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天使的造訪(1)(1 / 1)

身體熱烘烘的貼在了一起。

伏特加微澀的苦味彌漫了過來,謝堯意瞳孔一點點放大,不敢置信地偏頭看向她,有種世界觀陡然炸裂之感。

比起晚上偷偷爬床,深夜時站在床頭拿小刀把他像生魚片一樣片成一片片才是鐘靈的作風。

女孩緊閉著雙眼,長睫在眼下投下一片陰影,鼻尖微微聳動,呼吸有點重。

謝堯意愣了好久,才意識到她是在嗅他的信息素。

……他沉沉地盯著鐘靈熟睡的麵孔,真是不知死活。

這樣撩撥一個alpha,真的不怕他會對她做些什麼嗎?

而此刻的鐘靈,明顯是醉了。

那瓶波蘭蒸餾伏特加,號稱人類所有酒中度數最高,據說幾口就能讓一個經常喝酒的人醉的不省人事,而她喝了整整一瓶。

謝堯意心裡突然非常不合時宜地飄過了當初他在人間遊玩時飄過的波蘭蒸餾伏特加充滿淫邪氣息的廣告語——

“想讓omega一口喝到人事不省嗎?波蘭蒸餾伏特加,助您為所欲為~~”

當時謝堯意正和身邊的許卓言一起嚴厲譴責,痛罵波蘭人民的變態猥瑣,結果下一秒轉頭就去問小販買了一瓶。

許卓言:“……”

“看什麼?”謝堯意在好友質疑的眼神中道:“我這是自己喝的!”

他哐哐地拍著自己的胸:“保護omega,本正義的夥伴義不容辭!”

於是許卓言也去買了一瓶。

謝堯意看著他:“你乾什麼?”

許卓言掂了掂瓶子,“去砸死那個寫廣告語的。”

“……”

空氣中有冷風吹過,像是吹散了那一點歡快的過往,謝堯意怔然地盯著遠方,嘴角浮現出的一點笑意在眨眼間蕩然無存。

就在這時,鐘靈動了動,嘴裡無意識地嘟囔了一聲,不知道是在抱怨冷還是什麼,往他懷裡又鑽了鑽。

鐘靈目前的身體肯定是承受不住第二次最終標記了。謝堯意自認沒有坐懷不亂的意誌力,施了個禁錮咒不讓她動。

謝堯意突然福至心靈,既然她醉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從她嘴裡套點話出來?

他心念一動,抬手晃了晃她的肩膀,“喂,鐘靈。”

“你對我……你對謝堯意是什麼看法?”

這其實是個問軍事機密的好機會,但從無邊之境回來,謝堯意已經有了想退位的想法。他不想再當指揮官了,此時便也無所謂什麼機密不機密,索性問了一個自己好奇已久的問題。

陷在睡夢中的鐘靈不滿的蹙了蹙眉,“彆吵……”

謝堯意一擰眉,收起了自己外放的信息素,在鐘意難受的神情中催促道:“快說,說了就給你。”

鐘靈的嘴唇動了動,發出模糊不清的音調,像是耳邊的絮語,“混蛋……”

謝堯意的臉色瞬間黑如鍋底。

鐘靈竟然在睡夢中自己撕開了禁錮咒,翻了個身,更靠近他,像摟一隻巨大的狗一樣把他摟進懷裡,又說了聲:“alpha都是混蛋。”

謝堯意:“……”

那柔軟的身體幾乎嵌進他懷裡,謝堯意咬了咬牙,混蛋現在很難受……

他維持著這個姿勢頓了片刻,最後還是抓住鐘靈的胳膊丟掉一邊,一把掀開被子衝進了浴室。

第二天鐘靈醒來,發現謝堯意卷走了她所有的被子。

她大大地打了個噴嚏,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出現在他的臥室裡,不過眼下這種情形,她用腳想都知道是什麼原因。

看著謝堯意的臉,她嘲諷地扯了扯嘴角。

天下的烏鴉一般黑。

一段時日過去,鐘靈白金色的微卷長發幾乎長到了腳跟,幾綹幾綹地纏繞在一起,打結得厲害。

對於天使而言,想恢複潔淨其實很簡單,施個淨化咒就可以了。

鐘靈身體雖然垮了,但魔力並沒有受到影響,顯然她並沒有想讓自己“好起來”的意思。

甚至有愈來愈墮落下去的趨勢,直到後麵連謝堯意這個惡魔都看不下去了,“你能不能把你那頭發剪剪?我們家不多你這一個拖把。”

鐘靈給他的回應是無視,徹底的無視,直接走過他身邊。

謝堯意最討厭被人忽視了,他抬腳踩在鐘靈的頭發上,氣勢洶洶地威脅道:“信不信我給你全剪了?”

鐘靈發根一痛,眼神變了變。

就在謝堯意以為她要動手的刹那,她在原地坐了下來,任由他的腳踩在她的頭發上,頗有幾分小和尚坐禪的意思。

謝堯意:“……”

他拿來了剪子,一把摁住了鐘靈的頭,真要剪時,一想不對——剪光了鐘靈的頭發,那醜到的還不是他嗎?

他恨恨地看著一臉無所謂的鐘靈,這個看上去已經看破紅塵的天使又不會有什麼損害。

他從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你想我堂堂一個鐮刀使魔來給你當剃頭匠,休想!”

鐘靈:“……”

“彆喝了!”謝堯意看著她這副爛泥一樣的模樣就心氣不爽,一把從她手裡奪過酒瓶。

鐘靈不耐煩地推開他,奪回酒瓶,“滾……彆煩我……”

謝堯意氣笑了,“這是我家,你讓我滾?”

鐘靈看了他一眼,然後撐著地爬起來,一邊提起酒瓶喝酒一邊往門口走。

她沒有什麼目的地,走到哪算哪。

停在哪裡,就爛在哪裡。

鐘靈走了。

家裡再也沒有濃重的酒味和二手煙的味道,謝堯意卻突然不習慣了。

他有些煩躁地抓了把頭發。

鐘靈一個天使在地獄裡遊走,會不會被惡魔發現?

發現了會怎麼樣?

她還是個omega,要是身份暴露……

謝堯意想起遇到鐘靈那天見到的情形,開始焦躁起來,在原地來回踱步。

怎麼說鐘靈的標記也與他脫不了乾係,不能放任如今身體虛弱的她在地獄遊蕩。

完成了最終標記的alpha和omega能夠依靠彼此的信息素找到對方。

謝堯意張開翅膀,循著信息素的味道在整座城市上空搜尋,黑色羽毛油光水滑,形狀漂亮。

空氣中和鐘靈信息素交纏在一起的陌生alpha的信息素突突地刺激著他的神經。

他抵達時,隻看見酒館附近,一座無人的小山上。

一個熟悉的身影站在一堆惡魔身體堆成的小山上,足尖輕點,腳底的鮮血順著山體的痕跡一點點蔓延下去。

女孩身後雪白純潔的翅膀在空中張開,麵孔一片漠然,像是百無聊賴興致缺缺地切了一盤菜,又像是對司空見慣的場景極度厭煩而後目空一切。

女孩拿手背擦了下自己頰側沾上的黏膩血液,一臉嫌棄地甩了下手,下一秒血液從手背上消失不見。

第二次被惡魔摁在地上試圖強行標記時,鐘靈再度回想起那天的場景,心頭湧起了貨真價實的殺意。

酒館裡美貌驚人的omega喝的醉醺醺的,他們誤以為自己可以撿屍,卻不知自己招惹了一個什麼樣的狠茬。

鐘靈就這麼站在飄渺湧動的雲層之上,麵無表情地看著謝堯意。

謝堯意一怔,隨後嘴角蕩起一抹上揚的弧度。

不可否認,鐘靈那種看垃圾一般的眼神,讓他興奮起來了。

這畫麵讓謝堯意想起了他們第一次見麵時的場景。

鐘靈從屍山上下來,身後翅膀一振收起,跟沒看見他似的與他擦肩而過。

被後者一把抓住。

隨風飄落的白山茶花瓣帶來淡淡的清香,琥珀色的淺瞳望向他。

謝堯意的視線落在她的翅膀上,他把她從那片罌粟叢中撿回來時,翅膀是一個幾乎要折斷的狀態。雖然看著嚇人,但經絡骨脈都齊全,傷勢不算很重。

按理說這種傷勢用不了多久就能好,但她卻硬生生拖到近日。

身體果然是大不如前了。

“去哪?”他說。

鐘靈淡淡道:“與你無關。”

“我有一個想法,你要不要聽?”

被鐘靈泯滅的人全部都是鐮刀魔,放到戰場上,都是可以直麵戰爭的士兵。

而鐘靈毫發無傷地解決了他們,可見身體雖然壞了,但實力一如從前,沒受到影響。

雖然現在體質差點,但絕對是個可以用的人。謝堯意的腦中迅速形成了一個計劃。

“沒興趣。”鐘靈甩開他的手,往前走去。

然而沒走幾步就倒了下去。

“……”

“又不是人類,居然還發燒了。”古堡臥室,謝堯意擰著毛巾,啟唇嘲諷道。

鐘靈冷想,她發燒還不都是因為那天某人卷走了她所有的被子,偏偏始作俑者還一無所覺。

“你乾什麼?”鐘靈一把抓住他要掀開自己袍子的手,眼神淩厲。

謝堯意一臉坦然道:“物理降溫啊。”

“這點小病你不會還想我給你找個療愈惡魔吧?”

他意識到鐘靈在反抗什麼,寬慰她,“放心,那天晚上你的身體我已經看到不想再看了。”

話音剛落,一道剔透的冰棱柱龍一般迅疾地躥了出去。

謝堯意立刻偏頭,冰棱柱驚險無比地擦過他的臉,穿進了一個柱子裡,硬生生將柱子穿了個洞。

嵌在柱子裡的冰棱柱泛出寒冷的光澤。

“喂!”謝堯意偏頭,發出一聲驚呼。“我就、說一句,用不用……這麼狠啊?!”

連續數條冰棱同時躥出,謝堯意雙手撐在桌子上,雙腿分開、橫掃,水平旋轉靈活躲避,在桌子上一時間轉出了托馬斯回旋的效果。

謝堯意邊躲邊叫喚,“前幾天不知道多主動,還半夜爬床要抱抱,說什麼都不聽纏著我要信息素呢……怎麼,換了件衣服就不認賬了?”

冰棱的攻勢驟然停住,“什麼爬床?”

如果沒有那句“纏著我要信息素”,鐘靈可能還隻是把謝堯意的話當成信口胡謅的白爛話,可他提起信息素,鐘靈就不免遲疑了一下。

發情時,鐘靈真真切切地感受過那種致命的,哪怕拚死抵抗也掙脫不了的吸引力。包括被標記後,她也確實覺得謝堯意身上的味道很好聞,忍不住想要靠近。

謝堯意見她停下來,望著她道:“前幾天你醒來的時候,是不是在我房間?”

“你自己晚上做過什麼你都忘了嗎?”

鐘靈看著他的眼睛,發問:“我做了什麼?”

“你還問?”謝堯意的表情悲憤的像是個被歹徒強迫了的黃花大閨女,“你半夜趁我睡著偷偷跑進我房間,對我上下其手……”

鐘靈:“……”

覷了眼鐘靈的神色,謝堯意不滿道:“……你這是什麼表情?”

“難不成你還以為是我半夜主動去給你抱過來的?”

看見她的神情,謝堯意瞬間明白她就是這麼想的。

他一臉憤然地抱怨道:“你一晚上都纏著我要……鐘靈額角一抽。

“不知節製的吸了我一整晚的信息素,我的腺體都給你吸癟了……”

他痛心疾首道:“鐘靈啊鐘靈,我真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鐘靈黑著臉道:“閉嘴。”

“……”

“行了行了,作為我不計前嫌救你回來的代價,是不是應該聽我說兩句?”

“你說。”

謝堯意沒想到她突然這麼配合,有些詫異,“那我可說了啊……”

他清了清嗓子,“本大爺初步評估了一下你的實力,覺得你勉強有資格和我一起做事。所以呢……”

謝堯意傻眼了,他話還沒說完呢,鐘靈二話不說扭頭就走。

謝堯意上前一步,一把拽住她,“喂!你乾什麼?我還沒說完呢!”

鐘靈挑了下眉,“不是說兩句話?”

“……”謝堯意被她噎住。

鐘靈從謝堯意手中抽回袖子,撣了撣上麵並不存在的灰,不悅道:“彆動手動腳的。”

謝堯意:“……”

他抬了抬眉,“看來你是真不記得……那天晚上,我對你動的手腳還少嗎?我……”

鐘靈打斷他不斷往下三路跑的話,嘲諷道:“和宿敵一起做事,你的也真是夠稀奇的。”

“不管是什麼事,我都沒興趣。”她說:“這些天在你家造成的損失,我會讓報信天使折算成冥幣寄過來。”

“恩怨兩清,以後也不必再見了。”

謝堯意的表情驟然一沉,就這麼急著想與他劃清關係?

這就想兩清,問過他的意見了嗎?

他剛要去拽鐘靈,而後者一把拉開門,身影倏地頓住。

謝堯意在她身後刹住腳步。

已經有一段時日未見的白洛檀站在門口,一臉陰沉,視線穿過她,望向她身後的謝堯意。

一瞬間,氣氛陷入某種詭異的僵持。

半晌,謝堯意笑了一聲,率先打破了死寂的平靜。

他一把將身前的鐘靈扯進自己懷裡,嗓音懶洋洋的,帶著讓人想揍他的調笑,“喲,這不是新任熾天使大人嘛~”

——“來訪寒舍,有何貴乾?”他眯起眼睛。

謝堯意的五官張揚中帶著鋒利,骨相立體深刻,眉眼距離比尋常惡魔更近,沉下聲來說話時,帶著煞氣十足的壓迫感。

白洛檀注視他的麵孔,白皙手指關節“嘎嘣”一響,臉上寒光四射。