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8(1 / 1)

江如琅一雙桃花眼總是半睜不睜,此刻撩起眼皮望向祝輕時,眼眸彎了彎, “唔,沒騙過你呢。”

他為人風流卻不下流,眼中情思脈脈,就這麼盯著人時,常常令人臉紅心跳,在江湖中極討女子喜歡,甚至傳聞還有人為了與他度一夜春宵狂擲萬金。

賀君安卻是再也受不了他這副輕佻模樣了,壓聲道:“師姐莫要再與他廢話,我看他就是存心的!”

江如琅轉眼看向他,笑吟吟道:“賀公子,行走江湖,不要火氣這麼大。”

賀君安道:“似你這般,怕是也走不了幾年了。”

江如琅展扇一笑,道:“不與你鬨了。方才輕時姑娘是問我為何來嗎,嗯,我想一想,其實我此次前來,是收到了一封信,邀我來原城。”

祝輕時心念飛轉,道:“那封信,是一個月前收到的吧。”

江如琅道:“不錯。不錯。”

祝輕時麵色漸漸沉了下去。這麼看來,一切都了然了。

想來是念郎多年前對江如琅一見傾心,多年等待卻不見赴約,於是給江如琅寫了一封信,江如琅卻並未放在心上,於是念郎因愛生癡,認為自己多年感情付諸流水,又因江如琅愛在花叢遊戲,她看不得,於是把怨恨架在闔城女人上。

所以當江如琅來到原城,她的全部心思都放在了江如琅身上,在客棧時,江如琅必定是與掌櫃夫人說了幾句話,那夫人就被她殘忍殺害,後又見江如琅與祝輕時調笑,於是對祝輕時怨憤頗多。

大家都不是傻的,話都說到這份上,略一思量,該懂的也都懂了。

祝輕時道:“江公子,你真的是……”

江如琅道:“愛情這種東西,講求的是兩情相悅,若隻有一方有愛,那隻能算是單戀,那世上愛我的恨我的多如過江之鯽,難道都能怨我身上嗎?”

賀君安一字一句道:“所以呢,你方才是用什麼試探的她?”

江如琅眉眼帶笑,不答言。

他用的什麼,眾人也都看得清清楚楚。他是否一開始就認出念郎,還有待斟酌,但他應當是有所懷疑的,後他故作冷落念郎,又與祝輕時調笑兩句,果真引得念郎露出獠牙,而他也因此確定了一件事情——念郎就是衝著他來的。

祝輕時想到他方才突如其來的道歉和那一句“不僅把我折服了”,心下了然,江如琅應當是把她當成靶子擋在身前了。

賀君安自是十分生氣,他麵色沉沉,冷笑道:“江公子,這就是你的一貫作風?”

江如琅拿扇遙遙一指他,道:“賀公子,你現在可不要與我打,你與我打個兩敗俱傷,誰來護著輕時姑娘呢?”

祝輕時聞言,微微蹙眉,麵露不豫。程瀾方才一直站在旁邊,低聲與李玄錦解釋事情可能的起因,他似乎很喜歡李玄錦的樣子,時不時就伸手揉揉他的頭。這時,他轉頭望向這邊,舉手道:“等一下,諸位,我還有個問題。”

眾人齊刷刷看向他,程瀾道:“那此事和甄家有什麼關係?”

“甄家莫名其妙滿門被屠,可也是她做的?又是為什麼呢?”

祝輕時想了想,問道:“江公子,你可記得多年前遇到念郎姑娘,是幾月幾日?”

江如琅緩緩道:“這我如何記得,約莫是春天吧,因為我記得她當時站在百花叢中,甚美。”

“……”

江如琅又道:“甄家事是否也與她有關,問問她便是了。”

程瀾咳嗽一聲,道:“人都跑了,去哪裡找?到是有個辦法,江叔,既然是你招惹的,你去把她引出來。”

江如琅含笑道:“我怕是引不出來,我一出麵,她必定是知道是陷阱,不過,倒是有人能做到。”他目光轉向祝輕時,“輕時姑娘,考慮一下?”

賀君安斬釘截鐵道:“不可以。”

江如琅眸中劃過一抹精光,笑眯眯道:“賀公子,你還沒到可以替你師姐做決定的地步吧。”

賀君安轉首望向祝輕時,道:“師姐,他分明滿嘴謊話,隻是欺瞞我們罷了。既曾來過這裡,也收到一封信,為何一開始不說,等到把人牽連了,需要幫忙了,這才說,分明是在利用彆人!”

祝輕時抬手道:“君安,莫急。”

她又望向江如琅,道:“幫你,有什麼好處?”

江如琅笑吟吟道:“如何算是幫我?也這是幫你自己,幫原城百姓。輕時姑娘若是肯犧牲一下,我想,原城眾人必定不會忘記你。”

祝輕時淡聲道:“也就是說,你不會出任何好處了。”她攏袖,笑道,“此事我不做,遲早自有人做,江公子如此著急,莫不是另有隱情?”

江如琅“哈哈”大笑起來,邊笑邊歎道:“輕時姑娘,還真是什麼都瞞不過你。不過,你也要知道,我對這類事情一向無所謂的。”

祝輕時也笑著,道:“你是無所謂,他人可不一定。”

江如琅緩緩靠在椅背上。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都因他而起,若是他能早一個月到來,這許多人,都不會受害。無論他平時再風流無度,他都是千鼎派的公子,有人因他在原城作亂,原城屬南淨宮管轄,受害者必定要去南淨宮討公道,而到時真相大白,南淨宮和千鼎派兩邊都不太好看。

所以他目前最希望的,就是在南淨宮上頭的人到來前,解決好這件事。畢竟因他而起的事,自己解決,總比讓彆人來解決後追責要好。

這也正是祝輕時所想到的。

江如琅懶懶道:“所以呢,輕時姑娘,你想要什麼?”

祝輕時道:“我現在尚未想到,不過,我想請江公子,先欠我一個人情。”

賀君安道:“師姐!”

江如琅看了他一眼,笑道:“你就這麼相信我,我可是過時不候的。”

祝輕時也笑道:“那幸好在場還有諸多人證明。”

聞言,程瀾連忙舉手,道:“我我我!我來證明,江叔,你現在可是欠了祝姑娘一個人情,不許耍賴啊!”

江如琅將扇隔空一點他,笑了笑,道:“你啊……”他又歎一口氣,無奈道,“人在江湖,真是身不由己。”

程瀾道:“本就如此,江湖紛爭,誰也無法置身事外。”

李玄錦站在程瀾身側聽著,他雖膽小,卻也是個聰明的孩子,聽懂了事情的大概,他望向祝輕時,又垂眸,想了想,問道:“那現在,是要祝姐姐將那位念郎姑娘引出來嗎?可是這樣,祝姐姐不會有危險嗎?”

江如琅笑道:“放心,賀公子會護好她的。”

程瀾揉揉李玄錦的頭,道:“放心放心,我們當然不會讓祝姑娘出事的。”

李玄錦沒有在意這兩句話的差彆,他想著以前在東注的時候都是祝姐姐護著他們,如今也有人可以護著她了,他為此感到很開心。李玄錦忽然又想到了什麼,學著大人的樣子歎口氣,道:“唉,我一直以為,愛能讓人變得勇敢,變得更好,沒想到還能把人變成瘋子。”

祝輕時笑了一聲,道:“當然了,愛是人堅強後盾,同時也是致命弱點。”

江如琅道:“不要說愛不愛的了,這種東西十分無趣,還是快來商量一下,該怎麼處理這件事吧。”

閒言少敘。總之,一番折騰之下,幾人又換了個包廂,重新坐下來,當然,程瀾也就相關損壞賠錢了,同時還拉著東家,希望他以後修繕時修的牢固一點,尤其是地板。幾人圍坐在桌邊,商討了一下,江如琅與賀君安又進行了一番激烈的爭執,程瀾和李玄錦看向祝輕時,祝輕時揉揉眉頭,最終一錘定音——

是夜,夜幕低垂,星辰點點。如意園正門,兩道身影施施然走出。男子一襲紅衣,嘴角噙笑,肆意張揚;女子身著青衣,眉目溫柔,氣質嫻靜。如此二人同框,按理說當吸引不少人,感慨郎才女貌,但街上行人寥寥,頗為孤寂。

兩人緩步前行,也不說話,順著一條路走,房屋漸漸稀少,一座橋出現在前方。這時,那男子忽然住了腳步,他轉過身來,垂眸凝視著眼前女娘,眼角眉梢都摻著情意。他緩緩開口,

“輕時姑娘。”

祝輕時配合地抬起頭,眉目含笑,又麵露羞澀,似乎在期待什麼。江如琅繼續道:“你可願……”

他話音未落,忽聽不遠處傳來淒厲的叫聲,江如琅微蹙眉尖,想了想,俯身,貼在祝輕時耳邊,輕聲道:“你且等我一下,我有話要對你說。”

祝輕時微微點頭,於是,他腳尖一點,翩翩離去,前往發出聲響的方向。

祝輕時站在原地,望向他遠去的背影。

背影漸漸消失,她收回目光,靜默不動,似乎在等待什麼。須臾,她抬首,橋的那頭,一個身影出現,一步一步向她走來。

她緊緊盯著祝輕時,邊走邊低低的笑,似乎還在吟唱著什麼,祝輕時不覺感到一陣毛骨悚然。

她在距祝輕時七八尺的位置停下來,歪歪頭,咧開嘴角,

“我果然沒看錯,你和她們一樣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