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5 章(1 / 1)

羽生抬眸望著她,剔透的瞳孔中依稀倒映著她的臉龐。

“夫人真的不是在騙我嗎?”

他的眼神深邃悠長,黑色的瞳孔似是一麵能照映天地萬物的鏡子,有這麼一瞬間,季白覺得自己的所有心思都在羽生麵前袒露無疑。

所有的秘密都瞞不過這雙眼睛。

季白有一瞬間的失神,不知該如何回答他,不知該如何取得他的信任。

她突然想起丫鬟們的話,容與死了,所有和他作對的下人們都死得不明不白。

明明還是這個人,可卻看不透他,好似家門口那汪純澈見底的泉水不知在何時住進了一個不可名狀的可怖怪物。

她未曾見過他的原貌,可在某日下午的一個驚魂一瞥後,就再也忘不掉。

自此,那種詭異的恐怖感就纏上了她,就連在夢裡都是怪物玩鼠般的追逐。

可這種詭異的,不寒而栗的感覺一閃而逝,因為羽生已經自顧自地相信她了。

他實在好哄,不,甚至都不用哄。

隻要季白願意靠近一步,他就會一而再,再而三地奔向她。

輕柔的吻落在她的臉龐,隨即是不可控的密切的,炙熱的吻,微啞的聲音從他的唇中溢出。

“不,就算是騙我,羽生也心甘情願。”

“我說過的,夫人對羽生做什麼都可以。”

“讓羽生做什麼,羽生都會做。”

季白有一瞬間的失神,但又很快沉溺在他失控迷亂的吻中,酥酥麻麻的快感沿著脊背一路直衝大腦。

她掐著羽生的胳膊,氣喘籲籲地說:“彆!彆弄了!”

羽生聽話地停了下來,可炙熱的身體卻還緊貼著她的身體,源源不斷的熱量熏烤著她,讓她有點暈乎乎的。

房間內靜謐得掉根針都能聽見,致使他們的心跳聲,喘息聲格外明顯,她低著頭大口大口的喘息,能清楚的聽見羽生越來越沉,越來越急的呼吸,像是一隻蓄勢待發的野獸。

她緩了好一會,方抬起頭,可在對上他的雙眸時,情緒再一次失控,不知是誰先主動,兩人又再次吻到了一起。

曖昧的水聲聽得人臉紅耳赤,心跳加速。

羽生眼神晶亮,紅唇如塗膏蜜。

“夫人喜歡嗎?”

“我還可以讓夫人更舒服。”

季白有點發抖,連連製止,“夠了……這兒不方便。”

羽生聞言有點失落地停下了動作。

“羽生。”季白舔了舔唇,說,“你有什麼東西讓我去幫你收拾嗎?”

“東西?”

“嗯。”季白說,“三日後我們就走,若你有什麼重要的東西落在房間裡了,我順便幫你裝起來帶走,免得到時候又要回去取。”

羽生毫不設防地說:“有啊,我的東西都在床下,黑色的小木匣裡裝著我最重要的東西,夫人隻需把它帶上就行,其餘的東西都不用管。”

季白再一次同他確認。

“裡麵的東西對你而言是很重要很重要的東西,對嗎?”

她問得太過明顯,如果對象不是羽生,她一定不會這樣直白的問。

可她就是莫名的相信,他不會懷疑她,也不會傷害她。

羽生彎眸笑了笑,乾淨得似是枝頭落下的初雪,在太陽的折射下反射出讓人安心的光芒。

“是。”

“我和夫人說過,裡麵有一件是我爹娘傳給我的東西。”

“好,我記住了。”季白說,“你放心,我一定不會給你弄丟。”

“嗯。”羽生說,“就算弄丟了,我也不會怪夫人。”

“三天後,我等著夫人跟我走。”

他說著,似是低下頭輕聲呢喃了一句,我會一直等著。

季白的心突然有一瞬間的柔軟,因為這注定是一個不會有結果的等待。

她不知等到她完成任務後,這個世界會怎麼樣,是會消失,還是會照常運轉。

她突然有一點不忍。

“羽生。”她輕聲說,“萬一沒等到我,你就先走吧。”

羽生驀地抬起頭看向她,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執拗。

“不,我會一直等著夫人。”

季白的心尖顫了顫,她近乎狼狽地移開了視線,胡亂應了一聲。

“我該走了,若是待得太久,會被聞人瑾發現。”

“好。”羽生依舊乖巧地應了一聲。

季白拂了拂衣服上沾染的灰塵,轉身離開這兒,她的手剛搭到門上就聽羽生突然在她身後問:“夫人會跟我走的,對吧?”

他問得小心翼翼,好似求得不是一個答案,而是一個帶毒的糖果。

“會。”季白聽見自己說。

是假的,我不會跟你走。

她在自己的心裡這麼說。

季白突然覺得這間屋子有點令人窒息,悶得她快要喘不過氣,她近乎於逃跑的慌亂地推開了門,直至走了好一段路,她的心還是有點悶悶的難受。

【你這樣薄情的人也會難受嗎?】

係統的聲音突兀地在季白的腦海中響起。

季白沉默了一瞬,問。

【等我走後,這個世界會如何?】

【你在意他們?】

係統的聲音陡然提高了幾分貝。

季白沒有回答係統的疑問,係統也沒有再追問她,而是又一次沉寂於她的腦海中,好似從未出現過。

季白吐出一口氣,安撫自己,不用在意他們,他們隻是一款恐怖遊戲的虛擬人物罷了,他們的愛意也不是對她,而是初始時就設定好的完美程序。

可是……

話雖如此,這裡的一切都太真實了。

真實到常常會讓季白忘記,這裡隻是一個詭異的恐怖世界。

可她永遠都記得那一天的晚上,記得怪物們的觸手纏繞在她腳腕時的冰冷,記得怪物們的利齒咬在肉上的疼痛。

或許,這個任務最難的地方不在可怖的怪物們,也不在尋覓答案和道具,而在於男主們那樣炙熱,毫無保留的愛意。

愛是比任何可怖的武器都要厲害的存在。

它會柔軟的,甜蜜的,悄無聲息的消磨一個人的意誌,讓人心甘情願地留在這兒成為怪物們的養料。

她抬起頭看了眼夕陽,正想得入神,手腕卻倏地一痛,她一回神就對上一雙烈焰熊熊的眼眸。

褚師懷咬牙切齒地問:“你在想什麼?”

“那個小廝?”

“嗬,你真的愛上他了?”

他驀地一用力,將季白拽至跟前,凶悍的眼神讓人毫不懷疑,他會在下一秒殺了她。

他的另一隻手輕而易舉地鉗住她的下巴,力氣重到在她的下巴上留下一圈圈的白印。

“所以他不是你用來刺激我的工具,而是真真切切地愛上了。”

“三日後你要跟他走,那我呢?”

“我問你,那我呢?!你把我放到什麼地方?”

“說啊!你不是很能說嗎?你說話啊!”

“回答我,你把我當什麼,用完就丟的垃圾?隨意玩弄的白癡?”

褚師懷聲嘶力竭地吼道,恍惚間季白好像回到了第一次見他時的場景,不,比第一次見他時還要瘋癲可怕,仿佛上一次見麵時的溫和開朗都是她做的一場夢。

季白緩了緩,大腦飛速運轉著,他一定是聽見她和羽生剛剛的談話了。

該死,他怎麼來了?

他到底聽見了多少?

褚師懷驀地哭了,掐著她下巴的手無力地垂下,而後重重把她按進了懷裡,低下頭把下巴抵在她的發頂,聲音哽咽又無助。

“如果這是你的報複,我也認了。”

“我負你一次,你負我一次。”

“小白,我們也算扯平了對不對?”

“小白,你答應我的事一定還作數對不對?”

“我們一定能回到從前,一定能回到從前,你怎麼會喜歡一個沒用的小廝呢。”

其實季白對褚師懷已經沒多少耐心了,她想要的東西已經從褚師懷手上拿到了。

隻是需要穩住他不要添亂,季白想了半晌,故意用力推開了褚師懷,冷笑道:“是,我是愛上他了,有問題嗎?”

褚師懷如遭雷劈,他一麵退後一麵搖頭,“不……這不可能。”

季白彆開視線,眼中含淚,“他願意為我做任何事,哪怕是死都不怕,你呢?”

“褚師懷,如果當初你能有他萬分之一的勇氣,你我之間也不會落到這一步!”

季白說到這兒,抹去眼角的淚,視線重新落回到褚師懷的臉上,一字一句地說:“這一切都怪你,是你對不起我!”

季白知道普通的解釋壓根沒有用,如果解釋她和羽生之間清清白白,毫無情意,他也不會信,那麼唯一能做的,就是順著他的話頭,把所有的事情都扣在他的頭上。

幸虧季白看過原主和褚師懷之間的通信,雖然她不知他們當初發生了什麼,但她可以肯定當初是褚師懷負了原主,那麼她今天變成這樣,也全都是他的錯。

係統看到這兒,都忍不住冷聲嗤了一句。

【真是好一手甩鍋。】

【瞧瞧他的傻樣,你幾句話就讓他從質問變成愧疚了。】

季白在腦海中默默回道。

【原本就是他對不住原主。】

【你少說話,彆影響我發揮!】

褚師懷望著她眼角的淚,呢喃著問:“所以你是用他氣我對不對?”

“你還是在怪我當年放棄了你。”

他緩緩抬手撫上她的臉,常年練武的指腹有幾分粗糲,“是我對不住你。”

“你變成這樣全是我的錯。”

“可是小白,我真的真的快認不清你了。”

他的笑難看得像是在哭。

“我已經分不清你哪一句話是真,哪一句話是假。”

“分不清你對我是真情還是假意。”

季白捧上他的臉,眼神又變得溫柔純澈。

她掂起腳尖吻上褚師懷的眼角,吮去他眼邊的淚。

“懷哥哥,你不能怪我,是你把我變成這樣的。”

“羽生他很好,他為了給我出氣,被聞人瑾折磨了一番趕了出去,我不能不管他。”

“他喜歡我的樣子,總是能讓我想到以前的你。”

“可是……”季白鬆開捧著他臉的手,一步一步地往後退,“可是他再好也不是你。”

褚師懷連忙伸手抓住季白,近乎於急迫地說:“我會變成以前的我,你也變成以前的你,好不好?”

“我們都還年輕,一切都還來得及。”

他緊緊摟著季白,“你不要喜歡彆人,求你,如果你不愛我,我真的會瘋掉。”

“你先放開我。”季白說。

褚師懷的臉色一下又變得很難看,“是不是要我殺了他,你才會回來?”

他說到這兒,驀然鬆開了季白,拎著劍就朝柴房的方向去。

季白冷冷說:“那我再也不會理你。”

“你就算殺了我,我也是聞人瑾的妻子,死後的魂魄也屬於聞人家,與你褚師懷沒有半點關係。”

這句話顯然是戳中了褚師懷的軟肋,他最怕季白不愛他,不屬於他。

他前進的腳步僵在原地,季白又上前環住他的腰身,在他身後低語,“我剛剛的話都是安慰他的,我怎麼可能真的和他走?”

“我沒有忘記和你的約定,你相信我好不好?”

褚師懷低眸看了一眼手上的劍,他看似恢複平靜了,其實他在很認真地思考一個問題。

要不要現在就殺了季白,這樣他就再也不用擔心季白會離開他了。

他會燒一把大火,讓他們的屍骨彼此交融,再也分不出你我,永永遠遠地在一次。

季白不清楚褚師懷現在的想法,但她很明顯的感受到了褚師懷變得危險的氣息。

“你剛剛和他也是這麼說的。”褚師懷低聲說,“你說讓他相信你,你現在又讓我相信你。”

“你能騙他,焉知不會騙我?”

她咽了咽口水,那種危險的氣息越發濃厚了,她的身子不禁地顫了一下,下意識的就想跑,這是動物求生的本能。

可她知道如果自己真的跑了,就真的全完了……

褚師懷的手搭在了劍柄上,輕聲說:“小白,你現在太愛撒謊了,我分不清,也不想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