摯友(1 / 1)

如果沒有抓到林賽,值得去路彌尼斯冒險嗎?尼娜緊緊握著赫莎給她的肖像畫,一邊思考接下來的事一邊站在藍堡門口等著阿諾。

忙了一天,晚霞燒得正豔。

馬蹄聲從遠處傳來,尼娜抬起了頭。

是阿諾回來了,索伊騎著一匹黑馬跟在後麵。

索伊看到“伊芙莉絲”,微微皺了下眉,“公主殿下”最近是不是太纏阿諾殿下了一點,又想起她上次失蹤一天的事,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阿諾看見尼娜在這裡等他,知道她去見過赫莎了,現在有重要的話要說,便下了馬,索伊自覺地也下了馬,把兩匹馬往馬廄牽。

“問出什麼了?”

阿諾走了過來,他看見尼娜懷裡卷著幾張紙,不知道是什麼,但他一步沒停,經過尼娜時低聲問了這麼一句話,繼續往前走,隻是步調放慢了些。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人多眼雜。

尼娜便跟在阿諾的後麵,猶豫著開了口:“還記得我跟你說過的塔嗎?”

阿諾大概猜到了尼娜想說什麼,“伊芙莉絲真的在那裡嗎?”

“不確定,但是可能性極大。”

走到一處花園裡的小徑,現下周圍已經沒有任何人了,阿諾停了下來,尼娜及時收了腳步,才沒有撞到他的身上。

“那些巫師找到了嗎?”

阿諾搖了搖頭。

尼娜的心沉了一些,“那麼我接下來要說的事情就很重要了。”

阿低著頭,看著尼娜,“你說。”

尼娜將赫莎所說全部告訴了阿諾。

阿諾聽完了所有,但是他沒想到赫莎不過是說了一些猜測。

“赫莎是怎麼有膽子覺得這些猜測能夠打動我?”阿諾想不通,赫莎特意叫尼娜過去,就是跟她說了一些自己都不確定的東西,不可笑嗎?

尼娜說:“也算是一些線索。”

“路彌尼斯很遠,一來一回,風險太大,再說赫莎也不值得我相信。”這個女人的心機,阿諾很了解,從第一次見麵起,她就謊話連篇。

“但我覺得,她不會騙人,她讓我們照顧她的兒子,她不會拿她兒子開玩笑,還有阿德勒的血脈,很是特殊,也許伊芙莉絲就是因為這個被盯上了,也隻有在黑森林那種地方,才能最大程度隨心所欲的使用魔法。”

“阿諾,如果你不想去,我可以去。”

阿諾沒有說話,從宴會算起,已經過去了五天,但是伊芙莉絲的線索是一點沒有,這種涉及魔法的失蹤,動用再多人手也無能為力,或許伊芙莉絲就在某個人的身體裡,就算擦身而過他也不一定能夠找到。

該死,他就應該把那些巫師全部過一遍刑,而不是現在這樣讓他們逃走。

但是尼娜一個人去,他也不會同意,這很危險。

“你這麼想去,是相信伊芙莉絲一定在那裡嗎?”

尼娜當然不覺得伊芙莉絲肯定在那裡,但是,那裡卻可能會幫助她找到伊芙莉絲。

那裡有塔,有西奧留下來的黑魔法手劄,也許學會一些黑魔法,會得到不一樣的追蹤術,對於血液和靈魂,沒有任何魔法能夠勝過黑魔法。

這些話她卻沒打算對阿諾說。

她隻是把懷裡的那幾疊紙展開給阿諾看,是三幅畫。

“這是什麼?”阿諾看了一眼,問道。

“另外的一條線索。”

阿諾接過來一一看過,第一張上的畫是個年輕的濃豔女子,麵容很是精致,鼻梁高挺,眼窩深邃,眼睛很是勾人,有一種隨時會蠱惑人的樣子,這個女人是黑發,但發梢處有幾縷頭發是紅色的。

第二副畫也是一個女人,不過這個女人的眼睛很小,五官也不是很好看,鼻子扁扁的,不似剛才那副畫上的女人明媚。

第三張畫,同樣是一個女人,隻露出了眼睛,其餘的麵部全被黑色的頭紗給遮擋住了。單看眼睛,又和前兩張畫上的女人不同,這是一雙狹長的丹鳳眼。

阿諾看著第三幅畫上的女人,皺起了眉,“她是宴會上的某位巫師吧。”

尼娜沒想到阿諾居然認出了她,“沒想到你還記得,在我印象裡,她一句話都沒說過,很是不起眼,似乎並不想要彆人注意到她。”

“她的打扮,很奇怪,格蘭瑟也沒有那麼冷吧,渾身上下隻露著眼睛,難道不是很顯眼嗎?”

尼娜陷入了沉默,她仔細回憶了一下阿諾所說,好像確實是這樣,可是剛剛赫莎說這個林賽一向會讓人注意不到她,尼娜也潛意識的這麼認為,可是現在看來,她那副打扮明明在光鮮亮麗的宴會上會更讓人印象深刻才對,為什麼她卻沒有注意到呢?

“會這麼打扮的人,可能是寡婦,要麼就是女巫。”阿諾繼續說道,他又看了一遍這三張肖像畫,這三幅畫上的女人都有一個共同點,都穿著黑色的裙子,阿諾看了第一幅畫很久,突然問道:“這三個人是同一個人嗎?”

尼娜沒想到阿諾這麼快反應過來,“是的。”

見尼娜似乎在思索什麼事情,阿諾收起了畫,問:“怎麼了?”

“我在想,赫莎為什麼會給我三幅肖像畫。”

阿諾笑了下,“這不是很正常嗎?一個女巫,變換容貌有什麼稀奇的。”

說話時,阿諾甚至還特地看了尼娜一眼。

尼娜自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這是在說自己現在不就是伊芙莉絲的模樣嗎?

“抱歉,但我不是故意的。”

“她到底是誰?”現在這種情況,阿諾也無心逗尼娜。

“就是我剛剛說的林賽,一個黑巫師,你妹妹很有可能被她劫走了,赫莎說她一直在研究黑魔法,並且似乎對阿德勒血脈很是感興趣。”

“你也說了,隻是可能。”阿諾把畫還給了尼娜。

“阿諾,如果你相信我,你可以留下,我可以替你去路彌尼斯森林。”

已經是夕陽西下,西邊的天空一片絢麗,晚霞把天空點綴得很美,但再過不久黑夜就要來臨。

“先找林賽吧,萬一還能在格蘭瑟找到她呢。”阿諾沒有理會尼娜的提議。

尼娜聽見了阿諾的話,同時,她也看見阿諾眼中的疲憊,這不僅僅是累的,更是對伊芙莉絲的擔憂。

“我們去找她,立刻,馬上。”

聽到尼娜這話,阿諾笑了,“就連赫莎都摸不準她的行蹤,甚至連她的樣貌都不清楚,你要如何去找?”

尼娜摩挲著畫紙,說道:“她這樣的人,如果提前來到格蘭瑟,隻有一個地方容得下她。”

“魚龍混雜,地下街?”阿諾接著尼娜的話說。

地下街各種三教九流的人都在,林賽那喪偶式地打扮在那裡完全不會被人當成怪胎,甚至說還勉強算個地下街為數不多的正常人。

何況作為低等公民,那裡最不會歧視巫師。

“如果那裡沒有她的消息,那麼要在這麼大的一個格蘭瑟找人,會需要很多時間。”

尼娜話沒有說完,但是她的意思已經很明顯,如果今晚沒有什麼收獲,他們沒有什麼時間再去細細打探這個人了,找一個和這個世界似乎完全沒有關聯的人,無異於大海撈針,有這個時間,或許都能從黑森林回來了。

阿諾自然能夠明白尼娜的意思,他說:“一起去吧,地下街。”

尼娜看見阿諾已經很累了,但是她沒有權利拒絕他一起去,失蹤的是阿諾的親妹妹,他自然比誰都急。

隻是倒黴了基寧,剛吃上飯,就被阿諾叫來乾活了,在這裡,沒有誰比基寧更熟悉地下街。

他們三人沒有騎馬,共乘一輛馬車離開了藍堡。

在馬車上,基寧幾乎都要提著阿諾的衣領發泄他的怨氣。

“黑心老板都沒你這麼黑,抓著我的一點把柄,飯都不讓人吃,你這麼壓榨我,阿諾,你還是個人?”

阿諾麵無表情地把無限貼近他的基寧撇到一邊去,基寧那怨毒的眼神恨不得刺穿阿諾,阿諾無視基寧的怨氣,緩緩說:“我也沒吃飯。”

基寧:“……”

“靠,那跟我有什麼關係,你就是餓死也不能讓我不吃飯!”基寧的情緒並沒有因此而好轉。

尼娜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誤入了什麼小孩子的鬥嘴,總之她想結束這似乎沒什麼意義的拌嘴,她遞給了基寧一個牛角麵包,那是她的晚飯,在阿諾去揪基寧的時候找邦妮拿的,不知道她上哪拿的,看上去似乎不太像會出現在皇家餐桌上的東西,不過尼娜心裡也壓著一堆事,也沒什麼胃口,正好給基寧了。

基寧剛剛可是作為阿諾的“貴客”在品嘗皇家特製的燒雞,這會看見這乾巴巴的麵包,食欲居然就這麼被壓下去了。

“還是公主殿下好啊,您的心意可比晚餐貴重多了,剛剛阿諾殿下說他也沒吃飯,不如給他吧。”這是婉拒了,但他的語氣可比跟阿諾說話要禮貌多了,甚至剛剛在他口中還難得地稱呼了一句“阿諾殿下”。

阿諾不易察覺地笑了一下,裝模作樣還是你厲害啊老兄。

阿諾自然不會吃賣相不好的麵包,於是麵包就那麼被三個人十分有默契的擱置在了一旁。

基寧剛剛的怨氣已經消散了大半,他本來也不是真的生氣,但這會兒聽到他們要去地下街,那股怨氣便又去而複返了。

“我就說你不是人,早上把我騙出來,這會兒又要讓我回去?”

“沒說讓你回去,隻是讓你協助。”阿諾給尼娜一個眼神,尼娜立馬心領神會,把那三幅畫像在基寧麵前攤開。

“瞅瞅,見過這幾個人嗎?”阿諾問道。

見阿諾神情比較嚴肅,基寧也沒有再多說什麼,而是認真看起那幾幅畫來。

“一個也沒見過。”

阿諾挑挑眉,“猜到了。”

基寧看著阿諾那帶笑的眼睛,也回笑了一下,“你找我可是一點用都沒有,這幾年我就沒有踏出過那個賭場。”

氣氛似乎有所緩和了,尼娜收起了畫,看見阿諾和基寧的相視一笑,怔了一瞬,一個王子殿下,一個地下賭場的拳手,是怎麼成為一對摯友的?尼娜想起了中央廣場上的雕塑,對基寧的真實身份有了一個猜測。

基寧看見了尼娜那略微顯得迷惑的眼神,打趣說:“小殿下,你在想什麼?”

尼娜回過了神。

“沒想什麼,倒是你們關係很好的樣子。”

尼娜隻是隨口一說,沒想到逗樂了基寧,“殿下,你的妹妹好像在吃醋啊。”

尼娜:“!”

她立馬否認:“我沒有。”

基寧的聯想力離譜得驚人,基寧不知道她的真實身份,可是阿諾知道啊,這麼一句誤會的話很是讓人難堪。

在基寧看來,這麼直接的否認無異於欲蓋彌彰,他本意也就是逗逗小女孩,沒想到公主殿下這麼不禁逗,他笑著看向阿諾:“還不哄哄?”

同時被基寧一起打趣了的阿諾反應可比尼娜要淡定多了,可以說是麵無表情,波瀾不驚。但當聽到基寧說讓他哄哄時,居然認真地開始在自己身上翻起什麼東西。

尼娜很是不願相信地看著她的合作夥伴居然在這麼關鍵的時刻掉鏈子,讓她一個人承受著基寧的玩笑話。

直到阿諾遞給他一塊銀製的牌子。

銀牌很精致,上麵有著朱伊紋的花樣,以及一些看不懂的單詞,尼娜看著阿諾遞過來的東西,一時也忘記了尷尬的氣氛,問:“這是什麼?”

“在地下街我沒法保證的你的安全,這是我的令牌,萬一走散了,地下街進去的第三條街,那裡有一家書店,那裡有五個老板,去找他們。”

什麼書店會有五個老板?尼娜懷疑地接過了那銀牌,“你在那種地方也有眼線?”

阿諾下巴朝基寧輕輕一指,“監視他的。”

基寧笑笑,算是默認了。

尼娜看向基寧,他好像對此事知情,也並未排斥阿諾所說的監視。他們兩個根本就是心知肚明,一個怕對方過得太過頹廢,時不時找人去和他說說話,一個則知道天天願意和自己交往的人都是朋友安排來的,這兩個人就這麼一直演著,彼此都裝作並不知道對方的“好意”。

尼娜頭偏向一邊,緊緊抓住那銀牌,感歎一句:“你們真的是……”

你們真的是一對沒長嘴的朋友,不過挺好,這麼相安無事也彼此牽掛著。

基寧看見尼娜手上的牌子,眉毛一挑,“殿下,也給我一個唄。”

阿諾沒說話,隻一記眼神,那意思是: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