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14(1 / 1)

祝輕時洗了把臉。

洗漱完畢的李玄錦坐在一旁,歪頭看著她,疑惑道:“祝姐姐,你眼睛怎麼了?”

“嗯?”祝輕時溫聲道,“沒事。”

她雙目微微還有些紅腫,眨眼間都能感受到異樣。賀君安遞過來一杯水,道:“喝杯水吧。”

祝輕時接過,“多謝。”

這時,門被人從外敲響。賀君安去打開門,外麵赫然是程瀾的身影,他一身明黃色衣衫總顯得格外精神。程瀾笑道:“早上好啊,諸位。”

祝輕時笑道:“程公子,早上好啊。”

程瀾進屋來,也不等人讓,大喇喇坐在桌前,道:“我原本早就要來的,但念著時間太早了,你們許還未起,於是又等了一會,聽到有動靜我才進來的。”

祝輕時給他倒了一杯茶,道:“程小公子這麼早來,可是有什麼事?”

程瀾順手扔了個東西給李玄錦,轉向祝輕時,道:“有的。”

祝輕時看到李玄錦拿在手中把玩的,是一塊白玉,白玉上似乎還雕著一個小人。李玄錦雙眸亮了亮,道:“這是什麼?”

程瀾笑道:“是我之前一次雲遊,在一座山腳下淘到的,我瞧它一麵竟天然形成一個小人,覺得十分有意思,就帶回來了。聽聞這種玉都有靈性,玄錦小公子可要好好養,說不定以後能幫到你大用處呢。”

李玄錦捧著玉左看右看,愛不釋手,笑道:“我改明兒個穿根線掛脖子上,天天帶著。謝謝程哥哥!”

祝輕時莞爾,道:“你也是寵著他。”

程瀾擺擺手:“東西麼,不都是給人用的,遇到有緣人,也是它的幸運。”

祝輕時道:“程公子所言有理。對了,你方才要說的,是什麼事?”

程瀾道:“今日天未明時,陸公子便早早去監察台了,他派人來傳了幾句話,大概意思就是,他將甄府封條拆掉了,大家想去看便去瞧瞧,還有他派人在原城守著了,我們也要注意安全。”

聞言,祝輕時心道:“陸公子恐怕也是擔心甄家一直封著,往後落人口舌,索性讓我們一起來做個見證。這麼看來,這位陸公子也是小心謹慎的性子,也對,他是南淨宮少宮主呢。”

她問道:“不知監察台到此地有多遠距離?陸公子大概要去多久呢?”

程瀾想了想,道:“約莫挺遠的吧,但他禦劍快,一來一回,也就大半天吧。”他忽然記起一茬,笑道:“對了祝姑娘,我有東西忘記給你了。”

祝姑娘一愣,道:“給我?”

程瀾道:“是的,給梨花齋的。”

他說著,從懷中取出一遝金屬箔片,下端皆掛著穗子或細鏈,樣式精美,五顏六色。他遞過來,笑道:“這是各門派的通行單,我原本一開始就應該給你的,我先前忘了,真是抱歉。”

他話說的十分真誠,祝輕時一怔,微微一笑,也不多言,隻是道:“多謝程公子。”

她先前是和江如琅說過梨花齋沒有通行單,江如琅必定是將這件事與程瀾說了,他二人不知是誰,也或許是兩個人,將通行單搞來了。程瀾送來時,這番話說的十分客氣,又不包含其他意思,給足了梨花齋尊重。

原本還擔心可能武盟大會要遲到了,如今有了通行單,再多耽誤兩天也來得及。

祝輕時將通行單接過,收好。卻沒看到賀君安聽到方才那一番話時,朝程瀾投過去的若有所思的一瞥。

程瀾並不在這件事上多做停留,他又道:“祝姑娘,你們打算何時動身?甄府既然打開了,可有興趣與我們一同去看看?”

祝輕時略微思忖須臾,道:“動身的話,不急於一時。容我再收拾收拾,再一同去看看吧。”

程瀾笑道:“好啊,那我先去找江叔,他先前出去打酒了。”

祝輕時道:“好。那我們一會在哪彙合呢?”

程瀾道:“在甄府吧。”

祝輕時微微一笑,道:“好。”

程瀾和眾人告彆,轉身離去了。

祝輕時轉身,忽見賀君安一直在望著自己,問道:“怎麼了嗎?”

賀君安彆開目光,道:“無事。你們可有什麼想要吃的,我去買點早點。”

祝輕時一怔,心底不知是什麼情緒,道:“不用了,一會出去吃吧。”

她又稍微收拾了一下,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收拾的,她就是想找點事做,罷了,道:“走吧。”

還是賀君安拉開門,祝輕時牽著李玄錦先出門,他隨後跟出順便帶上門。下了樓,卻並沒見掌櫃的身影,昨夜在大堂中的屍體,也消失不見。

祝輕時道:“人怎麼不見了?”

三人在客棧內找了一圈,也沒見著他的身影,唯一特殊的就是在大堂桌子上發現一個大箱子。賀君安將箱子打開,裡麵赫然是燦燦金條,塞了整整一箱。

“……”

箱子外麵角落裡刻著一個小小的“程”字,裡麵有一張顯眼的紙條,賀君安拿起來看了,道:“大概意思就是對夫人之死深表痛心,聊表歉意,希望笑納雲雲。”

祝輕時道:“不愧是瑾瑜山莊,出手真是闊綽。”

賀君安將紙條放回去,道:“是。不過我要是他,隻會覺得這是一場巨大的侮辱。”

祝輕時望向他,他垂著眼瞼,“明知瑾瑜山莊最不缺的就是錢,我最最心愛之人死了,對方卻拿他多到不想要的東西,來希望我笑納,我是做不到的。”

祝輕時一怔,道:“那程公子也是好心。”

賀君安道:“好心,也能辦錯事。”

祝輕時道:“……你說的對。”

她撇開這個話題,道:“那位掌櫃應當是帶著他夫人回家了,我們也先離開吧。”

李玄錦問:“從何可以看出他回家了呢?這裡不是他的家嗎?”

祝輕時溫聲道:“不是的。他先前說過,他還有孩子,雖孩子出遠門了,但按理說家裡也該有他的東西,這邊卻沒有。而且這邊雖也有睡覺的地方,但一應家具卻不齊全,我們方才逛了一圈,甚至都沒有看到可以晾衣服的地方,在屋內晾一天兩天還好,沒人會晾一輩子。所以說,他的家應當在彆的地方。”

李玄錦點點頭。

既然人不在這邊,三人便先出門來。他們順著昨日印象裡的路往甄府走,途徑一個早點鋪子,便坐了下來。

點了早點之後,不一會,就有人端了上來,那人擺好碗筷和早點,又去招呼其他人了。祝輕時埋頭喝粥,默不作聲,賀君安也有一搭沒一搭地吃著,李玄錦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終於鼓起勇氣,小聲道:“祝姐姐……”

祝輕時抬首,道:“嗯?”

李玄錦道:“我有件事想和你說。”

祝輕時放下了勺子,溫聲問:“什麼事?”

李玄錦猶豫道:“我……你先前問我是否願同你修行,我想了想,我覺得……我是十分願意的。但是!”他又連忙道:“但是我天賦不佳,可能也不怎麼能吃得了苦,當然我會努力克服的!祝、祝姐姐,你看呢。你會嫌棄我嗎?”

祝輕時莞爾,抬首揉揉他的頭發,道:“當然不會。你願意的話,是最好,日後,我定儘心教你。”

她內心歡喜,望向賀君安,賀君安卻正垂眸喝粥,她又收回目光,心裡有些異樣。

李玄錦笑道:“我一定好好學習!其實我昨晚就想說了,但昨晚見大家都很累的樣子,就沒開口。”

聽他說“昨晚”,祝輕時一頓,很快又笑了笑。

兩人又說說笑笑,這一頓早飯,賀君安卻吃的尤其沉默,除非祝輕時叫他,否則他一直一聲不響。就連李玄錦都看出了一些異樣,他問道:“賀哥哥,你在想什麼呀,怎麼一直不說話,是不是有什麼不高興的事?”

賀君安碗中的粥早已見底,他抬眸,正欲開口,街道對麵卻忽然傳來一陣騷動。賀君安於是閉口不言,三人齊刷刷轉首去看,就見一藍衣妙齡女子,正抓著自己的裙擺,嫌惡地罵了兩聲。而她身前,一個人似乎是被她掀翻,砸倒了一個早點攤位,驚擾了許多路過百姓。

這女子容貌俏麗,正是昨夜相見的陸連枝。

那跌倒的人想爬起來,但早點攤位壓在他身上,他一時半會站不起來,攤主突逢此災,一頭霧水又疑惑不解,他茫然站在一旁,看到眼前女子時,一股無名火從心底竄出,但方才眼睜睜看到她一手掀翻一個人,又不敢輕舉妄動,隻能問道:“這位姑娘,你這是做什麼?”

陸連枝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不答言,轉身欲走。攤主連忙上去拉住她,“等等!你這是什麼意思?!”

陸連枝扯會自己的衣袖,神色冷淡,“彆碰我。”

那攤主道:“你無故弄壞了我的攤位,就打算怕怕屁股走人?”

祝輕時直覺他再說下去,陸連枝下一刻就要把他掀翻。果然,在攤主又要開口說話時,陸連枝猛地一甩手,攤主被直直砸回他的攤位。

攤位下還壓著一個人,底下那人被一撞,嚎啕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