字一出,反而讓高瘦青年眸中精光一閃,閃過一絲懷疑,隻有經常除魔的人才知道破魔驛中有記載事件的靈寶紀聞錄,一個堂堂仙君不曾下凡的管事,又怎麼得知的呢,再說不論怎麼樣,長澤仙君會出現在這種八杆打不著的凡城都讓人難以置信。

“記錄簿是可以拿出來的,但靈寶珍貴不容有失,若是想見,便請仙君親自獻身吧。”

春朝露見狀便知青年起疑,她敢問自然是備好了能說服人的解釋,沒想到解釋的話還沒出口,破魔驛那扇厚重的,由無數齒輪控製的千斤石門轟然打開。

踏著機擴齒輪的轟鳴,無視機關獸噴出的炙熱鼻息,遠遠負手走進來一個白衣飄飄的身影。

許是因為夜深,他身後白霧也如仙靈精怪所化一般。

“長、長澤仙尊。”

高位上的春朝露見狀眯眼,心知這才不是長澤,是那個被她打扮成長澤以此來為虎作倀的攻略者。

秦福宜並沒有戴那個遮擋他視線的布巾,反而不知道從那弄來一個破魔驛人用的假麵,他進門,不言不語,輕敲麵具邊緣的動作卻更顯得威壓赫赫。

春朝露雖然知道這是個假的,卻還是像模像樣讓出了高位,甚至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假模假式把青年迎到位置上。

秦福宜坦然的坐了,視線冷淡的環顧四周。

雖然春朝露沒叫,但他來地的確恰到好處

原本秦福宜是站在門外的,他聽不清屋裡春朝露到底在說些什麼,但能看清屋內人的表情,作為現世世界裡主持過好幾次集團大審的人,知道事件鬨成這種程度肯定不能擅了,春朝露一個管事身份平日裡拿來狐假虎威可以,關鍵時候是肯定壓不住人的,總需要一個管事的大老板上場給他壓住場子,於是他隻好和她一起來狐假虎威了。

其實長澤仙君幸好是個話少的性子,不然這時候他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畢竟他和長澤完全是兩個性子的人。

不過隻是露個臉而已,就足以引發如此大的恐慌麼?

春朝露的師兄,所謂的長澤仙君難道是什麼恐怖至極的人麼?

秦福宜不知道,但戲架在這裡了隻能繼續演下去,於是淡淡看了一眼剛才發問的高瘦青年:“你,剛才說了些什麼?”

禦下的第一課,是要掐尖,這青年自然敢代表眾人發言,就說明不管是能力還是地位都能得到眾人的認可,所以壓下他的氣焰,也就壓住了這一屋子人。

原本態度還有些倨傲的青年果然當即臉色一白,隨即無比客氣的一躬身,當即吩咐左右,接著取來了一本在秦福宜破破爛爛的書。

春朝露接過書隨後翻了翻,秦福宜不知道她究竟看到了什麼,但具體應該是滿意了。

她得到了記錄薄,可顯然想問更多,於是嘴上說道:“我家仙君向來名聲不好,所以我們這些當管事的向來都會規勸仙君不要那麼暴虐,隻是塵世煩擾,總要我家仙君親自解決。”

她轉身對著秦福宜牌長澤說道:“仙君,您不要氣了,想來這些人不是故意的。”

秦福宜對上春朝露的視線,雖然他內心疑惑一個號稱冷漠的人竟會這麼容易生氣麼?但還是遵照春朝露的示意冷冷哼了一聲。

春朝露又說:“沒辦法了,我家仙君看來真的今日是氣性不小,出這麼大的事又找不到負責人,要是得不到滿意答案看來今晚勢必要選個人流下血了,不過選誰呢?”

秦福宜見狀想笑,覺得眼下這情況就好像睡著的羊群裡突然多出了一隻牧羊犬,隻不過尋常牧羊犬的作用是引導羊群,而春朝露這隻披著狼皮的惡犬卻好像故意要將羊群的不安逼到極致,讓他們顧不得前方是否懸崖峭壁隻想一頭莽出去。

果然春朝露這一詐,就詐出來一個小胖子。

“好啦好啦,您想問什麼直接問好了!”小胖子今晚被衝進來的怨魎咬掉褲子就夠絕望的了,眼下自然是第一個崩潰的,他年紀尚小,還沒多少偷奸耍滑被管事抓包的經驗,目前隻想儘快結束掉這尷尬崩潰的一晚,本來花城鬨祟就夠讓人崩潰的,這祟竟然還和開了定位一樣能進門找人?這世上還有比這更驚悚的麼?如果可以他隻想火速回家,如果這個看上去讓師兄很害怕的仙君真有讓他滾回去的本事,他還求之不得呢!

春朝露點點頭,將視線轉向這個合適的人:“我有三問。”

“第一問,花城在鬨的究竟是什麼邪祟,到底是什麼害了這麼人命甚至引來了怨魎。”

小胖子修士聞言抓了抓臉:“據我們的調查來看,好像是因為城中一座叫纖手樓的花樓裡供奉了千手蒔花妖,那花妖不知怎的……成了真。”

“既然知道是何妖,為什麼不捉。”

“……捉不到。”

小胖子修士聞言尷尬更甚:“那花樓中的管事格外難纏,想要進樓搜查難於登天,我們好不容易交錢以顧客的身份進了花樓,結果卻什麼都沒找到,後來乾脆封了他整座樓,結果還是什麼都沒找到,鬨著這兩次之後掌櫃就不讓搜了,說有本事買下這棟樓想查多久查多久。”

小胖子看向春朝露,語氣複雜中:“您不介意可以親自去試試,這事可沒想象中那麼簡單。”

無比簡單憑借鈔能力讓管事燙手山芋一樣甩出整棟樓的春朝露輕輕巧巧哦了一聲。

但她仍然有疑問:“既然根本沒找到傳說中的妖,又為何斷定問題的根源一定是纖手樓呢?”

“因為雖然沒找到妖,但我們發現了妖留下的手印?”

小胖子修士解釋:“一切證據都已經記載在記錄薄中,您回去一見便知。”

“而且若說城中遇害之人有什麼共性的話,那就是他們都去過纖手樓。”

“去過?這些人並不是死在纖手樓裡的麼?”

小胖子修士搖搖頭。

春朝露想了想繼續問道:“第二問,前城主和城主公子死在纖手樓內的傳言可是真的?”

小胖子呲牙咧嘴:“你明明問了這麼多,竟然隻是第二問?”

春朝露旁邊的“長澤”冷冷看了他一眼。

小胖子立刻站直,流利回答道:“是真的。”

春朝露皺眉:“也就是說城主和城主公子是唯二兩個死在纖手樓裡的例外了,這例外為什麼會發生你們沒有想過麼?”

“可能是因為想去除花妖然後被花妖做掉了唄,”小胖子低聲嘟囔:“那位公子應該是這城裡第一個試圖捉住花妖的人,但結果嘛,大家應該都聽說了,城主公子過世後,城主悲痛之下再查花妖,結果一無所獲不說,第七天還莫名其妙喪了命。”

春朝露頓了下問道:“城主和城主公子平素關係可還好?”

“沒聽說關係不好,那應該就還好吧。花城那位前城主出了名疼惜夫人,怎麼會不愛惜夫人的孩子”,小胖子修士昂了昂頭示意春朝露往外看:“城主夫人說一句不愛被雨水沾濕,城主就下令讓沿街店鋪都裝上了涼棚,這般愛妻也是世間少有了吧,那花城城主在時,可是全城姑娘們的春閨夢裡人。”

小胖子修士笑著,像講八卦一樣分享給春朝露。

他說:“自發生花妖那事後,前去纖手樓找公道和捉妖的人少了,我們找過也拿不出什麼辦法,但這件事也不能擱置不管……所以實話和您說,即使您今夜不來,我們也會處理好這件事。”

“我們和新城主已經商量過了,打算把整座纖手樓焚之一炬。”

雖然找不到妖,但樓可以燒,到時皮之不存,毛將焉附。

聽到這裡,披著長澤皮套的秦福宜微微皺了皺眉,這小胖子看似膽小怯懦,但一番遊說就把被他們拿捏緊緊的失職輕描淡寫揭了過去,甚至最後又表了一波衷心,意思是您不要聽信外麵那些謠言,我們可是實打實有計劃做事的,雖然計劃就是個計劃不知道哪天能落實,但有這個計劃在這個追責之鍋就落不下去。

秦福宜能想到的事,春朝露不可能想不到。

春朝露可不是那麼好忽悠的人,於是她笑笑接著問道:“第三問,為何放任城內怨魎成行肆意危害百姓姓名,按照規定,破魔驛人員即使是尋常時段也要一天巡查街道三次。”

這一問,像是捅到了肺眼子上。

秦福宜以為這下瀆職的罪過怎麼都要逃不過去了,沒想到小胖子簡短愣一下之後火速滑跪了。

“仙君在上,還請您為我們做主呀!”

小胖子哭訴所他們不是冷血無情不想管,而是真的管不過來啊,原本被安排到破魔驛的時候說的好好的該是各大宗門輪換,但實際上他們因為宗門小背後沒人撐腰,所以自從來了就長這一樣再也沒換過,可他們也要修煉也要休息啊!哪裡管的了那麼多閒事。

秦福宜心想壞了,對於這種站點理還能動搖人心的處理是最難的,你處理他吧,關鍵時刻群心動蕩,你不處理他吧,這些人又能理直氣壯不乾活。

秦福宜皺了皺眉,心想這事春朝露不好處理,但反正現在他頂著長澤仙君的名字,不如乾脆就讓他強行樹以大義把這事壓下去。

沒想到春朝露笑笑,扶起小胖子給他開了一個無法拒絕的提議:“知道你們人員不足,但現在花城鬨祟,應該有很多聞名而來的外來修士,我願以每次巡邏一人一塊靈石的價格提供一份補貼,讓這些修士暫時加入破魔驛的隊伍幫助巡查如何?”

“巡邏至少要一日三次,尤其黎明之時和日落之時,人進人出的主乾道路更是時時刻刻輪班駐守。”

春朝露掏出之前從無妄山守門人那裡取到的靈石包裹,包裹上煌煌門徽像是在作證她每個字都所言非虛。

碧色的靈石光芒凝聚在春朝露指尖,她一副不差錢的豪橫:“這是定金,如果表現的好的話,還有額外的獎金。”

“我這個條件,應該是極好的了?”

的確如此,自靈氣衰落以來連修士也多使用金銀做一般等價物,像春朝露這樣出手仍用玉石結算的,是極其少數的一部分了。

“既然您能拿出這個方案,那自然是極好的了。”

麻杆一樣的痩青年接過春朝露扔來的靈石,果然在玉石底座上瞧見刀鑿斧刻般的寒山二字。

春朝露最後想了想又說道:“火燒纖手樓的事先暫緩吧,我家仙君之後會離開花城,但我因為靈石交接問題會暫時留在花城。”

“督導諸位,做該做的事,免遭不該受的罰。”

她頓了下說道:“如果有消息找我,便傳訊到城主府吧。”

小胖子許是因為得了靈石,整個人樂顛顛的,嘴上也開始沒把門的,隨口說道:“哎,纖手樓的妖是很難捉的,您這樣的大人物有時間何必不忙些更值得投入的事呢?我們最近好心勸走很多修士,以致招來了在其位不謀其事的抱怨,但本來這種離譜的邪祟作案的事就很難管管,甚至還因為擒妖鬨出了人命不是,那不就隻能奉勸路過修士守身惜福、少管閒事嘛,再說怎麼不見彆的地方都不鬨祟就這花城鬨祟?說不定是這些人該呢。”

這話就講的有些過分了,身邊麻杆瘦長的青年也看了他一眼。

秦福宜留下一句“該說的說,不該說的不說”後,帶著春朝露起身離席。

走出破魔驛大門,秦福宜問春朝露:“他們真的會那靈石雇傭其他修士來幫忙麼?”

“不會”,春朝露頭也不抬:“與其錢給外人,不如彼此多乾點事。不過即使這樣,目的不也達到了麼?”

秦福宜想了想,覺得是這個道理,春朝露對金錢的使用方法果然爐火純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