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1 / 1)

京城柳岸巷肖家院子。

一個身穿淡青色棉衣長衫,身披藍色披肩的書生端坐在堂前,書生麵前擺著一套青瓷茶具,熱氣從傾倒而出的水中彌散,遮擋住書生的神色,但端起品茗杯的手輕輕顫動,暴露了書生的不安。

肖慍抿了一口茶水,將杯子輕輕放下,心裡的不安還是無法緩解。

肖慍沒有想到自己萬分謹慎,最後竟是被陸瑾抓到了把柄,陸瑾雖揚名京城,但肖慍從未將陸瑾放在眼裡,不過是一個十四歲的孩子,他肖慍見過最多的就是孩子了。但肖慍終日打雁卻被雁啄了眼,最後被陸瑾纏住難以脫身。如今僅是陸瑾,武勇王陸予弘更不是能招惹的,必須趁早離開京城了。

肖慍正想著,周弎推開門走進院子,肖慍立刻沉聲問道:“周伯,現在情況如何?”

周弎搖搖頭:“城門排查嚴密,城內有吏兵巡邏搜查。我已按公子的吩咐安排好了,百草藥鋪查不到公子身上。”

肖慍卻還是放心不下:“許宴多年不被發現,陸瑾能查到許宴,這人不可小覷。”

“那,要不要請……”周弎壓低聲音猶豫道。

“不可,找那人才是自掘墳墓。”肖慍陰沉著臉,陸家之所以能在京城獨大,不僅是因為陸家有武勇王陸予弘,更重要的是其背後有淮南王撐腰,帝年幼無依,如今淮南王把持朝政,沒有人敢得罪陸家,若向那人求助,讓那人覺得自己失去利用價值,為了萬無一失必會將他斬草除根,肖慍早已無路可走,一舉不成便隻能死無葬身之地。

肖慍將茶杯拿起,因為太過用力而指尖泛白,茶水輕微晃動,肖慍的目光緊盯著杯中漂浮的茶葉,眼中透著難以言喻的狠厲。肖慍不甘心,五年來,他拋棄所有的良知從一個流離失所卑微如草的乞兒,曆儘艱辛、死裡逃生才勉強爬到了如今的地位,而眼前的陸瑾卻隨時可能摧毀他費儘心血才擁有的一切,他絕不會坐以待斃。

肖慍的眼中瘋狂湧動,與四年前在那個血腥而陰暗的地牢裡的眼神如出一轍,那時的肖慍贏了,從此飛黃騰達,如今的肖慍拚儘一切也要贏。

從抓到許宴那日起已經過去五日了,陳靜言像是也得到了一些風聲,陳家兩兄妹雖已痊愈,但陳靜言還是令兩人在家養傷不得出門,不用去國子監麵對嚴厲的夫子,陳硯之和陳念一兩個皮猴自然連連答應。

陳佑照例在書房練大字,心不在焉地想著其他的事。

係統有個類似“監控”的功能,用一積分可以指定監視一個人一天,但是也有限製條件,必須是與陳佑有一定接觸和聯係的人。陳佑監視了陸瑾五天,陸瑾一直在查孩童綁架這件事,百草藥鋪在背後登記的老板名叫周有年,京城人,名下僅有一家百草藥鋪,登記的住宅早已荒廢,多年無人居住。

經馬掌櫃交代,周有年每日午時都會來藥鋪查一次賬,所以他從未去過周有年的家中,也不知道周有年住在哪裡。除此之外馬掌櫃對周有年一無所知,對綁架孩童的事更是聞所未聞,而許宴……

許宴在那日晚上就在牢房咬舌自儘了,他蜷縮在地牢一角,乾涸的血液覆蓋在他的臉上和手上,結成密密麻麻的一塊塊血痂,看起來恐怖又脆弱。

陳佑知道,咬舌自儘是很痛苦的死法,血液會堵塞口鼻,死前的每一次呼吸都是深入肺腑的痛苦折磨,最後在漫長的煎熬中慢慢窒息而亡。許宴是在為自己犯下的錯贖罪,陳佑知道,許宴早就不想活了,從前有恨讓他苟延殘喘、自欺欺人,如今什麼都沒了。

陳佑輕嗤一聲,對許宴來說,再痛苦的死法也是一種解脫。

“小妹你乾嘛笑這麼恐怖?”

突然的聲音將出神的陳佑嚇一跳,拿毛筆的手一抖,一大塊墨漬滴落在宣紙上,這張大字已經寫了快一半了,陳氏夫婦的要求很高,必須沒有錯字和暈染才能算一頁。

“陳硯之,你又皮癢了?”陳佑咬牙切齒,皮笑肉不笑地盯著麵前的陳硯之。

陳硯之頓時感覺背後發涼,屁股又隱隱作痛:“我又不是故意的!都是小妹你自己練字不專心!”

陳佑才不管,轉頭對一旁看戲的陳念一誘惑道:“揍他,下次我隻告陳硯之一個人的狀。”

陳念一頓時眼睛一亮:“真的!”

眼見陳念一捏起拳頭躍躍欲試,陳硯之一溜煙跑出書房,邊跑邊大叫:“陳念一你敢!我可是你哥!”

陳念一狠人不說二話,舉著拳頭就追了出去。

兩人一頓你追我趕,最終陳硯之還是沒能逃過陳念一的魔掌,被陳念一抓住揍了兩拳,陳硯之氣得哇哇大叫,但在陳念一的武力威脅下含淚閉嘴。

陳佑正好練完五張大字,心情愉悅地將宣紙鋪展開放好。陳硯之打不過陳念一,隻能在陳佑身上找回場子,看著陳佑寫的字,陳硯之一雙狹長的桃花眼嫌棄得半眯,嘖嘖兩聲:“小妹你這字怎麼還是如此醜陋,看來熟能生巧對小妹你來說不太適用,等上了國子監一定會每日都被夫子訓,到時候可不要找哥哥我哭。”

對於陳硯之的冷嘲熱諷陳佑不屑一顧:“到時候夫子訓我一次我便讓陳念一揍你一次。”

陳硯之無語凝噎。

陳硯之和陳念一六歲時陳氏夫婦就找了文師和武師教導兩人,陳硯之既不喜歡讀書也不喜歡習武,便隻是敷衍地完成兩位老師的任務,而陳念一一直憧憬當一個威風凜凜的將軍,五年來便一直認真地跟著武師學武,六歲時陳念一的力氣不如陳硯之,如今的陳念一已經能壓著陳硯之打了,等一年後陳佑也能上國子監,陳念一收拾陳硯之估計隻需要動用一隻手。

陳硯之覺得自己未來的日子十分灰暗,陳念一用武力壓榨他,小妹太狡猾玩不過,可惡,他沒有一點身為兄長的尊嚴啊!

太可怕了,絕不能如此,陳硯之不甘心地握起拳頭揮舞兩下:“我明日就去找蕭夫子加練!”

陳念一翻了個白眼:“你次次都這麼說,也沒見你真去過。”

“這次是真的!”

“略略略,鬼才信你!”

“……”

兩人又吵了起來,陳佑含笑看著。陳佑也已經八歲了,但因小時候留下的病根,大幅度地喘氣可能會加重她的病情,陳氏夫婦便沒有讓陳佑跟著蕭羽習武。修仙係統裡也有一些丹藥可以治療她的病,但是小正太說陳佑的病是刻在命數上進而影響到身體,上輩子患不治之症,這輩子寒氣入肺都是不可避免的,就是治好了也隻是暫時的,遲早還會複發。

陳佑第一次知道原來真的有命數這回事,上輩子經曆的那些事原來真的是命中注定,是她用儘全力也不能改變的。說不上憤怒,陳佑更覺得可笑,笑自己如同跳梁小醜,十多年都在白費力氣。

“小妹!”陳念一突然湊近陳佑,與陳硯之十分相似的一雙桃花眼半彎起,兩隻手揉捏陳佑圓圓的臉頰,“你不要不開心,以後有我保護你,絕不讓其他人欺負你分毫。”

陳念一以為陳佑是因為不能與兩人一起習武而難過。

“我沒有不開心。”被陳念一察覺到情緒讓陳佑一愣,又馬上反應過來,發現陳念一在趁機蹂躪自己:“陳念一!不要揉我的臉了!”

陳念一:小妹的臉好軟好嫩好好摸~

陳佑被陳念一的武力鎮壓,很想逃卻逃不掉,隻能屈辱的接受,陳硯之在一旁幸災樂禍,陳佑同樣不能逃過陳念一的魔掌,陳硯之覺得被揍了兩拳的地方頓時完全不疼了。

晚上,陳佑將傀儡放置在床上後使用破空符閃出陳府。

今日陸瑾在周有年的舊宅查到了暗藏的地牢,但地牢早已荒廢,陸瑾的人並沒有找到有用的線索,陳佑決定自己親自探查一番。

陳佑直接出現在舊宅地牢中,因為白日衙門的人已經仔細搜查過,晚上便隻有衙役守在門口,地牢裡並沒有人。

這個地牢並不大,大概隻有兩個許宴家大小,在正中央有一個占據地牢一半地麵的圓形血池,大約有半人高,在底部有厚厚一層乾涸的黑紅色血液,不知有多少孩童喪命於此,如今仍然能聞到發黴的血腥味彌漫出來,讓陳佑有些止不住反胃。

陳佑緊緊皺眉,從一開始她就覺得奇怪,綁架孩童是為了錢,殺害孩童又是為了什麼?這個地牢裡除血池外的地方並沒有太多血液的痕跡,周圍也沒有放置刑具,說明並不是為了折磨孩童取樂,他殺害孩童僅僅是為了他們的血。孩童的血能做什麼?一定要是孩童的血才能達到目的嗎?

陳佑百思不得其解,隻能暫時放下這個疑慮,從係統商場兌換了一張追魂符貼在血池底部。隨著陳佑運轉靈力,追魂符浮動至半空中,金色的靈力從符紙中彌散而出,將整個血池包圍,三息後,符紙燃燒殆儘,不留一點痕跡。

這說明沒有一個孩童活了下來。

陳佑低垂下眼盯著血池,突然想到什麼,冰藍色的靈力從陳佑丹田中凝出,向血池最底部探去。在靈力接觸到那層乾涸的血液時,一股刺骨的陰冷之氣頓時順著陳佑的靈力而上,就要進入陳佑的丹田。

小正太大驚,立刻警告陳佑:[快收回靈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