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漪寧以為,她們會被撲麵而來的泥水淹沒,已經施法凝出屏障隔絕沼澤裡的泥水,沒想到卻被一個昏黃的光圈包圍,護著她們不被沼澤吞食。
在這個光圈裡,她們無限下落。
不知過去了多久,她們才重重摔在地上。
“你沒事吧薑薑?”
她第一時間去看薑南的狀態,卻見薑南正看著她,不知在想些什麼,目光都有些渙散了。
沒聽見她的回應,溫漪寧不禁著急起來,從手腕處給她渡入靈力,好半晌,才見她緩緩回神。
“這是怎麼了?”
“我們概是落入了沼澤之下的一方空間。”
沒等兩人有更多的交流,一聲蒼老而嘶啞的聲音從上空傳來。
“你終於來了……”
下意識地,溫漪寧把薑南護在身後,警覺地觀察周圍。
隻見這空間裡十分空曠寂寥,光禿禿的地上幾乎沒有任何生氣。
就在這時,她眼前逐漸凝出一道龐大的、透明的靈體。
它長著一顆老虎的腦袋,卻又是獅子的毛發和身體,頭頂還生著一雙角。
“你是誰?”
看出它對她們沒有惡意,溫漪寧提著的心收回去了一些,開門見山地問它。
“吾乃神獸白澤,固守靈河千年,如今,已快到吾死去的日子,終於等到你了。”
“等我?”
“對,等你。”
白澤這番話倒是讓人意外,她除了帶著記憶重回現在,好像沒有什麼特殊的地方,即使是靈根和天賦,也有與她相差不離的人,外麵的蘇師兄就是。
為何白澤卻說,在等她。
“等我做什麼?”
那一雙平和溫柔的目光,如和煦的太陽一般落在她身上。
嘶啞的聲音似乎都低了下來“等你開創,女修的時代。”
如此大膽的話語,聽得溫漪寧心頭一跳,微微側首去看薑南,隻見她一直看著那白澤,沒有什麼彆的反應。
但她還是施法讓她昏睡了過去。
這才抬頭看向白澤:“你剛剛那話,是什麼意思?”
白澤慢慢踱步到她跟前,前麵的一個爪子如有實質一般輕撫她的頭發,不答反問道:
“你知道這是什麼地方嗎?”
溫漪寧搖搖頭,這裡看起來雖是一方空間,卻實在太過於荒蕪,且生於沼澤之下,讓人猜不出來曆。
“這裡曾是孕育靈力的靈河,是修道之人賴以生存的靈力源泉,但在兩千年前,這條靈河被汙染,逐漸乾涸,吾徒留一絲殘魂在這裡,守著靈河之源。”
祂的聲音雖然不太好聽,但能從祂低緩的態度裡察覺出,祂也在儘力控製著,讓自己的聲音不要嚇到她。
聽完這番話,溫漪寧陷入沉思。
靈河……靈氣的來源。
難道這就是如今修道越來越難的原因嗎?
小時候她曾聽師父說過,許多年前是有大乘期修士的,但不知道什麼時候起,渡劫期的修士都越來越少,更彆提化神期和大乘期了。
就說歲虛宗,是當世三大宗門之一,也隻有一個太上長老是化神初期。
再者,就是宗主和兩位長老是渡劫期修為,剩下的幾乎都卡在元嬰期不得寸進。
元嬰期可以說是修士的分水嶺,是一道極度難以跨越的長河,有許多人就在元嬰期待了一輩子。
原來……是這天地間的靈力越來越稀薄的原因。
能生出極品靈根的人當真是幸運,能快人一步汲取天地靈力,故而修行一路相對也更順一點。
“你守在這裡多久了。”
“兩千年,吾已經等了你兩千年了。”
又是兩千年,沒由來地,她想起燭越,他似乎也是兩千年前被困在斷崖的。
這會和白澤守靈河有聯係嗎?
“你認識一個叫燭越的人嗎?”
白澤沉默了片刻道:“不認識。”
溫漪寧點點頭沒說什麼,又繼續問道“靈河枯竭,你作為神獸都沒有辦法,我一介修為低微的藥修又能做什麼呢?”
祂搖搖頭,目光依舊溫和:“吾做不到,但你可以。”
“天地生於女子裙下,兩千年前的修道盛世亦是女修開創,靈河也應運而生。但兩千年前的一場大戰之後,女修逐漸凋敝,運數也跟著傾斜,要想讓靈河再生,就必須讓女修重回劍道一途。否則,幾百年後靈河徹底枯竭,這世間便再無修士。”
霎時間,不知是被賦予了‘使命’的責任感作祟,還是那一句天地生於女子裙下打動了她,溫漪寧隻覺得,心裡有股說不上來的情緒,
在祂的話下,自己生出無限悲憤與勇氣。
“所以,你要我帶領女子重回劍道一途?”
白澤點點頭。
她仰頭看著它的那雙銅鈴般大的雙目,幾乎沒有思考,便應了下來。
“那你能給我什麼呢?我不過築基期修為,如今又不允許女子修劍道,我隻能躲著他們偷偷修煉,速度自然快不了。”
這是她胡謅的,自從跟住燭越正式修道以後,她的進步飛速。
但應下了這麼大的一件事情,要些好處,總不算過分吧?
白澤似乎笑了,又拿爪子揉了揉她的頭發。
“吾願以殘魂,助卿修成大道,唯願卿能勤修勤勉,顛覆混亂時代,來日福澤大地。”
說罷,祂的爪子放在她眉心,磅礴的靈力從眉心處進入,溫漪寧甚至來不及阻止,就被這股靈力衝得丹田發熱,隻能一邊引導靈力到丹田,一邊騰出一隻手揮開它的爪子阻止祂。
“你快住手,我不要你的靈力。”
她隻是想要一些法器,或者保命的東西,沒想到這白澤,竟然以殘留的魂魄為代價,要她去做這事。
一道柔和的力量困住她的手,那隻爪子重新覆上她的額頭。
“無需掙紮,吾本已時日無多,能等到你,已是萬幸。助你修成大道,也是助吾主,來生能得此庇護。”
話落,祂的魂魄越來也透明,幾近於無,卻還在叮囑她:
“地上那女子,會是你的好夥伴,她身上有方外之力相助,此生為你而來,你可放心。有人相助,這條路,也會更順一些。”
轟的一聲,溫漪寧似乎已經聽不見自己的心跳了。
什麼方外之力?什麼為她而來?
祂所說的每個字她都知道,但組合在一起,自己又反應不過來了。
“你剛剛說的是什麼意思?”
她急切地追問,可白澤已經撐不住了。
祂的身體終於化作點點星光,徹底消散在天地間,這一方空間裡,隻有它最後幾近虛無的一句:
“待天地間陰陽相合之日,便是靈河再生之時。”
陰陽相合之日,靈河再生之時……
這便是靈河再生的方法,但,祂所說的陰陽相合是什麼意思。
女子為陰,男子為陽,難道是女男平等之後,靈河才會再生?
似乎有什麼不太對,但又找不到更加合理的解釋。
體內的靈力不斷衝刷著經脈,溫漪寧隻能暫時放下這些雜念,凝神引導靈力。
體內靈力太多,但築基期的丹田又無法儲藏如此龐大的靈力,她隻能再次破鏡。
築基中期、築基後期、築基大圓滿……
那靈力還沒有被完全吸收,可她卻不敢在這時結丹。
短短半個月,從練氣到築基,基礎都沒有打牢就結丹,結出來的丹隻怕也不會好。
況且,她的實戰是在太少,若是一味地追求境界,不在實戰中提升,再高的境界也不過是花架子。
遇上同等修為,卻是在實戰中成長出來的修士,她隻有敗走的份兒。
溫漪寧引導剩餘的靈力又擴張了一次經脈,這才強行將靈力儲存到丹田。
但築基大圓滿的丹田也實在不算大,靈力被強行收進去之後,丹田微微發脹發熱。
可她確實沒有彆的辦法了,隻能出此下策,隻希望能多堅持一段時間,等她出了秘境,去尋燭越幫忙。
解決了最緊急之事,溫漪寧才有空仔細去想剛剛白澤所說的話。
祂說了太多要緊的事,此時也趁著記憶還清晰,給一一捋清楚。
她要做的不僅僅是自己修成大道,還要讓天下所有的女子也走上這一條路,占據修道的另外半邊天,也就是它所說的陰陽相合,才會靈泉再生。
靈泉再生後,天地間的靈氣才會更充裕,修道之人的境界也會提升得容易許多,就連飛升一事,大概也不會隻存在於傳說。
但還有一些話,她百思不得其解,祂說的‘吾主’是誰?
還有……她轉過身看著昏迷中的薑南。
白澤剛剛說,薑南是為她而來,身負方外之力,到底是什麼意思?
不自覺地,她想到自己,她就是忽然帶著一部分記憶回到了嫁給幽珩之前,那薑南會不會……
想到這裡,心跳驟然加速,卻又不敢相信。
那方外之力呢?指的又是什麼?難不成她有什麼奇遇?
就在這時,地上的人緩緩睜開眼睛仰視著她,看著她的眼睛裡似乎帶著某種力量,讓她想要張口將一切和盤托出。
但是理智更勝一籌,她移開目光,儘量淡聲道:“你醒了?”
未曾聽見回應,她疑惑地回頭,卻見薑南不知何時湊近了她,在她回首時趴在她肩膀上低笑。
“師姐,你還要裝到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