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的陽光溫和，似乎驅散了一切寒意，溫漪寧和燭越也如約到了藏珍閣。
室內陳設古樸典雅，打眼一看全是價格不菲的珍寶，這便是無方城最有名的藏珍閣了，攬儘天下奇珍，拍賣稀世異寶。
此時，她們正與一人相對而坐，那人一身樸素的衣衫，卻難掩出挑的氣質容貌，正拿起一瓶丹藥細嗅著。
不過片刻，他便將丹藥推了回來，臉上帶著公式化的笑容“回元丹我們藏珍閣不少，實在不必再額外進購。”
此話一出，室內陷入短暫的沉默。
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拿回了那瓶丹藥，正要開口之際，那人卻拿起另一瓶丹藥道：
“倒是這駐顏丹有點兒意思，不過效果尚不清楚，先給你十兩一顆的底價，拍賣後再按出售價給你兩成的分成，後續售賣的好可以再漲價。”
多少？十兩？兩成？
溫漪寧嘴角一抽，這小白臉也是真敢說啊？
都說無奸不商，這人長得倒是風流倜儻，沒想到內裡卻能奸成這樣。
真以為她瞧著溫和無害，就當真就對行情一無所知嗎？
市麵上美膚養顏的丹藥極少，最受歡迎的就是養顏丹，長期服用此丹可維持肌膚狀態，而她的駐顏丹卻能讓容貌回春，是上百顆養顏丹都及不上的效果。
且這駐顏丹是她在被幽珩捉走之前研製出來的，尚未來得及上報師門，如今也隻有她才會煉製，怎麼也稱得上世之罕見。
況且普通的養顏丹都五十兩銀子一顆了，他怎麼敢給這效用更厲害的駐顏丹定價十兩銀子的？
“還回來，我們不賣了。”
隻聽一聲冷笑後，一直安安靜靜當陪客的燭越，非常不客氣地從他手裡奪回了那瓶丹藥。
“走啊，還等什麼？等著奸商良心發現嗎？”
知道是在給她撐腰，溫漪寧也沒磨嘰，當即便起身跟著他便走了，沒再看那人一眼。
就在兩人走出藏珍閣時，身後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和吆喝聲“姑娘留步！公子留步！我家主人邀您回去重商要事，還望姑娘與公子賞臉。”
兩人對視一眼，再看那夥計，正欠著身子等他們。
溫漪寧道：“不必了，我賣給藥堂都不止十兩銀子。”
說罷，也沒再理會那夥計，徑直與身旁的人一起提步離去。
“姑娘莫氣！適才是我怠慢了，還望姑娘給我一次彌補的機會，我們移步裡屋詳談？”
步子一頓，再轉身就看到那夥計背後出來了一個人，正是那個奸商。
溫漪寧淡聲回道：“若還是十兩銀子，成交價的兩成，那便不必再談了。”
男子眉眼含笑，瞧著倒是絲毫不介意她這麼不給麵子，反而走近溫聲解釋“自然不會，姑娘的駐顏丹我都要了，價格好說。”
他這麼一說，兩人才收回要走的心思，跟著他去了樓上，繼續剛才未談完之事。
這回男子瞧著也不那麼傲氣了，甚至親自給他們斟茶，嫋嫋水煙飄散在空中，溫和了幾人之間的氣氛。
“姑娘，不若你來開價，隻要合適我們便定下來。”
指尖落在茶盞上，微燙的觸感傳來，溫漪寧沉吟片刻道：“一百兩銀子底價，分成我要五成。”
“……”
那人臉色瞬間僵住，大概是沒想到她真敢如此獅子大開口。
“這、這不妥吧？”
“有何不妥？”她直視對方那雙狡黠的眼，拿茶盞輕抿一口“這駐顏丹隻有我一人會煉製，且效用極好，幾十兩銀子就能買到的養顏丹你們都賣都好幾百兩一顆了，我這駐顏丹隻要一百兩銀子應該不過分吧？”
“……但五成真的太多了，四六分如何？”說著又解釋道：“我們藏珍閣拍賣的都是極品養顏丹，價格自然要比普通養顏丹貴一些的。”
那是一些嗎？
“不行，駐顏丹之所以貴，就是因為它能顏值回春，這一點是多少愛美之人渴求的，對她們來說，花幾千兩銀子買到一顆都不算貴，即使我們五五分成，你賺的也隻多不少。”
溫漪寧拿起桌上的茶輕抿一口接著道“我可以長期為你們提供駐顏丹，你還怕分給我的那點兒銀子賺不回來嗎？”
“丹藥價值擺在那兒了，若是連這點銀子都拿不出來，你們這藏珍閣也趁早關門大吉吧。”
“……”
燭越跟著補刀，兩人跟唱雙簧一樣堵的那人說不出話來。
好半晌，他才說服自己一般，臉上擠出一個笑容“好，那就這麼說定了，但我還有一個要求，駐顏丹隻能提供給我們藏珍閣，倘若你違約，就彆怪我不客氣了！”
說這話時，他臉上的那一絲笑意徹底消失殆儘，桃花眼也跟著有了凶色。
“沒問題。”溫漪寧應道“但你們若有好的靈草，也要優先給我提供，且價格不能高於市麵價。”
“可以。”
見男子應了下來，溫漪寧才將駐顏丹推到對麵“這是十顆，你先點點。”
“不必，剛剛已經看過了。”說罷從乾坤袋掏出一疊銀票推了過來“一千兩銀子，點點。”
薄薄的一小疊銀票握在手心，徒生一絲不真實感。
來無方城才兩天，她就賺了這麼多了？
銀票在手，心情也跟著好起來，溫漪寧對那男子說話時聲音都帶著笑意“沒問題，拍賣會結束後將我的分成留著，我晚些時候自會來拿。”
“我會吩咐下去。”男人點點頭，而後自我介紹道“沒來得及介紹，我名陸時桉，合作愉快！”
“溫絮，合作愉快。”
“燭越。”
解決了拍賣一事，溫漪寧便專心修煉起來，短短幾天學了不少術法。
隻是關於秘境的消息，始終沒有打探到太多有用的。
之前吳道隱曾說秘境開始就三五天的事，但如今距離他說那話已經過去了七天，秘境還是沒有信兒。
今晚藏寶閣的拍賣會開啟，暫時去不了秘境，就先去拍賣會現場看看吧。
*
夜晚的無方城，燈火葳蕤，人潮洶湧。
許是秘境的原因，最近城內來了許多修士，倒是比起她們剛來的時候熱鬨不少。
提前給陸時桉遞了消息，她們一到藏珍閣，便有夥計引她們去了天字號包廂。
拍賣場設計的是拱形，能讓每個位置的客人都清楚看到拍賣的物品，而天字號包廂位於最上層，裝潢華麗，能坐在這裡的，不是有錢便是有權。
接過一盞熱茶，再看那一桌子茶點瓜果，溫漪寧暗歎，這個陸時桉是真會做生意。
“諸位客官，下一件便是諸位期待已久的‘霜月劍’，傳說此劍乃千年前一劍尊的本命劍。”那長髯老者拿起案上的劍給大家展示“傳聞此劍乃萬年隕鐵鍛造，其勢可破日月，威力非常。”
雖然有誇大的成分，但在看清那柄劍後，也就沒有人再在意這些細節了。
隻見劍身通體銀白，通透鋒利，在燭光下卻又泛起柔潤的光澤，劍鞘上的紋路看不甚清晰，但也確如名字一般如霜如月。
本來隻打算看看靈草的溫漪寧，此時也對這把霜月劍動了心思，看向那劍時眼裡流露出不加掩飾的驚豔和喜歡。
但頃刻間，她又想到自己剛到手的一千兩，隻有那一千兩，能買到一截兒劍鞘嗎？
這麼厲害的劍，怎麼也得上萬兩銀子起拍吧？後麵不斷爭搶加價，成交價不得幾十萬銀子了。
她能拿出手的隻有那一千兩，駐顏丹的分成再早也要拍賣會結束才能給她，總不能厚著臉皮去求陸時桉給她賒賬吧？
思及此，她的眸子暗淡下來，略顯惋惜地收回目光。
接下來那拍賣師的一句話，更是刷新她的認知。
“霜月劍起拍價，十萬兩銀！”
“……”
破案了，一千兩連劍鞘都買不到。
謝謝，徹底失去購買欲。
溫漪寧歎了口氣靠在身後椅子上，這拍賣會的東西她是買不起了，就看看是哪個冤大頭會高價拍下來吧！
“二十萬！”
包廂內響起熟悉的聲音，正是這道聲音喊出了二十萬的高價，溫漪寧被嚇得瞬間坐直身子，猛地轉頭看那個‘罪魁禍首’。
“你瘋了？我連一萬都沒有，你竟然敢喊二十萬？”
“才二十萬而已，總會有人加價的，怕什麼？”燭越靠在椅子上，悠閒地輕叩桌麵，似乎並沒有將這銀子放在眼裡。
但現實是……他吃她的喝她的，比她還窮……
這人是怎麼這麼理直氣壯地說出這話的？
“安啦！我就是跟他們玩玩～”
看出她眼裡的控訴，那個可惡的男人敲了敲桌麵，漫不經心地安慰她。
“行，隨你。”這句話說的咬牙切齒。
沒辦法，她以後很長一段時間都得靠他，隻能心裡安慰自己沒關係，他不是那麼沒有分寸的人。
再者她也是真窮，要是他心血來潮買了下來，哪怕她不分晝夜煉丹，估計也得好幾年才能還的上這一把劍的錢。
到時候，那個奸商把她扣下來，用最低的價格壓榨她給他乾活，她哭都沒地兒哭去。
想到這裡，溫漪寧略顯頭疼地扶額，而外麵的拍賣還在繼續。
仔細一聽價格已經飆升到八十萬兩了。
溫漪寧倒吸一口冷氣，隻能說，拍賣會就不是她該來的地方，一把劍就賣出這麼高的價格，那靈草估計也所差不離。
沒有家底還是老老實實自己去挖靈草吧。
危險是危險一點兒，但不要錢啊……
“九十萬一次！”
“九十萬兩次！”那個長髯老者麵帶微笑環視了一圈“九十萬兩次了，還有更高價嗎？”
“一百萬！”
這個一百萬砸的是真豪氣啊，要不是這聲音是從身邊傳出去的，她大概會更高興。
可惜，這一百萬正是那個不作不死的男人喊出去的。
“一百萬一次！”
“我們不……！”
兩道聲音同時響起，溫漪寧被人拉住手腕，她回頭憤怒地瞪他，卻見男人依然是那副‘我就是玩玩’的死樣子。
見狀心裡更氣了。
“一百萬三次，成交，讓我們恭喜天字一號包廂的客人，喜得寶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