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雯的臉上浮現出一抹倨傲：“這位姑娘是我尋來的青雲宗的弟子，此次專程前來揭穿季靈煙那個妖女的真麵目！”

餘立的眼中盛滿了失望：“我說過了，煙煙是個很好的女孩兒，你不要再說了。”隨即他的目光又落到了莫琳昀身上，“青雲宗的弟子有自己的修行任務，怎會在街上無所事事然後被你遇到呢？況且這姑娘也沒有穿青雲宗的宗服。”

蘇雯反駁道：“我都見過她師尊了，怎麼可能有假！”

“那就更不可能了。”餘立搖頭歎息，“如果這姑娘是青雲宗的弟子，她的師尊在宗門內的地位必定不低。而那些厲害的修士，多半都在閉關，常人一輩子都難得遇見一位，怎麼偏得給你遇見了呢？”

經餘立這麼一說，蘇雯看向莫琳昀的目光中也帶了一絲狐疑，似乎忘了是自己先找莫琳昀搭的訕，似乎忘了自己最開始隻是想知道這個貌美的姑娘姓什麼名什麼。

莫琳昀有一瞬的無奈，她覺得自己這兩天是腦子被門夾了才會跟這些腦子不清醒的人浪費時間。

“如若二位不需要我，我就不奉陪了。”她冷冷轉身。

蘇雯一下扯住莫琳昀的衣角：“阿昀，我沒有懷疑你，隻是餘兄不了解你罷了，我知道你不會說謊的。”

場麵一時間有些凝滯。

“這位小姐，我們小姐請您過去。”是霓裳，季靈煙的貼身婢女。

莫琳昀將衣角從蘇雯的手中抽出來，轉身隨霓裳去了。她對蘇雯這個腦子好像沒長全的貴少爺沒什麼耐心，但是對那個神神秘秘的季姑娘，她還是有點興趣的。

婢女將她領到後院的一處假山旁，低聲道：“小姐請在此處稍後。”

如果莫琳昀多看點人間的話本子，便會知道後院的假山是最適合發生點什麼的地方。

可惜，她不看。

所以，感受到身後有人突然接近的時候，她的手下意識地就搭在了腰間的劍柄上。長劍劃破空氣，架在了來人的脖頸處。

那人微微睜大雙眸，看上去無辜極了：“姑娘......”

莫琳昀蹙眉：“亭安？你為何會在這裡？”

亭安看了眼架在脖子上的長劍，抿了抿唇，雙眸中的破碎都要溢出來了，單薄的身子好似在微微顫抖。莫琳昀於心不忍，收回了長劍，亭安蒼白的皮膚上赫然出現一道淺淺的血痕。

莫琳昀心中泛起淡淡的愧疚，軟下聲音又問了一遍：“你為何會在此？”

亭安這才將背到身後的手拿到前麵來，手上是一摞裝訂整齊的羊皮紙，紙上的字氣勢縱橫，是亭安的字跡。

“是季姑娘委托我抄書，”亭安怯怯地看了莫琳昀一眼，“上個月的時候答應的，想著若是不履約怕是不好，姐姐不會生氣吧。”

莫琳昀的重點顯然與亭安不一樣：“她經常找你抄書嗎？平日裡抄的都是些什麼呢？”

“不過是一些話本子罷了。”亭安不知想到了什麼，眼神微微躲閃，臉上也爬上了可疑的緋紅。

來不及多問，交談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由遠及近，莫琳昀下意識地捂住了亭安的嘴，將人拐到了假山後麵。假山後麵空間狹小，二人不免會挨著。意識到這個身形單薄的少年居然比自己還要高大半個腦袋，莫琳昀不知怎的心中一動，給自己施了點術讓自己也長高了點。

背對著莫琳昀，亭安的嘴角翹了翹。

更近了，交談的聲音也愈漸清晰，竟是季靈煙和蘇雯！

這二人不是水火不容嗎？

莫琳昀想起季靈煙意味深長的眼神，忽然好像明白了什麼。

“你還來找我作甚麼。”季靈煙在前，蘇雯在後，二人正朝著這個方向走來，莫琳昀可以清楚地看到季靈煙麵上的不耐。

蘇雯嬉皮笑臉地靠近：“你找那個女修做什麼？不就是想給她點好處，讓她不要在餘立麵前說你壞話嗎？你不如求我，隻要你答應，”蘇雯的手捏住了季靈煙的下巴，“我就告訴她，是我搞錯了。”

季靈煙沒有立刻動作，眼神往假山後麵瞟了兩眼，莫琳昀一驚，感覺自己和她對上了視線。

看到這裡，莫琳昀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呢？季靈煙不同於其他的女子，漂亮又特彆，但是她隻喜歡餘立。恐怕蘇雯早就藏了這樣的心思，一次次逼季靈煙就範，季靈煙不堪其擾，便吩咐蘇雯不可進入餘府。

而蘇雯，兩麵三刀，表麵跟餘立忿忿蛐蛐，說季靈煙是吸人精氣的妖怪，甚至不惜將一個毫無關係的人拉進這個麻煩，背地裡卻糾纏自己口中的“妖女”。

可笑至極！

懷中“哼唧”一聲打斷了莫琳昀的思路，莫琳昀眼神聚焦，對上亭安委屈的表情。

“你擠我乾什麼？”亭安低頭湊近莫琳昀一側的耳朵小聲道，二人距離極近，亭安呼出的氣掃在耳畔，癢癢的。

莫琳昀不自然地退開少許，伸手把亭安的腦袋掰回去。一股莫名的熟悉感忽然湧上心頭，這人，怎的跟自己那便宜師尊一樣高啊？

腦海裡，那日的場景又浮現，胸口隱隱有些悶。

莫琳昀搖搖頭，將那個討厭的人甩出腦袋。

假山之外，季靈煙毫不客氣一巴掌甩在了蘇雯的臉上。

“滾！”季靈煙毫不客氣，“霓裳，叫餘公子過來！”

霓裳低眉順眼地應了聲是，轉身就走。

蘇雯捂住被扇的臉，眼中似要噴出火來：“季靈煙！你完了！”語畢拂袖就走。

待人走遠了，霓裳也自覺地退到了一邊。季靈煙不疾不徐地朝假山走過來：“二位，看夠了嗎？”

亭安趕忙從假山後麵走出來，不住地道歉：“季姑娘對不起！我不是故意要聽的！”

看著他脆弱的模樣，莫琳昀不由得歎了口氣。她方才為何會覺得眼前人會和自己那不近人情的師尊像呢？若說像，大抵也隻是身高有點像罷了。

莫琳昀在心中暗歎一聲，拿過亭安手中的紙，對他道：“你回去吧。”

季靈煙挑眉：“你倆認識？”

亭安有些靦腆地開口：“嗯......我這次來也是想跟季姑娘說，莫姐姐收我當夥計了，姑娘可以直接刻印的話本了，我知道姑娘一直出高價要我手抄是為了幫我，現在我也找到了新的謀生手段。但還是很感謝姑娘這些日子的幫扶......”

季靈煙輕笑一聲打斷他：“也行，她確實比我有錢。行了行了，跟霓裳去把最後一次的結了。”、

亭安跟著霓裳走了，偌大的後院，隻剩下她們二人。

莫琳昀身著水藍色衣裙，眉眼清冽明麗，帶著大海不怒自威的壓迫感。季靈煙嬌俏可愛，周身氣質靈動俏皮。二人對視著，彼此的眼神都很複雜。

不，彆誤會，她們並不認識。

莫琳昀率先開口：“季姑娘似乎對我很熟？”她的語氣中滿是篤定。上輩子加上這輩子，她第一次知道有季靈煙這個人，她懷疑這個人是鴿衍宗的，但季靈煙周身甚至沒有靈力波動，是個普通人。那為何季靈煙會對自己那麼熟悉呢？

她想不明白。

季靈煙避而不答：“你覺得蘇雯這個人怎麼樣？”

“不怎麼樣。”莫琳昀神色淡淡。

季靈煙仔細觀察著莫琳昀的神色，見她不似在說假話，才道：“是了，這人確實不怎麼樣。在朋友麵前一個樣，實際上又是一個樣。”頓了頓，又道，“我初次見他的時候，乾淨、真誠、熱情、純粹，像一張乾淨的白紙......”

莫琳昀蹙眉：“若季喊我來隻為說這些的話，大可不必，是非我心裡有數。”

“有數？”季靈煙的聲音猛地拔高，“人心隔肚皮，你真的能看清楚嗎？”

“我不是來害你的，我是來救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