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寺(1 / 1)

反派他不想be 南樓雪儘 4044 字 3個月前

文暮舟不理解,為什麼世人會如此相信神女。

他眉間微蹙:“見到神女就能改變一切嗎?”

葉寒歲眨了眨眼睛:“人得有希望呀,不然活得太難了。或許,有一天我真的可以改變一切,又或許,走著走著,我收獲了其他東西,便不再執著於曾困擾我日夜的東西了。”

似沒有預料到葉寒歲會這樣回答,文暮舟又問:

“困擾我們日夜的東西,真的那麼容易放棄嗎?”

葉寒歲察覺到他語氣微妙的變化,握住韁繩的手力度多了幾分,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個問題,於是試探性地問道:

“文暮舟,你那麼想殺了神女,又是被什麼東西困擾呢?是孤獨,還是恐懼?”

文暮舟抬頭看向前方,語氣中帶著幾分譏誚:“孤獨算個什麼東西?我又怎會恐懼?”

昨天的苦情戲已經演過了,今天他可不準備再把傷疤撕開給一個初識的女子看。

葉寒歲悄悄抬眼看了一眼文暮舟的神情,又是一副滿不在乎的樣子,她有些疑惑,這個人怎麼和昨夜那副模樣截然不同。

可無論是昨夜還是此刻,葉寒歲都能察覺,文暮舟這個人有些奇怪。

他的言行舉止帶著些肆意,乍一看宛若溫柔富貴鄉的風流公子,還有著不符合他戾氣之主名號的隨和,可眼中流淌著的,始終是事不關己的漠然。

無論是笑,是怒,都像是做出來的表情,隻有十分用心的端詳,才依稀能看出他的淡然與敷衍。

“那……那你為什麼要殺神女呢?你不是說你不殺好人嗎?”

“可我的存在就是為了殺了她。”

平淡如水的語氣,如他的目光一樣,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小事。

葉寒歲撇撇嘴:“哪有這種說法?”

文暮舟隻一味地淺笑:“那你倒是說說前三代戾氣之主為什麼最終都殺了神女呀?”

又是這種感覺,即便在葉寒歲眼中,文暮舟在笑,她也覺得,這笑意摻雜了許多假意。

她明白,想勸服他放棄殺神女的想法不是一朝一夕就可以完成的。

昨夜她也想通了,她還有很長時間,在咒語生效的這段時間內,她可以慢慢地阻止眼前人走上與前三代戾氣之主相同的那條路。

少女看著他遲遲說不出話,她不知道自己此刻是什麼表情,可顯然這表情在文暮舟眼中是害怕。

男人開口問道:“為什麼要用這種害怕的眼神看著我,我都說過了,我不會殺了你,你又不是神女。”

葉寒歲轉過頭,辯解道:“我這可不是害怕。”

馬蹄邁得越來越慢,二人走的這條小路旁種著一片楓葉林,一陣大風吹過,楓葉冉冉落下,葉寒歲伸手抓住一片落葉,握著葉柄閒來無事來回翻轉。

文暮舟看著沉溺在自己世界中的少女,唇角突然勾起一抹壞笑。

衣角翻飛,他縱身一躍,跳到了葉寒歲的馬上,葉寒歲毫無防備得被他從身後擁住。

她整個身體都顫了一下,隨後,一陣溫和的氣息在耳邊摩擦,文暮舟聲音淡然,眼角帶這些魅意,他說:“葉寒歲,剛剛那一刹,你,害怕了。”

因為他的心疼了。

葉寒歲承認,那一瞬,她確實是害怕了,因為她不知道這個奇怪的人要做些什麼。

耳後呢喃的聲音再次緩緩響起:

“葉寒歲,你這樣可不行,你剛剛才說過的,我們是朋友,來日方長,起碼在言一咒生效的一百天內,我們要對對方絕對的信任。”

她深吸了一口氣,不知是因為被看穿的感覺實在不好受,還是因為耳後文暮舟的的氣息太過曖昧纏綿,少女的臉覆上了一層淡淡的晚霞,耳朵都紅了幾分。

她強裝鎮定:“你突然跳過來誰不害怕?我要是做好準備了肯定不會這樣的。”

文暮舟點點頭,葉寒歲回頭撞上了他那一副奸計得逞的模樣,瞬間多了幾分惱火。

“文暮舟,你故意的!”

她說著,便用腳踢著文暮舟的腿。

文暮舟還是那副玩世不恭的模樣:“你再用力的話我就要摔下馬了,摔下去後誰保護你呀。”

“……你!”

葉寒歲瞪了他一眼:“你前幾日還那般恐怖,今天就這副姿態,比我變臉變得還快。”

她皺了一下眉:“誒,這樣來說,昨夜的話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哎,你怎麼能這樣想呢?你我注定要糾纏一段時間了,我隻能早早習慣這個身份呀,起碼得熬過一百天的詛咒,長路漫漫~”

文暮舟刻意拉長尾音,又接著調侃道:“何況,你剛見我時怕得不行,今天就敢踢我了,若論起變臉,我真不一定有你快。看來呀,我們倆這個性,還挺適合一起同行的。”

葉寒歲一時難以反駁。

不過想來也是,他們對於第一天的事似乎都輕易翻篇了,葉寒歲是單純因為心大,文暮舟則是因為不在乎。

她的身體有些僵硬,文暮舟的馬還在一旁與她的馬同步走著,她深深歎了一口氣,對日後要與這個人同行有了更加真實的體驗感。

馬蹄蔓延至蒼林山前,陳舊的報時鐘聲響起。

山野小路,石徑盤旋,在朦朧的雲氣籠罩下,一座古寺顯現,寺廟外牆的朱漆已掉了大半,院內還飄蕩著香火之氣。

葉寒歲老遠看著被風雨淋得難辨的寺名:難卻寺。

“我們去求個簽吧。”

葉寒歲指向那座古寺。

文暮舟隻隨意瞥了一眼:“你信這種東西?”

“以後說不定沒機會了,信不信不重要,去看看吧!”

“那你自己信吧,反正我不信。”

葉寒歲將馬緩緩停下綁在了樹上,文暮舟開始本不願意進去,但還是被葉寒歲拖著走向了這座古寺。

他對這種東西是完全沒有任何興趣的。

一百多年了,他見過了許多東西,已經沒有什麼都讓他感興趣了。

他抖了抖肩,看向這座暗紅色為主調的小寺廟,自言自語道:“這種荒僻之所,還有這樣的破敗小寺。”

寺廟中隻有一個年老的法師,看見二人便微微頷首。

葉寒歲回禮,拉著文暮舟一起上香祈禱最後搖簽。

少女玉指握住竹筒,閉上雙眸慢慢搖簽,一根竹簽緩緩掉落,葉寒歲撿起來,竹簽上隻書一字:逆。

她看不懂這個字代表著什麼意思。

她聽到一旁的文暮舟發出一聲輕哼,便將頭湊了過去,竹簽之上,鐫刻著一個紅箋小字:妄。

葉寒歲更看不懂了,她眉頭微蹙,隱約覺得求得的這兩個字的寓意好像皆不是圓滿之意。

二人緩緩站起,一旁的白發法師走來,目光落在那個“妄”字上。

“此字何意?”

文暮舟斂眸問道。

法師聲音帶著幾分渾厚:“老衲才疏學淺,隻能儘力一解。”

葉寒歲在一旁好奇地看著,隻見法師接過竹簽,皺著眉頭,臉上皺紋顯得更深邃,他看了片刻,將竹簽遞還給文暮舟,道:

“簽中所言,公子現在擁有的妄念,也許皆是虛妄。”

葉寒歲覺得這聽著不像什麼好詞。

一旁的文暮舟凝視著這個“妄”字,久久未抬頭。

法師突然問道:“公子,你真的明白自己的妄念是什麼嗎?”

文暮舟仰起頭,輕嗤一聲:“故弄玄虛。”

這句話沒讓法師有什麼不滿,倒讓旁邊的葉寒歲一激靈,她不好直接說文暮舟太過無禮,隻能擠到他倆中間去,帶著笑意地將自己的竹簽遞給法師。

“師父,這字我也不懂,還請師父解惑。”

法師看了良久,他的眉頭皺得越來越緊,最後,他輕歎一口氣,將竹簽遞還給葉寒歲。

“這……看來老衲確實功法尚淺,對於此字,實在不得而知。”

“啊?”葉寒歲顯然沒意料到會是這樣一個答案,她都已經準備好接受不好的寓意了。

法師看了看二人手中的竹簽,隨後目光又落在了二人的眉目之上,說道:“雖然老衲難解姑娘之惑,但我看見了另一樣東西。”

“是什麼?”

葉寒歲歪著頭用心聽著話,文暮舟似也被吸引緩緩抬起了眼。

“老衲在兩位施主求得的簽中看到了對方。”

直到走出寺廟外,葉寒歲還在想著這句話。

她問文暮舟:“你說他剛剛的話是什麼意思?”

文暮舟不以為意:“長著一張嘴,想怎麼編就怎麼編唄。”

“你一點都不相信?”

“就衝他說他在我們的簽中看到了對方這句話,怎麼會相信?”

他看向略有些失神得少女,輕笑一聲:“你不會相信了吧?”

“我……我當然也沒相信呀!”

葉寒歲總覺得如果自己說了“相信”二字,這個人就要用一種看傻子的眼光看自己了。

文暮舟百無聊賴地聳了聳肩,隨手將竹簽扔落在地。

可葉寒歲卻在後麵悄悄拾了起來。

她將兩個竹簽拿在手中,陽光下,兩個字披著斜陽餘暉,反射著星星亮光。

“一個妄一個逆,哪裡會是對方呢?”

她將竹簽小心收好在行囊中,向前小跑幾步追上了文暮舟的背影。

“再往前走是哪?”

“是……錦言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