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常(1 / 1)

反派他不想be 南樓雪儘 4409 字 3個月前

葉寒歲離開了人界,毫不知情的陸言卿還留在人界等候著她的歸來。

等來等去,卻等到了化雲宗的消息。

在拆開信封之前,他的臉上還洋溢著希望的笑容,天真地以為葉寒歲有下落了,可沒想到收到的卻是她被文暮舟挾持的消息。

在那一刻,他的大腦陷入空白,隻能聽到令人窒息的心跳聲,隨後,他仿佛感受到心臟被刺穿的滋味。

一向遊刃有餘的冷麵公子此刻竟顯得那般慌亂。

他雙手顫抖地捏著信紙,極致的擔憂與憤怒交織在一起,聲音戰栗不已:“怎麼會……怎麼會被文暮舟挾持了,文暮舟……文暮舟,怎麼會是文暮舟?”

其他的弟子對陸言卿這般神情甚是意外,一個弟子說道:“信中隻提到葉寒歲出現在文暮舟身邊,沒說她受傷,說明她現在應該還是安全的。”

“安全?文暮舟是什麼樣的人,戾氣之主!他有多危險你們不知道嗎?寒歲在他身旁怎麼可能是安全的?信中提到他將雲成空打成那種模樣還廢他雙目,我怎麼能放心寒歲待在他這種人身邊?”

其他人沒想到陸言卿會有此般暴躁的一麵,他們木訥地站著不語。

陸言卿幾乎要發瘋,他早已無法抑製心緒,這幾日積攢的擔憂與思念在此刻徹底爆發。

他開始總以為葉寒歲隻是難過了,一定會回來的,可沒想到一走就是許多天,音訊全無,唯一收到的訊息,竟是這般危情。

其他幾個弟子被吼得沉默了下來,不過一會兒便開始嘰嘰喳喳感慨了起來:

“這雲成空也真是慘,印象中是個文質彬彬的公子呀,怎麼就招惹上文暮舟了呢?”

“我也奇怪呢,葉寒歲都沒出什麼事,怎麼雲成空反而成那副模樣了?”

“就是呀,不過我聽說雲宗主曾經和文暮舟交過手,說不定呀,還摻雜著父輩恩怨呢。”

“我還聽說……”

陸言卿冷眼看著宗門的這些人,一個個仿佛把這件事當成茶餘飯後的談資,沒有人真心關心葉寒歲的安危。

他轉身奪門而出,直奔宗主殿,看到宗主便跪倒在地,雙手抱拳,開門見山道:“葉寒歲有危險,弟子要前去尋她。”

宗主已收到了化雲宗的來信,正頭疼該如何回複,此刻看著風塵仆仆趕來的陸言卿,他對這個寶貝弟子的想法與做法很是不理解,他恨鐵不成鋼地勸道:

“葉寒歲她自己跑出去的,你還管什麼?文暮舟是什麼人物?連神女都不一定能降服的了他,你又何必搭上自己呢?”

“化雲宗主是想為兒子報仇,才報以葉寒歲的事情,目的就是要拉上我們,可我留清宗百年名門,何況作為一除妖門派,實在沒必要插手與戾氣有關的事情,那該神界之人操勞。到時候我就派幾個弟子前往錦言城,走個過場便算了,也算是堵住了悠悠眾口。”

雖是勸導,但宗主語氣中始終帶著上位者的冷漠與無情。

陸言卿聽懂了宗主的意思,他也明白他的私心,他沉思片刻,進一步說道:“宗主,那弟子更該去了,當年化雲宗宗主圍剿文暮舟之事至今仍為美談,留清宗若出現類似之舉,無論是輸是贏,想必也會讓天下人敬仰,讓留清盛名不朽。”

聽陸言卿這樣說,宗主遲疑了,這話確實說動他了。

猶豫片刻,宗主道:“好,既如此,你便去吧,凡事以自身安全為主,一月之內,找不到便回來。”

陸言卿目光炯炯,對他來說不存在找不到就回來,他既要找,不管找遍天涯海角,也勢必要找到葉寒歲。

此刻在無常之地,葉寒歲正扯著文暮舟的袖口,走得躡手躡腳,眼睛時時刻刻都在警戒。

“怎麼了?已經害怕了?”

文暮舟問道。

“沒有呀。”

葉寒歲不願承認,可自從進了無常,她已經保持這個姿勢快保持了一天。

她鼓足勇氣,鬆開了文暮舟的衣角,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了起來。

文暮舟看著葉寒歲這模樣,心中忽然有了個壞點子。

他繞到葉寒歲身後,對著她的耳朵後麵大聲“啊”了一聲。

葉寒歲嚇得一激靈,也叫了出來,她腿一軟就跌到了地上去,手下意識地抓到了文暮舟的手臂。

文暮舟對她毫無防備,於是隨葉寒歲一起倒了下去。

葉寒歲捂著自己的眼睛大叫著,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剛剛是文暮舟的聲音。

躺在地上,她咬著牙睜開眼睛,一睜眼便是文暮舟那張臉,她氣不打一處來,便一頭撞向了文暮舟的額頭。

文暮舟以一個幾乎是壓在她身上的姿勢,用手臂撐著地麵,看著身下被他包圍著的少女,也沒覺得額頭被撞得有多疼,但還是不自覺“嘶”了一聲,眼尾還有著一絲玩味之意。

文暮舟明知故問道:“怎麼了?撞我頭做什麼?”

葉寒歲氣得大聲說道:“你剛剛故意嚇我!”

“你害怕了?”

“不是說妖魔鬼怪很多嗎?我當然害怕了。”

“放心,有我在呢。”

文暮舟目光繾綣,聲音難得的溫柔。

他起身拍了拍手,順勢坐在了地上,葉寒歲也爬了起來,抱著腿坐在他身旁。

因為生氣,她本想坐遠點,可奈何對這個陌生環境還是害怕,隻能緊緊挨著文暮舟,這樣一想,更氣了。

文暮舟斜眼看著旁邊還有怒氣未消的少女,竟覺得有幾分可愛。

他用肩膀碰了一下葉寒歲肩膀,聲音軟了下來:“好了,以後我不這樣嚇你了,不要那麼害怕,這世界上最可怕的妖魔鬼怪此刻可坐在你身旁呢。”

“你不算。”

葉寒歲悶聲說道。

文暮舟笑:“現在覺得我不算了?第一次見麵那麼害怕我。”

葉寒歲瞪著他:“你都把我逼得掉進水裡了,還一直看著不救我,我又難受又害怕,還以為自己要死了。”

“對不起,我那時不該那樣的。”

文暮舟有些後悔初遇時對葉寒歲那般不溫柔。

那時隻當她是尋常庸俗女子,又為了發泄日夜噬心之苦,一時竟過了火。

“你知道你當時的表情有多嚇人嗎?我都快被嚇死了!還說一些亂七八糟的,並且我又聽不懂的話,還握住我的手讓我感受你的心跳,氣死我了!”

葉寒歲越想越氣,說著還激情澎湃地牽起文暮舟的手,將他的手搭在他的胸口之上情景再現。

文暮舟沒忍住笑了出來,他裝糊塗般說道:“啊?我這麼嚇人嗎?”

“對呀,然後我就後退,結果你還笑,笑笑笑,有什麼好笑的,我以為我死定了!”

想起了“死亡之日”,葉寒歲的小嘴便開始叭叭說個不停。

文暮舟在一旁安靜地聽著,可實在是忍俊不禁。

葉寒歲激情描述之餘看到了文暮舟的神情,便狠狠瞪了一眼:“你還在笑!”

“我錯了我錯了,一切都是我的錯,我是看你這一路上太緊繃了嘛,無常也沒那麼可怕,遠沒有我可怕。”

葉寒歲不再和他爭辯,氣鼓鼓地站了起來。

她平複心情,向四周觀望,可放眼望去,荒無人煙。

萬裡長空凝聚著慘淡愁雲,偶有異禽從空中飛過,有的甚至是幻化成了人形,看得葉寒歲神情愈發複雜。

這裡的風景與人界不同,奇山異水,深淵巨石,以黑色調為主,頗有荒蕪之感。

“還得走多久呀?”

把之前想說的話一股腦都說出來了,現在也該麵對現實了。

文暮舟拍了拍衣服站了起來,他站在少女身後,一手握住她的肩膀,一手牽住她的手並緩緩抬起,指著前方,漫不經心地說道:

“再往前兩三公裡,大概會出現第一座靈橋。”

“靈橋是什麼?”

葉寒歲第一次聽說靈橋這個東西,她看向東方,橘紅色的陽光灑落在褐色大地上,大地遼闊平靜,讓人覺得長路漫漫,一片黯淡。

文暮舟像逗小孩似的握住她的手來回比劃:

“自西向東,穿過人界,到達無常,無常之中,有三座靈橋。”

“走過第三座靈橋,就算是真正意義上進入了妖界,穿過妖界,便是鬼市。”

“相傳鬼市為世間最神秘之所,人妖神混跡於此。”

“而穿過鬼市,就到達了神界,你要找的神女就守在神樹下,此便為世人口中的三界。若再向東走,便是禁海了。”

葉寒歲歪頭不解:“禁海?禁海又是什麼地方?”

“是世界的儘頭,連神明都不敢踏足。”

文暮舟看著懵懂無知的少女,眼神戲謔地說道:“若是哪一天誰活膩了,倒是可以去看看。”

“這麼危險嗎?”

“三界之外的東西,哪有不危險的?”

聽文暮舟這話,葉寒歲也想到了他身上的戾氣,同樣為三界之外的東西。

她聽聞過戾氣若是失控了,威力異常恐怖,可此刻的她想不出文暮舟失控的模樣。

“彆發呆了,繼續走吧!”

文暮舟在葉寒歲耳旁打了一個響指。

看他向前走,葉寒歲忙跟了上去。

路上二人沒少鬥嘴,偶爾爭過火了便互相追著跑,跑累了就停下歇會兒。

緊趕慢趕,二人總算在日落之前到達了第一座靈橋。

葉寒歲喘著氣,指著遠方道:“那就是靈橋了?”

夕陽映照下,淺紅色的波光粼粼,水麵似在極力按壓住什麼東西,好像有很多雙血紅的手掙紮著要穿過水麵。

水麵之上,一座長長的橋上覆著落日撒下的一層金光,橋麵上爬滿了詭異的藍灰色藤蔓,略有些滲人。

但遠遠看去,最引人注目的,不是長橋,不是紅水,而是落日下,靈橋前,那位輕撫琵琶的黑衣女子。

柳雙雪抬頭看向走來的二人,唇角多了一抹笑,她隻當沒看見,繼續低頭彈弄著琵琶。

琵琶聲穿過寂靜的空氣傳到文暮舟和葉寒歲的耳中。

僅有的人情味此刻倒顯得那般怪異。

“這是什麼情況?”

葉寒歲低聲悄悄問道。

“走近了便知道了。”

文暮舟雙眸凝視著眼前之情形,毫無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