咖啡店裡的人聽到動靜,紛紛轉頭看來。
女孩同樣身著一身女仆裝,唯一不同的隻是她身上的布料比鐘靈多多了。
鐘靈掃了眼她的銘牌,上麵印著三個字——“宋玉釧”。
經理張呈旭見勢不對,和文柔婧一起朝這邊走了過來。
張呈旭示意文柔婧先去安撫顧客,自己則把鐘靈和宋玉釧兩人一起叫到了後廚。
“你怎麼回事?”他衝著鐘靈嚷道。
宋玉釧扯住張呈旭的袖子,像是小女孩像大人告狀,憤憤道:“舅舅,她踩我!”
鐘靈本來想開口辯解的心思收了回去。
難怪,她想。
“還不快給釧兒道歉!”張呈旭厲聲道。
鐘靈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那目光直直的,仿佛能照進他心底,洞穿其中的不堪與醜惡。
張呈旭一震,突然有些發虛,察覺到自己的情緒轉變後又惱羞成怒道:“好啊,我管不了你了是吧?”
“你把釧兒踩傷了,今天她的工作全部交給你來做!”
鐘靈:“……”
“愣著乾什麼?想吃閒飯啊?還不出去?!”
鐘靈忙活了一個下午。
客人們腦殘且無理的要求層出不窮。
“這個咖啡怎麼是酸的?你們的咖啡豆是不是發黴了?”“把我的錢退給我,不然我喝壞肚子了有你們好受的!”
“美女,你能不能再表演一遍在咖啡裡注入魔法的過程?我想錄個像。”
“這個冰美式為什麼沒有拉花?我看彆的咖啡都有的。”
當鐘靈用番茄醬給最後一位客人的“萌萌蛋包飯”繪上拉花並微笑著將他送走,最後把垃圾扔進後巷的垃圾桶裡後,已經累的手都快抬不起來了。
“喵~”一道細弱的聲音吸引了鐘靈的視線。
一隻瘦弱的小貓藏在垃圾桶後麵,睜著圓溜溜的大眼睛,怯生生地望向鐘靈。
鐘靈一怔,唇角蕩開一抹微笑。她彎下身來,將圍裙裡的火腿腸撕開包裝,放在了地上,“你餓了嗎?”
小貓看了一眼火腿腸,又看看她,沒動。
鐘靈會意,走遠了些。
不一會兒,果然看到小貓從垃圾桶後麵走了出來,開始舔咬那根火腿腸。
鐘靈也不動,就這麼靜靜地看著,直到小貓吃完。
填飽肚子的小貓走過來,慢吞吞地拿柔軟的頭蹭了蹭鐘靈的腳踝。
鐘靈再次蹲了下來,揉揉小貓的腦袋。那溫軟的觸感簡直妙不可言,鐘靈情不自禁地輕輕喊了聲:“咪咪。”
那聲音很輕很柔。
黃昏日漸沉,夕陽西下,白金色微卷長發的女孩在暗巷中蹲著,撫摸一隻小貓的頭,柔軟的晚風輕輕拂過女孩的發梢,露出底下線條姣好的側臉,黑色裙擺微微起伏飄揚。
那柔情似水的目光讓不遠處謝堯意胳膊上的雞皮疙瘩躥了起來。
沒想到一貫冷冰冰,生人勿近的鐘靈對著小貓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豈止不孤閉漠然,簡直有點過於感情充沛。
謝堯意不知是想到什麼,突然勾勾嘴角,露出了一個不懷好意的微笑。
“嘬嘬嘬……”他雙手插兜漫不經心地朝那小貓走了過去。
鐘靈的身體頓時僵住。
站起身轉過臉時,臉上的萬般柔情瞬間消失不見,化為了慣常的淡漠。
如果仔細看,可以從她臉上看見一絲麵頰肌肉的緊繃下流露出來的不自然。
謝堯意蹲下來撓了兩下貓的下巴,捏著嗓子叫道:“咪咪”。
鐘靈瞳孔一震,臉上劃過一絲無措,鋪天蓋地的羞怒感緊跟著湧了上來,席卷了眼底。
謝堯意一邊擼貓一邊抬頭看向鐘靈,眼睛裡盛著不加掩飾的逗弄調笑。
一天之內連續看到鐘靈的“撲克麵具”破裂兩次,謝堯意的心情非常愉悅,就像是小學時惡劣非凡,成功捉弄了同桌女孩的男生。
鐘靈指尖哆嗦了兩下,拳頭攥緊發白,謝堯意感覺她要衝過來打人了。
“哎!”他連忙道:“彆,你這衣服可不適合動手。”
說罷視線在她胸前和腿間一瞄。
鐘靈更氣了。
謝堯意忽然指尖一痛,那貓張開了尖利的牙齒,似乎想要一口咬掉他的手指。
“凶什麼?”他收回手,指著貓道:“再凶把你爪子剁了!”
貓“喵嗚”一口撲了上來,半點不給麵子。
謝堯意嘴裡大放厥詞,身體卻非常窩囊,在小貓的“九陰白骨爪”下倉促躲藏。
鐘靈晃了晃微酸的足踝,唇角微揚。
謝堯意目光微閃。
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他就被一通緊急電話叫走了,說是家裡煤氣沒關,著火了,火勢都燒到鄰居家了。
……遊戲果然依據參賽人員的本性對故事做了微調,鐘靈心想。
她丟了垃圾準備去鎖門,卻意外撞見了回來拿東西的宋玉釧。
後者看見她也是一愣,隨後很快反應過來,“鐘靈,你今天居然敢拿腳踩我,你長本事了是吧?信不信我一句話就能叫你沒了工作?”
“原來簽了合同也可以隨意開除員工的嗎?”鐘靈莞爾笑道:“那請問賠償金準備好了嗎?”
宋玉釧滯住,她隻是口頭威脅,也沒跟張呈旭提過這事兒,更沒顧上這茬。
“如果準備辭掉我,請給我辭退信,謝謝。”鐘靈道。
難得遇上鐘靈這樣軟弱可欺又任勞任怨的人,她還沒玩夠呢,根本沒想讓讓她走。
可她今天這是怎麼了?居然一反常態地敢跟她頂嘴?
宋玉釧不滿自己落了下風,一把扯住繞過她要走的鐘靈,但鐘靈哪能讓她碰到,身形一閃。
宋玉釧抓了個空。
她指了指頭頂的監控,“你想實施暴力的話,最好小心一點。”
宋玉釧垮臉沉默半晌,旋即一笑,“你也知道,我舅舅是這裡的經理,你覺得要刪一段監控有多難?”
“是嘛?”鐘靈看著她,不以為然,“那麼醫院取證和技術部門恢複一段錄像,又有多難?”
她擺擺手,“再見了。”
宋玉釧一口氣堵在胸口沒處發泄,想到鐘靈的威脅,又不敢真的對她動手,隻能抄了個塑料花瓶過去,“咚”一聲扔在她腳邊,怒罵道:“你怎麼不去死啊?!”
動作異常熟稔。
鐘靈站住腳,轉身,看著她。
片刻後,遲緩地掀起了一點裙擺,在被布料遮掩的肌膚上看見了很多道淤青和紅腫。
“我說錯了嗎?”宋玉釧看著她的動作,感覺自己找回了場子,“店裡的人沒一個喜歡你的!像你這樣不受歡迎,無父無母,又沒有朋友的人,在這世上活著乾什麼?”
鐘靈放下袖子,沉默地盯著她看。
“你不過是社會最底層的一條狗而已!我們給你吃口飯,你就該感恩戴德了,現在還敢反咬人一口,誰給你的膽子?”
鐘靈的臉色有點不太好看。
宋玉釧滿意地看著鐘靈的表現,“現在,乖乖爬過來,我可以想辦法勸勸舅舅,讓你留下來。”
“你知道你這個月房租還沒付,沒了這份工作,就會活不下去的呀!”宋玉釧的瞳孔興奮地放大。
“你也知道,我們家在這一片勢力很大,我可以讓你短期之內都找不到工作。”
她來這家咖啡店兼職不過是一時興起來體驗生活,可這份工作卻是鐘靈的立身之本。
“法律是什麼東西?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鐘靈啊,等告成功了,恐怕你早就餓死了。”
她衝鐘靈招招手,眼角上揚,衝她招招手,“來,過來。”
“對,就是這樣,像狗一樣地爬到我身邊……”
“噗呲!”鐘靈的意識越來越模糊,最後她聽到了刀刃入體的聲音。
係統飄來冰冷的機械音:“玩家鐘靈,第一次死亡存檔,宿主將在五秒之後複活。”
……
“是她嗎?”鐘靈的視線沉沉地盯著哼著小曲的宋玉釧。
“女仆,女仆,發什麼呆?我說你呢。”一個染著一頭黃毛,戴著耳釘,突然開口,打斷了鐘靈的思索。
對方看上去年紀不大,看裝扮……像是從校園裡逃課偷溜出來的不良少年。
他瞟了一眼地板,“我的叉子掉了,幫我撿一下。”
“……”
想要撿叉子,就必須要蹲下,這女仆裝低胸的厲害,想也知道黃毛在打什麼心思。
“您的叉子。”謝堯意大步流星地從遠處走了過來,將地上的叉子拾起,又從桌上的竹筒裡拿出一把,遞給他。
文柔婧望著這一幕,紅色的指甲幾乎要插進手心。
謝堯意本來應該在烈日下發傳單的,借著和文柔婧說話,才得以一直留在店內,觀察鐘靈周圍人的一舉一動。
黃毛看了眼叉子,沒接,頓時不滿了,沉著臉道:“關你屁事!你他媽是服務員嗎?”
“我說了,要她撿。”
謝堯意臉色一沉,直直地盯著他,眼神像是在看一具屍體。
小子,如果這不是遊戲,你已經死了。
謝堯意的手還懸停在空中。鐘靈沉默半秒,從他的手裡取過叉子,唇畔一揚,反手將叉子插進了木桌板裡!
嚴嚴實實嵌進桌板裡的叉子發出一道銳利的銀光。
眾人駭然。
鐘靈湊近黃毛,幽幽道:“小朋友,掉到地上的叉子更好用嗎?”
溫熱的吐息撲在黃毛的頸側,激起了一層雞皮疙瘩,“……還是你隨時隨地都可以發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