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軍囚室中,陰暗潮濕,血腥刺鼻。
銀色護甲尚未摘下,將軍被反綁雙手,吊在刑具上。黑沉沉的鐵鏈纏繞在胸前、腹底、腳踝。
將軍高大健壯、肌肉緊實,饒是困頓於此,亦不肯收斂眸中倔強與輕蔑。
足月的孕腹蓬隆柔軟,似野獸般,是唯一的弱點。
在他粗喘的間歇,上下起伏。
肚子裡的孩子與他一樣,不滿這等禁錮。
伴隨著一陣陣發硬,比一場酷刑來得猛烈。
他一聲不吭,隻抬起汗濕沉重的眼皮,向“你”渴求著一場拯救。
……
開服畫麵便這般帶感,白傲月手指趕緊下滑屏幕。
遊戲設定甫一公布,完美踩在了白傲月的心趴上。
卡麵上,四位大肚男或衣衫半褪,或皺眉忍痛、或肌肉緊繃,或半跪支撐。
除了公開的四位男主之外,還有一位隱藏男主。
拯救瀕死的男主,他們的生命必須靠自然產下至少一個孩子而延續。
生產的時候,女主必須陪在身邊,否則男主會難產而亡。
遊戲公司的前期宣傳都放在了互動性上,精美的卡麵,真實的場景,細微的表情。
白傲月嘗試著在其中一張卡麵上雙指放大。
跟其他三位的全身像不同,這位隻有半身像。
雖然隔著屏幕,白傲月依舊能感受到他強大的氣場。
略微蹭開的白色中衣,蜜色肌膚上汗珠晶瑩閃耀。
汗濕的中衣貼敷肌膚,隱隱透出流暢有力的線條。
前胸也依舊緊致厚實,然而往下,胎腹處卻變得鬆軟。圓潤的弧度摸起來應該手感很好。
這麼想著,白傲月的食指戳了上去。
果然很軟。
也很溫暖。
白傲月索性將整隻手都貼合上去。
皮膚細膩柔滑,質感竟跟真的皮膚摸上去那般。
“哇,現在的遊戲都可以做出4D的互動了嘛?”
白傲月感歎著往下按了按。
“唔,彆鬨。”卡麵上的人突然皺眉,語氣卻是無奈中夾雜著習以為常。
低沉的聲線帶著一絲不羈,這聲音,有些耳熟。
白傲月切出界麵打算查一下聲優是誰。然而搜遍了網站和各大應用,卻找不到任何關於配音的訊息。不但如此,就連這個遊戲,她都搜索不到。
這很是奇怪。之所以下載這個乙遊,就是因為前一周她隻要劃開手機屏就能收到推送。現在卻整個世界都沒有跟這個遊戲相關的報道。
再一聯想到自己跟女主默認名相同,白傲月掌心一滑,差點把手機摔了——她該不會、是要穿進這個遊戲裡了吧?
可轉念一想,就算是穿進去,五個男主給她生孩子,她也不吃虧啊。
白傲月切回遊戲界麵。
【請自行設定胞宮形成比率】
對話框下麵是10%到100%的進度條。
什麼叫胞宮形成比率?
是受孕幾率,還是形成時間,還是身體結構?
白傲月翻了一圈用戶須知,也沒查到相關概念解釋。
本著“試試就試試”的想法,白傲月把進度條隨機一拉。
左:80%
右:20%
【請自行選擇胎兒性彆和孕育周期】
白傲月確認了默認選項。
設置完之後,白傲月點開了第一條主線。
【!好感度不夠!】
【!親密度不夠!】
【!武力值不夠!】
白傲月就知道:要來了——
【10鑽可解鎖】
【15鑽可解鎖】
【8鑽+道具浴桶可解鎖】
氪金?這輩子都不可能氪的!
而且一個乙遊還有武力值是什麼鬼?
她正要點【返回】,界麵又彈出了另一個窗口:
【先用後付,分期免息,點擊獲取額度,日息低至3分】
“呸呸呸,關閉關閉關閉。”
邪惡資本家,還想騙她超前消費。
她才不會為了男人花錢,會生孩子的男人也不行。
白傲月把幾個卡麵截圖,正打算去看背麵的人物介紹,屏幕上方彈出來一條消息:
“PPT第15/18/32頁,圖片改成第一版,整個PPT做一份英文版,明早8點前發給我。”
白傲月歎口氣:得了,還是先做牛馬吧。
……
月色朦朧,清風扣簾櫳。仲夏夜空,燈影共螢蟲。
梅花紋飾的帳幔被輕柔挑起,竹林旁,木椅上,挺著大肚的男人有些不安穩地躺著。看見白傲月,向她緩緩伸出手:“你終於來啦?”
白傲月也伸出手,掌心傳來一陣震動。
她驚醒——震動是手機的第3遍鬨鈴。已經7點半了!
白傲月前一天玩遊戲太晚,又加了一會兒班,今早就起晚了。
她本來天天準時7點25分到地鐵站就不用被限流,今天肯定趕不上了,站在窗前看著這裡三層外三層的人群,心裡歎了口氣。
平時遲到也就算了,頂多也就樂捐,今天8點半可是要趕到客戶公司的。
她打算叫個車,一看排隊時間竟然也要40分鐘?
白傲月狠了狠心,叫了輛專車。
天天貸款上班,這個破班,她是一天都不想上了。
客戶會議上,經過一番廢話連篇的討論,客戶看著改了18版的PPT說:“我覺得,還是上一版本好。”
一天總算也是有驚無險地度過。下班時,白傲月悄悄拉著她的遊戲搭子鹿萌問道:“你最近有沒有玩那個《影夢空間》呀?好香啊,完美踩在我XP上。”
“影夢空間?沒聽說啊。”
鹿萌說著就拿出手機搜了一圈:“你是不是記錯名字了,我咋搜不到?”
連鹿萌這種每逢新品必追更的人都不知道,白傲月更加確定,大概這個遊戲是她的專屬了。
她隨便說了幾個市麵上其他的乙遊糊弄了過去,畢竟男生子也不是人人都能接受的,說多了同事說不定會在背後蛐蛐她。
回到家,白傲月迫不及待打開遊戲,還停留在昨天退出的界麵,並沒有消失。
攢了15個小時的體力,足夠她玩一會兒的了。
她打開那幅半身像,點了進去。點完才發現忘了看人物身份了,而且,場景居然來到了地府。
她向來不敢玩恐怖遊戲,五指擋住眼睛,留了兩道縫——飛瀑流泉,鳥語花香,地府竟沒有她想象的那般鬼氣森森,若說是天堂,怕是也有得一比。
瀑布後彆有洞天,地上鋪著紅絲絨的地毯,牆壁上寶石琉璃晶瑩剔透,在吊頂的金燈輝映下,令整個空間都亮如白晝。
在場眾人皆是錦衣華服,歡歌熱舞,衣袂飄飄,如詩如仙。
三次元連五星級酒店都沒進去過的白傲月,霎一進入,有些迷惘。
【獲得道具:玉鏡】
玉鏡可以通靈,也可以影像記錄、文字傳輸。作為自由攝影師,“白傲月”除了給幾位固定的客戶拍攝之外,還定期到不同場域拍攝。
名優隨雲樂,就是她的客戶。隨雲樂真身是一隻金羽藍翎的孔雀,因其芙蓉泣露的歌喉和出神入化的一管玉簫吹奏,風靡三界。
白傲月拿起玉鏡試了試,可以自動調節焦距、光圈、感光度等,還自帶濾鏡、美顏調節功能。本身是個拍照廢的白傲月,動動手指就成了資深攝影師。
【任務一:到地府拍攝宣傳片,回去給泰山腳下修煉的花妖樹怪做介紹。以此震懾,好好修煉,不要吃人,不要作死。】
在白傲月閱讀這些文字的時候,山洞中的一群亂七八糟不知道什麼玩意兒的東西還在群魔亂舞。
白傲月絲毫沒有意識到前方已經被人堵住了。
兩個舉著叉子的透明斷角小鬼飄了過來,夾著嗓子叱問:“哪裡來的,令牌呢?”
令牌?白傲月連忙去道具庫裡找,居然沒有。
那兩個小鬼正要把她叉出去,白傲月忽然被一隻冰涼的手拽到了身後。
“她是天庭派來宣傳地府的,說話客氣點兒。”
“就是就是,她跟我們一起的,你方才不是檢查過了嗎?又來問,沒記性啊。”
白傲月轉頭,是幾個濃妝豔抹的女鬼,身上一層薄紗,跟沒有沒什麼兩樣。
單看麵容身材,無論放在哪一界,都是一等一的好。
那兩個小鬼見是她們,卻像見了夜叉似的,也不管白傲月了,一溜煙跑開了。
物理意義上的一溜“煙”。
白傲月人生地不熟,笑著問道:“小姐姐,這裡好熱鬨啊,請問是在慶祝什麼事嗎?”
其中一個藍紗女鬼笑道:“哎喲喂,你們聽見了沒,她管我叫姐姐,我在這兒死了幾百年了,叫太奶都行了,我哪兒占這麼大便宜。”接著,發出一陣尖銳的笑聲。
另一個紫紗女鬼翻了個白眼:“人家問你話呢,好好回答就行了。哪兒那麼多廢話。”她轉向白傲月,可白傲月總覺得她是在望著旁邊的人說話。
“今天是歡送會,有一批鬼可以重返陽間了。咱們這兒每月都要舉行一次的。”
綠紗女鬼也湊上來:“是呀是呀,待會兒還要跳舞呢。咦?已經開始啦,你跟我們一起來吧。”
女鬼們簇擁著白傲月到了場地中,伴著鬼哭狼嚎開始亂扭一通。
白傲月四處看去,除了這些女鬼姐姐們,其他的有一半不是人,剩下還有一半缺胳膊少腿兒,再剩下的一半精神狀態不正常。
不過這是地府嘛,也許她才是“不正常”的那個。
幾支曲子下來,幾乎所有的人或鬼都在跳,隻有西北角落處的一個黑衣人,自始至終不曾起身。
白傲月不由多看了幾眼。
她打開玉鏡,拍了幾張先存檔。本打算切換界麵去看看其他幾個男主,卻發現切換不了回陽間的路徑。
更糟糕的是,她把係統提醒給念了出來。
幾個輕紗女鬼一下子圍攏下來,白傲月覺得周遭氣溫都低了幾度。
她們的威壓,比方才的小鬼厲害得多。
白傲月飛速頭腦風暴,藍紗女鬼突然扭腰送胯撞了她一下,眨眨眼:“你敢去邀請他跳舞嗎?你敢的話,我們就帶你出去。”
陽間,那可是需要氪2000點才能打開的地圖哇。
白傲月順著藍紗女鬼的蔻丹指甲望去,她指的那人,正是方才一直沒有起身跳舞的黑衣人。
“有何不敢,不過是跳支舞嘛。”
白傲月在眼前的屏幕上爽快地點了【去】。
那人方才一直觀察著他們這邊,白傲月往他那邊去了,他卻移開了視線。
這個角落,是唯一一處一點光線都照不到的地方。
黑油發亮的座椅靠背,若非那鎏金的曲線點綴,幾乎將全身黑色衣袍的人融為一體。
男人側臉深而不戾,鼻骨高而不硬,正若有所思看著某處。
白傲月施施然走到他麵前,真誠地伸出手:“您好,可以請您跳支舞嗎?”
冷清的眸子不可置信地望過來。
白傲月一怔,這般眼神彙聚在她身上,似乎要看穿她的靈魂。
而直到這時,她才看清,男子就是卡麵上的判官大人,湛凜生。
周遭的各種鬼吼鬼叫一瞬間靜了下來。
難堪的沉默如硝煙彌漫。
白傲月伸出的手還停在半空中,抽回也不是,等著也不是。餘光瞥見那幾個嬌豔的女鬼正掩麵而笑。
死一般的寂靜不知持續了多久,也許隻有一瞬。
湛凜生不耐道:“你憑什麼認為,我會應承你?”
憑你是這個遊戲的男主。
白傲月腹誹,卻不敢說出口。
身後三五個鬼竊竊私語:“好大的膽子啊,敢邀請判官大人跳舞。”
“她就是故意羞辱判官大人的吧。”
“我聽說她是混進來的,沒有令牌,讓判官大人收拾她。”
羞辱?或許她確實不該這麼莽撞地、在未弄清這人身份之前,就貿然邀請他跳舞。可她絕對沒有存著彆的心思,何謂羞辱。
然而答案很快揭開了。
眾鬼小聲議論的聲音越發明顯,白傲月覺得他應該是不會答應了。猶如兜頭被人潑了一盆冰水,全身血液似乎都冷了。她隻有竭儘所能讓自己的身體不要明顯地顫栗。
眾目睽睽之下,身為女子邀請男子共舞,卻被拒絕了。
她很丟臉。
正要悻悻收回手,另一隻骨節分明的大手覆了上來。
不同於方才任何一個與她有過身體接觸的鬼,他的手是暖的。掌心紋路清晰可辨。
“可以。”
身後眾鬼倒吸一口涼氣。
“這人誰啊,判官大人要乾嘛?”
“這人快要死了吧,以往判官大人這麼心平氣和答應彆人要求的時候,那個人就要慘啦。”
“嗯?不對,我聞到了人味兒,她還是個活人。”
“我就說她是哪裡來的細作吧。”
湛凜生置若罔聞,眼神定定望著她,借著她的力道緩緩站了起來。
起身的一刹那,白傲月終於明白了為何跳舞於他是一種“羞辱”。
金屬支架的聲音在在這落針可聞的安靜中,格外刺耳。
他每一步向前,每一次腿部的移動,支架都會發出尖銳的摩擦聲。
白傲月不由往他雙腿看去,黑色長袍下一雙厚底官靴,與常人並無二異。
側邊的銀色金屬卻時隱時現,在膝蓋處支撐著他的身體。
莫說是跳舞,就是正常的走路,對他而言,都是辦不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