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瑤在落衡的寢殿中是一副乖巧規矩的模樣,然而雙腳剛踏出寢殿,步伐就變得歡快起來,興奮之下她還情不自禁地哼起了小曲兒。
不過在走到殿外的一處草叢旁時,雲瑤的步子突然頓住,轉身扒開草叢,果然發現了正呼呼大睡的團團。
就說為何沒給她報信,原來在這睡覺呢。
見團團睡的正香,時不時還砸吧兩下嘴,雲瑤慢慢靠近掀開它的耳朵。
“團團,吃飯了。”
“嗷嗚!”
團團立馬彈跳起來,眼睛還未睜開,鼻子卻已經四處嗅著尋找食物。
雲瑤則趁機一把捏住團團的鼻子,這下團團總算是醒了過來,看著眼前皮笑肉不笑的雲瑤,團團心虛極了,賣力的用腦袋蹭雲瑤的手臂。
“嗷嗚~”
“求饒也沒用,我都已經被師尊給發現了。”
雲瑤裝作一副生氣的模樣,這讓團團越發愧疚,哼唧聲中也帶著些討好。
見此雲瑤則偷偷笑了笑,又裝作勉為其難的開口道:“你如果願意幫我將螢石磨成細粉,我便原諒你。”
團團所有的聰明都用在了吃上,在耍心眼子這方麵根本比不過雲瑤。
聽到雲瑤願意原諒自己,便立馬點了點腦袋傻乎乎的同意下來。
雲瑤則一把將團團抱起,迫不及待的回到住處,拿出螢石和一個錘子交給團團。
“團團加油,等你將這螢石砸成粉後,我給你買好吃的。”
團團抱著錘子,看著麵前這塊險些大過自己腦袋的螢石,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雲瑤那句給它買好吃的誘惑實在太大,團團立馬乾勁十足,抱著錘子便一下下的砸在螢石上。
見團團乾的如此賣力,雲瑤則貼心的在團團周圍布下一個隔音結界,隨後才來到桌案前拿出那本險些被她墊桌角的清心咒。
那日師尊讓她抄清心咒,卻並未要求她何時抄完,於是雲瑤便心存僥幸,覺得她師尊不會檢查,所以至今一字未動。
誰知今日卻被抓了個正著。
正好螢石還未研磨出來,她無法作畫,閒著也是閒著,倒不如抄一抄清心咒,免得她師尊突然檢查。
雲瑤本以為這薄薄的一本書很容易就能抄完,兩百遍於她而言也是不在話下。
誰知真正抄起來,雲瑤才發現是她小看了這本清心咒。
她趴在桌前一直抄到深夜卻也勉強隻抄十遍,到了後麵雲瑤隻覺得頭昏眼花,書上的字也飛了出來,在她眼前亂轉。
最後雲瑤實在抵不住,趴在桌上便睡了過去。
不知睡了多久,迷迷糊糊間,雲瑤感覺有一團毛茸茸的東西在她鼻尖掃來掃去。
雲瑤睜眼才發現是團團的尾巴,此時天色已經亮起,陽光也透過窗戶照在她臉上。
雲瑤打了個哈欠,又摸了摸團團的小腦袋。
“怎麼了團團?”
“嗷嗚!”
團團有些激動,咬著雲瑤的衣袖便要將她帶去一旁。
雲瑤跟著團團來到屏風外,發現團團已經將螢石砸成了粉末,還貼心的裝進了雲瑤儲存顏料的盒子中。
“團團你可真棒!”
雲瑤激動的將團團抱起,又猛地親了一下它的腦袋,昨晚熬夜抄清心咒的疲憊感也在此刻一掃而空。
放下團團後,雲瑤便迫不及待地拿出宣紙,準備試一試在顏料中加入螢石粉的效果如何。
隻是這加入螢石的量卻難住了雲瑤,加少了看不出效果,加多了又糊成一團不好看。
雲瑤足足試了好幾日,才終於試出讓她滿意的配色。
所畫出的畫像在白日與正常的畫沒有區彆,但到了晚上便會泛出淡淡的光亮,再加上雲瑤的畫技本就傳神,使得畫上的人看著就像是活過來了一樣。
“終於畫好了!”
畫完最後一筆後,雲瑤長舒一口氣,將桌上的廢紙拂去一旁,拿著畫像滿意的打量起來。
正當她欣賞之際,外麵傳來了腳步聲。
是幻靈師姐來了!
雲瑤麵露喜色,揮手將房中變得一片漆黑,又控製畫像緩緩升起,漂浮在空中。
待腳步聲漸漸靠近,她才衝出去一把將人抱住。
“幻靈師姐你可算來了!快看我畫的大師兄!”
熟悉的氣息衝入懷中讓落衡沒有防備,下意識將人攬住。
但掌心柔軟的觸感,卻將他的回憶瞬間拉回到那個旖|旎的夜晚,昏暗的光線下,兩人氣息糾纏,難舍難分...
落衡呼吸停滯了片刻,掌心像是被灼傷一般,迅速收回。
這時雲瑤也察覺到不對勁,摸了摸懷裡的人。
“幻靈師姐,你什麼時候長腹肌了?”
“是我。”
雲瑤正摸索的手突然僵住,愣了片刻才猛然拉開距離。
房中的光線亮起,落衡的身影出現在雲瑤麵前,方才雲瑤的動作並未收斂,此刻落衡的衣衫上也出現一片褶皺。
“師尊。”
看清來人的瞬間,雲瑤立馬老實下來。
落衡的視線則放在漂浮在空中的那幅畫上。
方才在黑暗中他便注意到了這幅畫,畫的極為傳神,與他那大徒弟分毫不差,想必一筆一畫都傾注了全部心血。
她果然思慕他大徒弟。
不過現在這一切都與他沒有任何關係,她喜歡何人亦是與他毫不相乾。
落衡的視線又向下移去,掃過滿地廢紙,最後停在雲瑤身上。
“你心悅何人我無權乾涉,但莫要因此荒廢修煉。”
“我沒有...”雲瑤下意識要反駁,但看著這滿地的廢紙,才發現根本解釋不清楚,於是隻好乖乖的點了點頭,“是,我知道了。”
說完雲瑤又偷偷打量一眼落衡,隻見他看向這滿室狼藉,眉頭微微皺起,雲瑤立馬心領神會的將畫像收起,又討好的來到落衡身前。
“不如師尊先坐下喝杯茶,我現在便將房間收拾一番?”
“好。”
落衡跟著雲瑤來到茶桌前,接過雲瑤遞過來的茶水。
隻是在雲瑤轉身收拾散落的廢紙時,落衡那雙眸子卻又掃向書桌上的畫像,片刻之後才緩緩收回。
有落衡在雲瑤收拾的格外賣力,乾脆利落的將廢紙統統收起,再一把火全部燒掉,原本淩亂的房間也在頃刻間變得乾淨。
雲瑤回過頭時,落衡依舊端著茶盞坐在窗前,這場景像極了一幅畫,讓雲瑤看的呆住。
直到落衡側目看過來,雲瑤才立馬回神湊上前去。
“不知師尊找我有什麼事?”
以往師尊有事都是傳音讓她去找他,今日卻親自找上門來,還真是稀奇。
難道是來檢查清心咒的?
可七日還沒到啊。
雲瑤心虛的向一旁挪了挪,遮住桌案上她尚未抄完的清心咒。
這番小動作根本逃不過落衡的眼睛。
他這徒兒秉性如何,落衡是一清二楚,他自然知道雲瑤並未抄完。
不過他今日前來倒並非是為了清心咒。
“你且過來,我為你查探體內魔氣的情況如何。”
那日荒唐過後,落衡匆忙的為雲瑤壓製魔氣,又將人帶回寧饒峰,期間他的心一直無法平靜,也沒來得及查探雲瑤的身體情況。
直到今日他才終於靜下心來。
“是。”
隻要不是檢查清心咒,雲瑤都樂意至極,她麵上的緊張一掃而空,趕緊來到落衡身前站好。
落衡也在此時放下茶盞,修長的指尖輕輕點向雲瑤眉心,一股靈力便從上至下將雲瑤包裹住。
隨著氣息不斷湧入經脈,雲瑤緩緩閉上雙眼,很快便進入入定狀態。
落衡的靈力一路暢通無阻,來到雲瑤沾染魔氣的經脈處,原本躁動不安想要衝破禁製的魔氣,卻在感受到落衡的氣息後瞬間安靜下來。
見魔氣並未擴散,禁製也沒有鬆動,落衡則準備收回靈力,但誰知在這時雲瑤的靈力卻突然纏上來,蹭了蹭落衡。
此刻的雲瑤已經入定,所有行為全靠本能。
體內的靈力也不自覺地靠近落衡,想要與他的靈力糾纏在一起。
被纏上的瞬間,坐在窗前的落衡便有所感應,他的身子僵住,手指猛然收緊,卻還是沒能阻止手中的茶水溢出。
圍繞在雲瑤周圍的靈力瞬間被撤回,頗有一種落荒而逃的意味。
雲瑤也在此刻睜開雙眼,她也感覺到了靈力撤出的突然,心中暗生疑惑的同時,悄悄看向落衡,卻發現他麵色依舊平靜,仿佛慌張撤出靈力的並不是他。
“魔氣已經不再擴散,我會儘快找到辦法幫你清除魔氣,但在此期間需切記,不可再次沾染魔氣。”
落衡的聲音依舊平穩,聽不出任何異常。
隻是這句話剛說完,沒等雲瑤回應,他的身影便已經消失在房中。
雲瑤看著麵前空蕩蕩的凳子,麵上浮現一絲疑色。
師尊為什麼走的這麼急?
算了,這跟她也沒什麼關係,隻要不是被她氣的就行。
還是趕緊先將畫像放好吧,說不定等會幻靈師姐就來了。
雲瑤在畫像將要畫成時,特地給阮幻靈送了信,邀她前來看她畫出的成品,所以方才落衡進來時,雲瑤才會認錯人。
然而雲瑤來到桌前,伸手準備將畫像拿起,卻突然發現桌上的畫像已經不見蹤影。
雲瑤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又挪開桌上的書籍仔細尋找一番,卻還是沒有看到畫像的蹤影。
怎麼會不見?她記得明明就放在桌上的呀。
“師妹!我來了!大師兄的畫像畫好了嗎?快給我看看!”
雲瑤正尋找之際,阮幻靈的聲音從外麵傳了進來,緊接著便有一道身影衝進來將雲瑤抱了個滿懷。
阮幻靈等雲瑤的畫像已經等了好一陣,眼下的她十分激動,抱著雲瑤不願撒手。
但很快她便發現雲瑤正愁眉不展,一副焦急的模樣。
“怎麼了?可是有人欺負你?”
“沒有人欺負我,是畫像不見了,我記得方才分明將畫像放在桌上,現在卻不見了蹤影,許是剛剛我收拾廢紙時,不小心將畫像也當成廢紙一並燒了。”
雲瑤欲哭無淚,那可是她辛辛苦苦畫了好幾日才畫好的。
但她找遍了各個角落,卻都找不到畫像,如今唯一的辦法便是重新再畫一副。
“我再重新給師姐畫一副吧,不過三日之後師尊就要檢查清心咒,我需要將清心咒抄完之後再為師姐畫。”
阮幻靈是個急性子,雲瑤這句話頓時讓她覺得天塌了。
不過阮幻靈的歪腦筋卻不少,隻愁眉不展片刻,便想到一個歪點子。
“不如我替你抄清心咒吧,你繼續畫大師兄如何?”
“這...能行嗎?我們字跡不一樣,師尊一眼便能發現。”
其實雲瑤倒是很樂意有人幫她抄清心咒,但奈何她師尊那關實在不好過。
“你就放心吧,我來寧饒峰好幾年了,知道師尊的習慣,他每次檢查功課都隻在前後抽查,中間的一概不管,屆時你將我抄寫的放在中間準不會被發現。”
阮幻靈迫不及待的推著雲瑤來到桌案前,按住她的肩膀迫使她坐下,又替她拿來宣紙,甚至還貼心的將筆塞入雲瑤手中。
“這幾日你就好好畫畫,清心咒的事情交給我便是。”
說完阮幻靈便拿起一旁抄至一半的清心咒,來到另一處小桌旁,提筆抄了起來。
見此雲瑤低落的情緒則一掃而空,將手中的毛筆沾了沾墨後,便又繼續開始作畫。
...
落衡剛回到寢殿,一揮手整個寢殿便陷入黑暗,緊接著便有一副泛著淡光的畫像自他掌心升起。
畫上的人正是落衡的大徒弟蕭瑞。
這畫像畫的十分細致,連頭發絲都清晰可見,稍有不慎都會以為畫中之人活了過來。
能畫到如此程度,怕是需要花費好幾日的功夫。
所以他這徒兒擅自離開寧饒峰,更是不惜身染魔氣,都是為了這副畫嗎?
落衡的眸子投在畫像上,黑暗中他的神色模糊不清,整個寢殿也變得出奇的安靜。
“師尊?您在嗎?”
直到一陣敲門聲傳來打破了寂靜。
寢殿瞬間恢複光亮,畫像也消失不見,落衡抬眸看向殿門的方向,表情與平日裡彆無二致。
“進來。”
話音落下的同時殿門也隨之打開,走進來的人穿著一襲藍袍,與畫像上的一模一樣。
蕭瑞麵上帶著喜色,剛進入殿中便給落衡行了個大禮。
“弟子不負師尊重望,閉關數月,修為也終於有所突破。”
蕭瑞是最早拜入落衡門下的弟子,所有弟子中也數他悟性最佳。
但這些年他的修為卻一直停滯在元嬰中期,遲遲沒法提升,前段時間在經過落衡點撥之後,他突然有所感悟,便閉關了數月。
如今修為終於提高到元嬰後期,蕭瑞欣喜不已,剛出關便迫不及待的來找落衡報喜。
“如此快便能有所突破,為師確實甚感欣慰,但為師對你的期望不僅限於此,更是希望你能突破元嬰,你可是明白?”
落衡這番話讓蕭瑞有些疑惑。
師尊對他的要求為何變得如此嚴格?
雖說他距離大乘期隻差臨門一腳,但想要繼續突破,卻絕非易事,從古至今有不少修士一生都困在這臨門一腳上。
如今師尊竟還希望他能繼續突破,難道是相信他有這個實力?
蕭瑞的表情變得激動,立馬彎腰又行了一禮。
“是,弟子這就回去繼續閉關,一定不會辜負師尊的期望!”
蕭瑞的欣喜溢於言表,隻是轉身將要離去之際,他又突然停下腳步。
“弟子聽聞小師妹前段時間沾染了魔氣,弟子想先去探望一番,還請師尊容弟子耽擱一日,明日再自行閉關。”
“雲瑤她已無大礙,你回去閉關即可,切不可因此耽擱修煉。”
蕭瑞才剛說完,落衡便直接拒絕。
如此果斷的回答讓蕭瑞又生出些疑惑來。
他覺得師尊似乎不想他去見小師妹,但他又找不到師尊阻止他的理由。
最後隻好將師尊這反常的舉動,都歸結於對他寄予厚望。
“是,弟子這就回去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