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宛白現在很慌。
她滿腦子都是“我要被掐死了”“我的死期在什麼時候”“我要怎麼做才能避免被噶”等各種可怕的想法。
極大的焦慮,表現在她身上的就是:小奶豹的食欲明顯下降。
就連妖使們用神鴉飛羽撓她癢癢肉,都得不到萌的讓人心潮澎湃的扭肚皮動作了。
統妖司的人愁的不行,更是加大了到處搜羅新鮮玩意兒的力度,本就禿的頭發已然沒幾根可剩。
沒辦法,生死關頭,雲宛白根本沒心思對飼養員們賣萌。
她把小說又反複翻了好幾遍,試圖通過劇情刻畫出魔尊的人物畫像,從而針對他的性格定製化應對方案。
但!是!
作者明擺著就是男主控,把男主從小到大的經曆事無巨細通通寫了出來,但對男二,那叫一個吝嗇筆墨。
就連魔尊橫掃三界的事都是一筆帶過。
害,後媽無疑。
“煩死了!”
雲宛白的暴躁終於憋不住了,發出了憤怒的咆——
哦對,作為資深豹迷,雲宛白知道雪豹的聲帶結構注定不能咆哮,最多隻能算嚎叫。
於是一群焦頭爛額的妖使們就聽到這隻可遇不可求的冰棘豹,發出了萌死人不償命的……
喵喵聲??
這聲音怎麼說呢。
比凡間小奶貓的聲音粗一點凶一點,卻也毫無威懾力。
但是……
納溪撒!!(魔族經典臟話)
這小家夥也太可愛了吧!!
妖使們同時鎖緊眉頭扭曲麵部,拳頭也狠狠地攥緊,努力讓自己那顆被萌化了的小心臟不要跳的這麼快。
若是讓旁人看了,還以為他們集體被什麼人給惹毛了呢,凶的可怕。
“真,不愧是,冰棘豹的王族後裔啊。”
“叫聲果真,威風凜凜。”
“嗯,不輸它的先祖。”
各種被不知名情緒壓抑出的奇怪怒音響徹統妖司的上空,其他妖獸們見慣不怪,頭都懶得抬起來。
切,誰沒有過被寵上天的幼崽形態啊。
……
赤淩峰。
此乃仙界第一宗謫雲宗最年輕的宗主——神思渺的住所。
平日裡赤淩峰皆被仙霧環繞,隱於崇山峻嶺之中,周身布滿仙家陣法,且自帶天然屏障。
除宗主神思渺之外,凡是接觸到仙霧之人,修為都會被壓製至少一段,出手如同棉花般軟綿無力,極為難受,無法可解。
隻有宗主給出了融雲令,才能被赤淩峰所接納,暢快呼吸,化仙霧為增進修為的仙息,對修煉大有裨益。
傳聞說,這位宗主得到了神界的認可,因此才能擁有如此神器,但這類傳聞無從考究,自然不知真假。
總之,若非宗主許可,任何人不得擅闖赤淩峰,違者——死。
然而,就在這飄渺仙霧之間,有兩道身影正穿梭其中,黑影與白影飛速變幻,攪亂風雲。
“再來!”
一道巨大血鐮狀的魔刃橫空斬去,如削泥一般直接削斷了半個山頭,隨後被一陣風托著,又以極快的速度猛地砸向一處。
“悠著點。”
白影無奈提手,四兩撥千斤般地將半個山頭穩穩接住,隨後輕放在地上:“不是你的地盤就這般隨便?”
不過,他也並不在意對方的回應,懸起另一隻手就凝聚了極為暴烈的破空掌,談笑間轟了回去。
倏忽間,便與一道血色掌印碰在了一起,震得整座峰都發出了嗡鳴聲。
這還是在兩個人赤手空拳,並未動用武器的情況下。
“少廢話!”
黑影的招式更加大開大合,紅光逐漸如血欲滴,就連天色都如墨染,仙霧也被濃鬱的魔氣沾染的粘稠了幾分。
但就在血冥的戰鬥欲逐漸飆升至頂點時——!!
“好了,就打到這兒,到我給貓兒喂食的時間了。”
那道白影,也就是神思渺,他揮揮手,毫無預兆的就退出了戰鬥,絲毫不管身後的黑影作何反應。
閒庭信步地回到主殿淨手換衣,熟練地將臥在金洛葉塌上熟睡的白貓,撈起來抱入懷中,神思渺疼愛地撓了撓它的小肚子。
“小饞貓,醒醒吧,該吃飯了。”
白貓的尾巴應聲晃了晃,試圖纏住神思渺的指尖,惹得神思渺的喉間溢出兩聲輕笑。
很難想象,在外人心目中清冷強大的宗主大人,居然還有如此柔情的一麵。
彆說旁人了,就連身為好友多年的魔尊血冥也無法理解。
沒錯,世人皆不知,本應勢不兩立的仙宗宗主與魔尊血冥,他們二人竟是多年好友。
準確的來說,在神君神思渺下放仙界成為謫雲宗宗主前、血冥成為魔尊前,他們倆就已經有過命的交情了。
硬生生收回強力一擊的血冥,吐息稍顯不暢,不過這種小傷緩個片刻就能好。
“你變了。”
他背手落地向前,走到神思渺身旁,悶悶地吐出這三個字。
比起方才戰鬥時的凶狠暴戾,此時的血冥倒顯得沉穩內斂了不少。
“是你不懂。”
神思渺悠悠道,順手將各種可遇不可求的仙丹,當成小零嘴兒喂給白貓。
當然,這都是他提前煉化過的“小貓易消化版”,更為精純,也更利於吸收。
如此闊綽大方的手法,要是被神思渺那幾個放養的親傳弟子看見了,指不定怎麼委屈抹淚。
要知道,當年贏了宗門大典的宗主親傳弟子,都尚且隻得了一顆,可在白貓這,卻成了它早就吃膩的小糖豆。
嗚嗚,找誰說理去?
“方才,沒打痛快。”
血冥不滿,連帶著看向白貓的神色都有些戾氣。
“哎,彆嚇著我的貓兒。”
神思渺雖然這麼誇張的說著,但他也知道,血冥並不會對他上心的貓兒做些什麼。
好友之間,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血冥聞言,默默將外溢的魔氣收回,聳了聳肩膀,完全不把白貓驚恐的哈氣聲放在眼裡。
“其實,養貓兒之前,我也不曾想過我會如此柔軟。”
神思渺感慨地說道,雙手十分輕柔地給白貓順毛,讓它不那麼應激。
能與魔尊成為至交好友,二人在性格上定有一些相通之處。
神思渺的脾氣可遠不像他的外表那樣正派。
他若是真動了怒,那也是個能血染成河的狠主。
但隨著閱曆的增加,神思渺已經逐漸學會不顯露聲色,以智取勝,玩弄權術,用最不流血的方法來讓對方潰不成軍。
這也是他為什麼從神界下放後,還能以仙界第一人的身份好端端地站在這兒。
“說真的,血冥,這些年你總是到處找人打架,這也不是什麼解決的辦法。”
神思渺換了個讓貓兒更舒服的姿勢將它摟著,抬起頭認真提議道:“不如你也養個寵物玩玩,相信我,你也會改變的。”
血冥雙手抱臂,麵色微冷,顯然並不讚同,道:“這是弱點。”
他的意思,若是心變柔軟了,並不是什麼好事。
有了牽掛便意味著有了弱點,而弱點,就有概率讓自己陷入萬劫不複之地。
這樣的事,他已見過太多。
神思渺哈哈一笑,隨後想起懷中貓兒正在睡覺,便輕咳一聲,放輕聲音。
“弱點是弱者的說辭。”
“就像你我之前論證過的,所謂修煉無情絕情以證道者,都是隻會逃避弱點的弱者。”
神思渺露出了淡然卻又強大的微笑,終於展露出了屬於神君的驕傲一角:
“而你我,並不弱。”
所以,哪怕養出一個弱點又有何妨。
這口氣大的,血冥當即被逗的勾起了嘴角。
這些年的韜光養晦,確實令血冥有些浮躁,隻能靠拳腳相搏來發泄心中怨懣,順便迷惑一番那些人。
時機未到之前,他還不能有所動作。
隻是,養寵麼,我……
忽地。
“咚——咚——”
一道鐘聲響徹赤淩峰,神思渺和血冥都不由得向外望去。
神思渺想起了什麼,不禁“啊”了一聲。
“今日,好像是指導我座下弟子們功法的日子,他們快來了。”
不好意思,最近擼貓擼的有點上癮,連正事都忘了。神思渺麵不紅心不跳。
“你趕緊回吧,從後門那走,彆被人看見。”
他直接趕客,一點都不跟血冥客氣,神態那叫一個絕情。
血冥頗有些無語,神思渺對自己的臉色,怕是連對那白貓的千分之一都不如。
雖然在心中罵了一通,但血冥轉身的倒也乾脆。
畢竟若是讓人發現堂堂魔尊竟與神思渺交好,那麼脆弱的三界平衡怕是能當場崩潰。
血冥的黑發隨意束在身後,一個轉身,發絲輕揚。
冷漠的神情配上他通身的黑甲,將殺神這一詞勾勒的淋漓儘致。
血冥屈膝微蹲,隨後如一道被雷雲纏繞的黑光猛然破空而出,就連黏膩的仙霧都被他直接衝散,毫無屏障之威。
迅速飛離赤淩峰後,血冥回到了魔域,無聲無息地落在領城最中央的魔宮內,信步走向自己的寢宮——魔殿。
聽得出來,這些命名相當之隨意。
都是當年血冥在成為魔尊之後隨口起的,叫的也順,之後便不做更改。
領城的地勢如同隆起的山丘,而領城四周的宅所,就好似眾星拱月般圍繞著魔尊血冥所在的魔宮,將它護衛其中。
至於領城,能住在這裡的都是魔族的核心人物,意味著被魔尊看重,入了魔尊的眼,是身份地位的象征。
而領城內的魔氣也是魔域當中最為濃鬱的地方,極利於魔族修煉。
因此,每個魔族人都以被調至領城而感到莫大榮光。
每每看到屬於魔尊的黑光至領城上空中劃過,大家都格外豪情萬丈。
這就是他們一統三界的王!
這就是他們誓死追隨的魔尊尊主!
魔族——最強者!!
此刻,血冥盤坐在由萬年毒枯暗藤製成的魔塌上正準備修煉,腦海中卻奇怪地反複回放著神思渺的提議。
【養一隻試試又能怎樣呢?】
【你連整個魔族都養的了,怎麼,讓你養個小小妖寵就不行了?】
【我說血冥,你不養寵,就不明白我現在修身養性的性情是怎麼來的】
【彆不信,養寵裡頭的學問可比打架要高深莫測多了】
【若你真要養寵,可以從凡貓養起,就像我的貓兒一樣,乖巧聽話好養活】
【對了,一定要從小養起,這樣它才親人又有趣】
血冥猛的睜眼,腦海中的雜念瞬間崩散。
心思不清靜,再怎麼修煉都沒用。
血冥果斷放棄打坐,召來了魔使。
“尊主。”一位魔使跪地抱拳,目光虔誠狂熱。
感受著尊主身上傳來的至純魔氣,他激動得毛孔都要張開了,好戰因子在體內蠢蠢欲動。
時隔幾月,尊主終於召魔了。
是尊主又看中了哪塊地盤嗎?
這麼多魔使尊主隻召喚了我,果然是因為尊主最看重我嗎?
老天魔啊,得此重任,我必不負尊主厚望!
哪怕獻祭我的生命,也要為尊主效力,為魔族鞠躬儘瘁!
魔使腦補了很多,自己都快感動哭了,然而尊主卻給了他一個從未料想過的答案。
“傳令統妖司。”
血冥站起身,目光望向遠處,幽幽道:
“帶隻妖獸過來。”
頓了頓,又補了一句:
“小一點的。”
魔使的熱血立馬被撲滅,因為激動而聳起來的肩膀默默回正。
哦,原來不是去乾架。
不過,就算不明白尊主的想法,他還是認真領命,當即告退。
魔使才走了兩三步,就又聽見尊主下令:
“不要凡貓。”
“不要凡品。”
絕不能像神思渺那樣沒出息,偏偏挑隻這麼弱的東西養。
我血冥既然要養,那必然是要珍稀不凡的絕品妖獸。
血冥思忖:起碼要比神思渺的白貓要強。
“好了,去吧。”
“遵命!”
——
而當魔尊的命令傳到統妖司之後,整個統妖司就跟下了油鍋的沙黃果一樣,瞬間炸開了鍋。
“天呐!尊主居然沒把我們給忘了!”
“尊主的命令是什麼意思,尊主是想養妖獸了嗎?”
“這可是千載難逢的大好事,我們統妖司終於能重新被尊主看到了,這麼多年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魔晶是不是得漲一漲?”
“不不不,沒準這是掉腦袋的壞事!人界有句話說的好,事出反常必有妖!妖啊!”
如此混亂的統妖司,百年來都看不到一次。
“安靜!安靜!”
妖使長宿庚不得不出來主持秩序。
不過他的麵上揉雜著驚喜、惶恐、興奮、野心等各種複雜到根本不應該出現在魔身上的情緒。
這次傳召,必然是把雙刃劍,機遇與危險並存。
到底要怎麼做,尊主才會滿意,好讓統妖司更上一層樓?
妖使長的眼珠子骨碌碌地轉動,腦門上那根最長的頭發正搖搖欲墜,隨著主人的激動而飄動顫抖。
至於雲宛白,她早就聽到動靜了。
她看似還乖巧躺在籠子裡,眼睛瞪的圓溜溜的。
實際上,她豹已經“走”了有一會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