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8 章(1 / 1)

天佑十年三月,冰雪消融,萬物複蘇。

趙千雪請繡娘為陳家三個孩子量尺寸做新衣,三人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一月前的衣服就已經不合身了。

“宮中過幾日要舉行春日宴,佑佑,你馬上便要入國子監上學,各家的公子小姐怕是早就不識了吧,這次的宴會可要隨娘親去看看?”趙千雪聽兩個皮猴說陳佑在外結交了朋友,欣喜陳佑的心疾終於好了些,便想著趁熱打鐵,多帶陳佑去見見人。

“好啊娘親。”陳佑乖乖地站著讓繡娘量身,聽見趙千雪的詢問欣然答應,她通過陳靜言在“係統監控”中將朝中所有人都觀察了一遍,並沒有發現邪修的蹤跡,打算找個機會親自去宮中探查一番。

趙千雪細長的眉眼高高翹起,十分高興:“太好了,娘親這就讓繡娘趕製一套新衣,必讓佑佑驚豔眾人!”

由於陳佑太久沒有參見宮中和世家間的宴會,便有些閒言碎語流傳,要麼說陳家表麵良善實則苛待養女;要麼說陳佑是鄉野出身,滿身小家子氣,不敢出來參加宴會丟人現眼;甚至還有說陳佑奇醜無比,不敢出門見人才不參加宴會。各位夫人不敢當著趙千雪的麵說,但她多多少少也聽到過一些傳言,她雖不在意他人對她的誤解,卻不喜他人對陳佑的詆毀,如今陳佑答應去春日宴,心中的氣悶終於可以疏解,趙千雪自是很高興。

陳硯之和陳念一量完尺寸,湊到陳佑身邊,陳硯之拍拍陳佑的肩,自信道:“到時候小妹你就跟著我們兩,兄長阿姊罩著你!”

陳佑拍開陳硯之的手:“我自己能行,誰還能欺負了我嗎?”

陳硯之當然知道,誰受委屈他小妹都不會受委屈,畢竟這可不是個好惹的主,但他還是堅持道:“你許久沒參加宴會,其中的門道可多了,小心點總是好的。”

陳念一也道:“對,小妹你跟在我後麵,我做什麼你便做什麼,我將好友介紹給你認識,後麵進了國子監也好有熟人照應。”

國子監說是上學的地方,但能進去的人都是世家子弟,相當於一個小朝廷,彎彎繞繞隻多不少。

“知道了。”陳佑答應。

春日宴的當日,陳佑穿上趙千雪準備的羅紗翠玉裙,裙擺輕盈飄逸,隨春風而動,行走間如波搖曳,腰間係以金絲帶,上嵌翠玉,光華流轉,一身貴氣,襯得陳佑略微蒼白的臉更加嬌弱,如弱柳扶風。

陳硯之看著噴噴稱奇:“這麼一打扮,看著倒還真是十足的單純無害,唬人的很。”

趙千雪揪住陳硯之的耳朵一提:“就你小子話多,佑佑本就乖巧可愛。”

“娘親娘親,彆扯!”陳硯之齜牙咧嘴,連忙將自己的耳朵解救出來,又理理自己的發冠,“可彆將我的頭發弄亂,這可是我特意早起半個時辰梳的。”

陳硯之一身玄色銀紋錦服,衣服底部繡的大片蓮花花紋十分顯眼,頭發以碧玉冠束起固定,整個人低調中又帶著高調,還拿個白玉扇子時不時打開扇一扇假裝高雅。

陳念一身穿碧霞雲錦裙,裙擺上繡著精細的雲霞圖案,絲線在陽光下微微閃爍,像是層層的雲霞飄動,發髻上插著一枝丁香銀釵,為她帶著幾分俏皮和活潑。

陳念一看著陳硯之的裝扮,忍不住翻了個白眼:“裝什麼貴公子,雞尾插鳳毛。”

陳硯之嘴角微微抽動,臉上裝的優雅蕩然無存:“你這個沒有品味的武夫懂什麼!這叫做低調中不失奢華貴氣!知道現在多流行嗎,到了宴會必能收獲無數姑娘的芳心!”

京城最近確實流行這種風格,夢回當鋪與茶樓合作將當鋪中才子佳人的故事通過說書不斷傳播,其中流傳最廣的故事裡的男主角就是這種打扮。五人沒有讓陳佑失望,將夢回當鋪經營的很好,早就達到了陳佑兩萬兩的要求,但消息交換的聲音還沒有什麼起色,因為她們沒有足夠機密的消息當做籌碼,但是陳佑並不著急,夢回當鋪才開了兩三個月,太快搶了芳香樓最賺錢的生意反而不好。

陳佑坐上馬車,趙千雪拉著陳佑的手再次囑咐道:“佑佑,教導的宮中規矩可還記得?”

“記得,娘親放心吧。”

“你從小聰慧,娘親自是放心。若有不會的便問念一,你們姐妹兩必坐在一處。”

“嗯,知道了娘親。”陳佑乖巧的答應。

陳家人到時,太和殿裡已經來了許多賓客,殿內氣氛熱烈,金碧輝煌的殿堂內彌漫著香氣,各色盛裝的官家子弟和小姐三三兩兩地交談著,偶爾傳來一陣輕笑。

趙千雪帶著陳佑和陳念一坐到大殿靠前的位置,三人進門時就引起了許多人的目光和竊竊私語,待三人坐下,便有夫人圍了過來。

一位頭上插著許多金釵的婦人湊過來,語氣十分熟絡:“陳夫人,許久未見你了,近日可還好?”

此人是典客薛文昊的正室夫人風止蒻,趙千雪與其不過點頭之交,平日也不曾多聯係,如今過來怕是被其他夫人派來打聽陳佑的,趙千雪淡淡道:“有勞薛夫人掛念,一切都好。”

“那便好。”風止蒻笑著點了點頭,目光轉向陳念一,滿臉喜愛道,“念一的模樣與氣質,真是越發出眾,看來是繼承了趙夫人的美貌與聰慧啊。”

陳念一:“多謝薛夫人的誇獎。”

果不其然,風止蒻的目光很快轉向陳佑,眼中閃過一絲審視,但很快便恢複了溫和的神情:“這位是?”

“這是我家小女。”

陳佑揚起乖巧的笑容:“薛夫人好。”

“原來這便是陳家的二姑娘,多年不見,我都認不出來了,真是乖巧懂事,長得也十分水靈,竟不輸世家小姐呢。”風止蒻依舊一臉和藹,說的話卻似有似無地貶低陳佑。

趙千雪和陳念一的臉色一冷,剛打算反駁,陳佑卻搶了先,她臉上的笑容更甚,眉眼和嘴角彎起,看起來十分甜美無害:“薛夫人謬讚,我雖久不參加宴會,但還一直記得薛夫人呢,夫人的風華不減當年,令人一見便難以忘懷。”

風止蒻的臉色僵住,她的父親隻是一個小吏,當年千方百計將她塞進一個高門宴會,她一舞驚豔四座,被薛文昊看上娶進薛家做續弦,但幾年過去,薛文昊寵妾人人皆知,她疲於宅院爭鬥,早已疲憊垂顏,再無往日光彩,陳佑這話明明是在諷刺她,一個撿來的野丫頭也敢這麼跟她說話!

風止蒻心裡氣極,但看趙千雪沒有斥責陳佑的意思,她不敢發作,隻能僵著臉笑著回道:“二小姐的嘴真是甜,宴會快開始了,陳夫人,我便回去了。”

趙千雪沒回,隻是點點頭表示知道了。

陳念一靠近陳佑小聲道:“小妹你這嘴真是厲害,一句話就把人打發走了,要是能借我用用就好了。”

陳佑拿起一塊糕點,有些意外地挑眉:“怎麼,誰惹你生氣了?”

不應該啊,以陳家的地位和陳念一的武力,應該沒人敢當麵說她。

“也不是,就是有人煩得很,打都打不走。”陳念一有些鬱悶。

她不過半月沒回陳府,什麼時候冒出來一個人纏著陳念一,陳佑好奇問道:“誰啊?”

因男女分彆坐至兩側,陳硯之尋到林慕臨的身影過去打招呼:“慕臨兄!”

林慕臨身邊圍著一群官家子弟,正不失禮數地聽著他們的奉承,聽見陳硯之的聲音轉過身,臉上露出笑意:“硯之,你來了。”

看見陳硯之過來,原本圍著林慕臨不願離開的官家子弟閒聊幾句後紛紛臉色難看地找借口走了。

陳硯之打開白玉扇半遮臉,似乎很惆悵:“慕臨兄,我又不會吃了他們,怎麼一個個跑得這麼快?”

林慕臨嘴角含笑,視線看向對麵:“可能因為他們怕再多說幾句又錢袋不保吧,聽說聞千瀾托你的福至今被他父親關在家中不準出門,不知道今日會不會來參加宴會。”

陳硯之參加了芳香樓拍賣會後深有感悟,刻苦鑽研坑錢,啊不,經商之道,聞千瀾慘遭毒手,被騙得連壓箱底的錢都掏了出來,還偷偷拿了他爹一個禦賜的扳指,被他爹發現後關在家中不許出門,生怕到了國子監又被陳硯之坑騙。

“嘖,不就一個扳指嗎,聞峰這老頭真小氣。”陳硯之歎了口氣,聞千瀾可是他最大的買家,沒了聞千瀾這個冤大頭,陳硯之都感覺少了許多樂趣,“這春日宴你父親說了要來,聞峰應該會放聞千瀾過來吧。”

林慕臨不語,眼神貌似無意地瞟過對麵,陳念一難得穿如此鮮豔的衣裳,很襯她。

“對了,今日我小妹也來了,就坐在陳念一旁邊,你看見沒?”

林慕臨抬眼看了眼,才看見陳念一旁邊確實坐著一個陌生女子:“看見了,那日你們在拍賣會就是在找她嗎?”

“對啊,當時她去買雪蓮花。”之前不說是怕陳佑不願告知他人,現在陳佑瞧著願意結交朋友,林慕臨是陳硯之最好的朋友,陳佑遲早也會和林慕臨相識,便也就不瞞著林慕臨了。

“原來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