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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是“鏡子”,僅僅是因為它外形十分像姑娘閨房裡的梳妝鏡,但是卻比普通梳妝鏡大了百倍不止。它四周被藍玉蜿蜒包裹著,精美絕倫。鏡麵並非光滑的銅麵,而是一團黑霧籠著,讓人瞧不見裡麵。

程瀾在一旁解釋道:“這是乾坤鏡,不知是從哪一代傳下來的,後麵次次武盟比武,都是用它。”

祝輕時看了乾坤鏡一會,沒搞清楚原理,問道:“這……怎麼用?”

程瀾道:“所有比武者拿了自家令牌,彆在胸前,都進入鏡子裡。我之前也進去過,裡麵是一個巨大的空間,然後大家就在裡麵比拚,就專門將他人令牌擊碎,若是令牌碎了,那人就淘汰了,鏡子會自動將他放出來,直到裡麵隻剩下最後一人。”他抬抬下巴,“喏,令牌就在你桌旁。”

祝輕時回首,這才注意到自己桌麵最右側有一個小小的盒子,她將盒子拿在手中,打開,裡麵是數十塊晶瑩剔透的藍玉,好似與包裹乾坤鏡的是同一種玉,每個都約莫兩個指甲蓋大小,上麵刻著一個小小的“梨”字。

祝輕時拿起一個看,就見它後麵有一個小小的針,可以彆在衣服上,她不禁道:“這麼小?傷到人怎麼辦?”

程瀾道:“一般大家都比較注意,不會傷人的,要是真傷到了,武盟也有規定,‘進入乾坤鏡,生死不論’。不過話雖這麼說,還是注意點好。”

李玄錦道:“瀾哥哥,你說之前進去過,那你那次拿了多少名?”

程瀾輕咳一聲,胡亂揉揉李玄錦的頭發,“我……嗯……這不重要!——不過賀公子若是去,我想,是能拿到很好的名次的。”

眾人看向賀君安,賀君安淡淡彆開眼去,不吭聲。

祝輕時道:“這……”

程瀾湊近賀君安,笑吟吟問:“賀公子不感興趣嗎?”

賀君安不動如山,“不感興趣。”

程瀾在他臉上看不出半絲動容,無奈道:“好吧,南淨宮出手一向很大方的。記得十年前那次好像給了一個青天瓶,在月圓晴朗之夜,此瓶可將滿天星鬥盛入其中,喝了其中水可延年益壽,也有助修為。青天瓶最後是給了祈明兄。”

祝輕時:“江公子?”

程瀾笑道:“是啊,祈明兄修為甚高,隻要是他參加的武盟,他必定是第一。五年前那次武盟是因為由千鼎派舉辦,為了避嫌他沒去參加比武。”

祝輕時奇道:“江公子看起來年紀不大呀,十年前才多少,竟也可以參加比武嗎?”

程瀾“啊呀”一聲,道:“十年前當時是有兩批的呀,一批滿十六歲,一批不滿十六歲。祈明兄今年二十吧,不對還沒到二十,九月底才是他的生辰。”

祝輕時了然了,原來十六歲以下比武取消隻是五年前那次武盟的事,雖然她也十分好奇當初為何取消,但見程瀾眉間微蹙,似乎在想什麼,就不在這個問題上多言。

她誇讚道:“江公子原來自小便是人中龍鳳。”

程瀾一下子眉目舒展,“祝姑娘好眼光!也算是龍生龍鳳生鳳吧,他母親戚夫人也是驚才豔豔,父親江掌門更不用說了,年少成名,江湖傳聞他十五六歲時是何等意氣風發,提著一把劍雲遊四海,誅殺了不少來到人間作惡的邪修,一舉得名。據傳當時還有一個十分執迷不悟,江掌門與他大戰幾天,還是將他斬於劍下。”

他眼珠一轉,又道:“像祈明兄這般貌美有才有錢,又心地善良待人溫和的好兒郎可真是不多,天底下有多少女子都暗暗愛慕他呢!”

祝輕時微微一笑,心道他說的也是實話。程瀾道:“而且祝姑娘,祈明兄對你的印象很好呢。”

祝輕時一愣,道:“這可不敢當。”她見程瀾朝她使了個眼色,於是順著看去,就見江如琅正搖著扇,笑著,江祈明站他身側,似乎在與他說些什麼,眉眼帶笑,一身白衣飄飄,氣質如蘭。

兩人容貌有五分相似,隻是江如琅眉眼更狂狷一些,江祈明則是正氣凜然,仙風道骨。

江如琅拿扇遙遙朝祝輕時這邊一指,江祈明順著看來,正撞上祝輕時目光,他莞爾一笑,微微頷首,算是見禮。

祝輕時也一笑,她轉首問:“這次江公子也要參加嗎?”

程瀾仰頭喝了一杯酒,順口道:“當然。這麼個稀罕物,大家都想要。不過話說南淨宮老是拿出這種東西,估計家底子都要掏空了,真是,為了麵子什麼都能做出來。”

李玄錦道:“這麼個稀罕物,為何你不去比?”

程瀾抬手彈了他腦殼一下,笑道:“小孩子不要多話,我要是有本事我早就去了。”他又朝向賀君安,“不過賀公子當真沒興趣麼,自己不要的話,送給心愛之人,也算是一個保命道具……你為何拿這種眼神看我???”

賀君安兩隻眸子沉如寒星,“程小公子,你不覺得,你的話有點多了嗎?”

程瀾道:“好罷!你不知道我話一向很多嗎?”

賀君安卻轉而看向祝輕時,問道:“師姐想要麼?”

祝輕時一愣,“什麼?”

“那個扶桑木。”

“……”祝輕時心道方才程小公子這話君安恐怕聽進去了,他若是想送給自己心愛姑娘,自己又說想要,豈不讓他為難??於是道:“我對此沒有興趣。”

賀君安道:“哦。但是我有興趣。”

祝輕時了然,他是真打算拿這個送給心上人了。她笑道:“好啊。我相信你。”

程瀾連忙起身,拿起桌上裝有令牌的盒子,道:“來來來,那選一個吧,彆反悔哦!”

反正都長得一樣,賀君安隨手拿了一個,正反看了兩眼, “這怎麼彆?”

程瀾道:“我會——個鬼!我也不會。”

李玄錦奇道:“你不是說你先前參加過嗎?”

程瀾咳了一聲,道:“我那次讓彆人幫我彆的。”

賀君安捏著那個令牌,看向祝輕時,“師姐?”

他聲調如往常一般,祝輕時卻被他叫的晃了一下神,她立馬回轉過來,笑道:“我來幫你。”

祝輕時站起身來,靠近賀君安,從他手中拿過那個小小令牌。程瀾在一旁道:“要彆在心臟位置。”

祝輕時點點頭,低頭比劃起來。她彎下腰,有幾縷發絲從肩膀滑落,劃過賀君安臉頰,落在他脖頸處,賀君安喉結上下滾動一下,長睫顫了顫,微微垂眸凝視著祝輕時。

祝輕時薄唇微抿,碎發垂在臉側,她神情專注,沒注意他的目光。她在認真研究這個令牌,令牌後有一個小小的針,十分銳利,她擔心這個針傷到賀君安,於是伸手捏住他那一方衣料,指尖在竹綠色衣料上,襯得越發瑩白。

她輕輕將針穿過,又扣在卡扣上,末了,檢查了一番,直身笑道:“好了。”

賀君安偏頭咳了一聲,“多謝師姐。”

祝輕時小聲道:“不用謝。”

程瀾道:“好了好了,彆膩膩歪歪的了,都要開始了,賀公子,你且去吧。”

賀君安朝祝輕時點了一下頭,站起身來,就往廣場中央走,乾坤鏡周圍已圍著不少人,有的看起來躍躍欲試,有的則神色平淡;有些笑容滿麵,也有些一臉不願,像是被迫來湊數的一般。

賀君安走了兩步,又頓住腳步,他轉身看向祝輕時。祝輕時歪頭,“怎麼了嗎?”

賀君安道:“師姐。”

“嗯。”

他神色似乎有些糾結,“你,在我回來之前,能不要喝酒了嗎?”

祝輕時一怔。

“明明身體不適,方才江公子對你舉杯時,為何要順著他也喝一杯?”

祝輕時知道,他在說方才她心煩意亂時,江如琅坐在那裡朝她遙遙舉杯,兩人隔空相敬那件事。

她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程瀾道:“知道了知道了,我來看著祝姑娘,保證滴酒不沾,可以吧?話說祝姑娘你身體還有何不適?我記得上次那藥是南淨宮上好的靈藥,從藥穀搞來的,按理說吃了之後應當身強體健半點事都沒有了啊,你這是什麼情況?可要找人來看看??”

“……”祝輕時道,“不必了。”

賀君安一直拿眼瞅著祝輕時,任程瀾怎麼說都沒用,直到祝輕時說了一聲“好”,答應了他,他才轉身離去。

看著他的背影,程瀾湊到祝輕時身前,“噯,祝姑娘,他很關心你欸!”

祝輕時道:“我們畢竟一起走了這麼多年了,我還是他師姐。”

程瀾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祝輕時覺得有些怪怪的,她忽想起之前那丸藥,轉首去看一旁,道:“藥穀的二位也要去參加比武嗎?”

“藥穀”旗幟下空無一人——雖然他們本來就兩個人。

祝輕時是沒想到會有門派來的人比他們還少,而且聽說藥穀盤踞西南,勢力明明不小啊。

程瀾道:“哦,沒有,他二位應當是離去找地方玩了,術業有專攻,他們隻是精通藥毒,論武力,還是一般。”

祝輕時忍不住問:“為何藥穀就來兩人?”

程瀾笑笑,道:“他們藥穀一向對什麼武盟啊,比武啊,不感興趣的,要不是這次是南淨宮舉辦,估計又像之前那樣,根本不來。”頓了頓,又道,“而且,彆看隻來了兩人,此二位可是當代藥王的親孫,殷從時與殷從序,也算是給足了南淨宮麵子。”

祝輕時奇道:“南淨宮……有何特殊嗎?”門派大了點,可它與千鼎派一南一北,勢力差不多啊。

程瀾一麵與李玄錦做著遊戲,一麵道:“你也知道的,藥穀在西南,與南淨宮接壤,再往西就是萬仞崖了,藥穀裡雖也有高手,但終究不是正經修仙門派,偶爾邪魔外道在此作亂,都是請南淨宮幫忙解決的。當然,他們也會出很好的報酬。久而久之,兩家關係就近了。”

“哦對了,此次東陽門也沒來,他們與梨花齋接壤,祝姑娘你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祝輕時想了想,道:“不知。雖說我們離得很近,但……慚愧,關係著實一般。”甚至還有些過節。

程瀾移動桌上一根木棒,引得李玄錦倒吸涼氣,苦思冥想,他笑道:“好罷!——欸祝姑娘,賀公子在看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