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這個變成人還挺智能的，自動給雲起換上了一身九境的衣物。

時間有限，雲起顧不得彆的，循著係統指的路，匆匆趕到弟子堂。

“你好。”雲起輕輕敲了兩下櫃台，“我要一顆散靈丹……嗯……再要一瓶療愈散。”

“哦！好！”值班弟子周然從昏睡中驚醒，他打了個哈欠，抬頭望向聲音的方向。

周然微微一怔。

說話的人是個年輕貌美的女修，但卻十分麵生。

雖然他在弟子堂值班，但也不至於認識宗門裡每一個修士。

但是……如果是這樣漂亮的女修，他總該不會毫無印象才是。

他熟練地拿起一隻藥瓶和一包藥粉推到櫃台上：“一共五十靈石。”

“欸！這位是師姐還是師妹？看上去有些麵生啊，我叫周然，是弟子堂的外門弟子。”

“哦。”雲起慢吞吞拿起藥，“嗯……我是剛加入宗門的。”

“剛入宗門？”周然蹙眉思索，“可是，宗門上次招收弟子，也已經是大半年之前了啊。”

雲起麵不紅心不跳：“我比較宅，不愛出門。”

“這樣啊。”

周然恍然，修者脾氣古怪，什麼樣的性格都有可能。

他看雲起這樣年輕，身上氣息也不強大，好心叮囑：“師妹還是要多出來走走，閉門造車對修煉百害而無一利，有什麼不懂的，可以多問問師兄和長老們。”

“好，多謝師兄。”雲起接過兩個瓷白的藥瓶，一邊答應，一邊頭也不回地飛快往小木屋的方向走。

江沉舟居住的小木屋實在太過偏僻，現在，她變人的時間隻剩下不到一半了！

她一路奔跑，終於在倒計時即將結束的時候衝回小木屋外。

雲起一把衝進破舊的房間，一手掰開江沉舟蒼白緊閉的唇瓣，另一隻手熟練地倒出一枚藥丸，略抬起他的腦袋，塞進嘴巴，輕輕一拍，散靈丹便落進了他的肚子裡。

一套動作行雲流水。

00:03

00:02

00:01

——叮。

倒計時歸零，雲起啪地變回小貓咪，那包療愈散落在了床腳。

她試探著伸出雪白的腳扒拉了幾下，試圖將那包療愈散撿起來，然而藥包在地上翻滾了幾圈，最終仍以失敗告終。

變成小貓咪什麼都好，就是沒有手指，有些不太方便。

算了。

反正不會死就行。

至於那包藥粉，就等他醒來自己上吧。

雲起輕巧地跳回木桌上，抬起前爪，熟稔地舔了一下。

舌尖傳來柔軟毛絨的觸感，她的身形瞬間僵住，假裝若無其事地放下爪子，叼起一枚香噴噴的魚乾，一邊吃一邊盯著床上的江沉舟。

一分鐘，兩分鐘……十分鐘過去了，麵色蒼白少年的長睫終於幾不可見地動了一下。

江沉舟剛剛細微雜亂的氣息正在變得強壯平緩。

小白貓睜了睜眼睛，輕呼了口氣，慢吞吞在木桌上坐下。

江沉舟睫毛顫抖的幅度越來越大，終於緩慢而艱難地睜開眼睛。

他悶哼一聲，撐著床板坐起來，手臂上涼颼颼的，身上的外袍被人拽掉了一半。

江沉舟麵色微變，他連忙扯好衣服，盤膝打坐內視己身，很快便發現了經脈裡的不同。

經脈裡淤堵的靈氣消散了個乾乾淨淨，他對這種每個月都會經曆的感覺無比熟悉，有人喂他吃下了散靈丹。

他差一點就死了。

這個月，他修煉的速度更快，經脈中的靈氣早就開始瘀堵，他本該早早就吃下散靈丹，抑或是向師父求助。

但是，散靈丹治標不治本，吃下散靈丹雖然能保命，也會讓他辛苦修煉的修為散之一空。

他來朝陽宗已經兩年了。

兩年前，他已經突破了靈境。

兩年來，修為幾乎毫無寸進，他仍舊是靈境。

江沉舟本以為，來到朝陽宗，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至於向師父求助。

這兩年來，他已經向師父求助了無數次。

隻得到了無數散靈丹和一本《蓮華錄》。

那本《蓮華錄》，他練了幾日便明白，它根本於修煉毫無作用，隻是普通強身健體的法門。

沒人知道，江沉舟從小就有一種天賦，可以辨彆功法的好壞。

與其說那是一種聰慧，不如說那是一種本能。

從小到大，他學習任何東西的速度都快得驚人。

隻可惜，並沒有太多東西給他學習。

所以，其實當初江傳將功法丟給他的時候，江沉舟便已經知道，那並不是真正的江家功法。

但他還是修煉了。

父母雙亡的五歲小孩，沒有第二個選擇。

靈力無法提升，江沉舟想過要修劍。

可師父並不讚成，他得不到朝陽宗的上等劍術，隻能買來散修中流傳的劍譜，用製式長劍練習。

江沉舟坐在床沿，眼神晦暗。

他活下來了，但他說不上開心。

所以，到底是誰喂他吃了散靈丹？

師姐？師兄？師弟？

一個一個名字在他腦海中浮現，又被他劃去。

他們絕對不會紆尊降貴，來到他這座小木屋。

即使是師尊派人來給他送藥，也不會在半夜來訪。

所以……到底是誰呢？

江沉舟垂下眸，一寸寸搜捕著房間裡的蛛絲馬跡。

很快，他的視線一頓。

他站起來，彎腰，手指探入打坐的蒲團中。

雲起眼睜睜看著他從蒲團裡摸出一枚手掌長的白玉發簪，發簪是純白的玉蘭花形，上麵墜著雪白的流蘇。

“啪嗒”小白貓嘴裡的小魚乾掉在了桌子上，她瞪大眼睛，渾身上下的肌肉都僵住了。

雲起：！！！

她條件反射抬起爪子，試圖摸自己的頭頂，但卻隻摸到了一片柔軟毛絨。

她又差點忘了，她現在是一隻貓。

這不是她剛剛戴在頭上的發簪嗎？！

她的發簪什麼時候掉了？！

不過，幸好她現在是一隻貓，大boss絕對不會想到這枚發簪和她有半毛錢關係。

想到這裡，雲起心中還有些難以言明的得意，她鬆了口氣，又輕鬆地俯下身，叼起剛剛掉在桌上的小魚乾，愜意地咬起來。

江沉舟撐著床沿站起來，一手攥著白玉蘭發簪，一手捂著胸口，極慢地挪到小白貓旁邊的木椅上坐下。

劣質的發帶早因為這半天的動作鬆動，大片乾枯的黃褐色發絲從鬢邊額頭滑落，唯有一雙漆黑的瞳仁像古井一樣，散發著幽暗深沉的光。

他手掌握拳，放在唇邊輕咳一聲，聲音虛弱無力卻篤定：“有人來過。”

小白貓望天：“喵喵喵喵喵。”

他捏了捏她的後頸，自言自語：“可惜，你是一隻貓，聽不懂我在說什麼，也不會說話。”

雲起：“喵喵喵喵。（啊對對對對對，她是一隻貓。）”

她忍耐住拂開後頸上冰涼手指的衝動，身上的毛又隱約有炸起來的趨勢。

雲起扭了圈腦袋，咬住他的袖口，站起身，輕輕用力。

江沉舟眼睫一顫，他歪了歪頭，瞬間就明白了她的意思，站起身，順著她的力道往前走。

雲起把他拽到了床腳，扒拉了兩下掉在床腳的藥包。

雲起：“喵喵喵喵（啊對對對對對），好心的田螺姑娘剛剛來送了藥，所以你就趕快用了吧。”

江沉舟捏著藥包，眸光幾度閃爍。

藥包上是一個宮殿加太陽的標誌，這是朝陽宗弟子堂的標識。

江沉舟猶豫了下，打開藥包，輕輕嗅了嗅：“沒毒。”

他竟然懷疑她送的藥粉裡有毒！

“哢嚓”雲起一口咬斷了嘴裡的魚乾。

她沒好氣：“喵喵喵喵喵（是啊，沒毒，那你還不快用？）”

江沉舟立在原地，眸光閃爍，僵立半晌，又將那包療愈散合上，絲毫沒有使用的意思。

雲起：“……”

他整理衣襟，重束發冠，儼然一副打算出門的樣子。

小白貓瞪大了眼，悄無聲息往窗戶的方向挪了兩步。

江沉舟果然推門離開。

小白貓豎起脖頸，抖著耳朵，確認門外毫無聲音，嗖的跳到了窗台上。

係統：“……宿主，咱們這是要乾嘛？”

雲起：“喵喵喵喵（那還用說，當然是逃跑啊。）”

係統：“……還跑啊？”

雲起：“不然呢？”

她給他買了份藥，已經是仁至義儘了，難道還要她真的去做什麼破拯救世界的任務啊？！

係統：“……我覺得這是個挺好的開始，宿主要不試試呢？”

雲起：“NO!”

係統：“什麼意思？”

雲起：“意思就是——不！可！能！”

係統：“……”

雲起：“沒辦法了吧？”

係統：“……”

雲起：“你怎麼不說話了？”

係統：“……”

雲起：“沒辦法就趕快去找個彆——”

她話還沒來得及說完，忽然身體一空。

她呆呆回頭，看著在眼前放大的大boss。

江沉舟不知何時去而複返，徑直把它拎了起來。

雲起：“……”

他把她揣在懷裡，再次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